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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元府定海縣城外,倚着大浹江的海港,也在十天前遭了一場小小的劫難。駐守在沿海水軍司水營中的4000陳家軍在得知臨安政變的消息後,二話不說就發動兵變。毫不費勁兒的就繳了大營中幾百名浙江沿海水軍的械,佔領了定海縣城,縣城內的市舶司。還嚇跑了前來平亂的千把三衙兵,嚇得慶元府城大門緊閉,到陳德興率部從臨安趕到時,還閉着城門!
陳德興的人馬比當日前往臨安時多了幾倍,去的時候是3000人,現在已經有了不下四萬之衆!不過並不都是軍將,還有爲數兩萬七八千人的貧民、工匠和囚犯。貧民多是臨安城外的明教徒,扶老攜幼,念着明教的《下部贊》經文,一路前行,組織的倒是嚴整。
隨行的工匠約有3000人,都是從臨安的幾個官辦作坊裡面掠來的——其實也不能算掠了,陳德興已經從樞密院得到了正式的公文,這些工匠的軍籍(兵器所的工匠都有軍籍)都轉到了北伐軍!
另外,臨安府、紹興府監獄裡面押着的囚徒,不論所犯何罪。現在都改判流刑——流放高麗!不僅浙東刑獄司已經得到命令,要將罪徒流放高麗。大宋其餘各安撫路也得到了類似的命令。還沒有被陳德興佔領的高麗,現在已經是大宋囚徒的流放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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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別說。在臨安朝廷裡面佔點兒股份還是有點用處的。只是陳德興眼下還沒有力量把朝廷給佔全了,只能和賈似道爲首的文士將就着合一下股。至於股份還能不能增加,就要看這次北伐的結果了。陳德興的實力越強,陳家在臨安朝廷中的發言權也就越大。
因而陳德興現在用腳後跟也能想出,朝裡朝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盼着自己折戟高麗國呢!只是這樣的可能,是不存在的!
陳德興留在定海的軍隊,在過去的大半個月中也擴充了兵力,從4000增加到了萬人以上。加入的多是定海港的苦力,還有一部分活躍於浙江沿海的艇匪也跑來加入。都是拜明尊的好漢子。爲首是個五大三粗的粗壯漢子,看着好似鐵塔一般,正是紹興、慶元一帶明教的頭子王自生。跟着高大還有黃智深的父親、叔叔,還有幾個想要投靠陳家的書生,一塊兒在港區入口處迎接陳德興的到來。
“末將王自生拜見將主!”
“下官黃世安見過節使。”
“下官黃世貴見過節使。”
“晚生鄧明潮見過節使。”
看到陳德興風塵僕僕的到來,高大立即將幾位新入夥的老少兄弟介紹給了陳德興。
“王自生?”陳德興下了馬,看着黑鐵塔一般的漢子點點頭,笑道,“這些臨安之變你也有功勞的。以後跟着某家,不愁沒有富貴!”
“末將謝過將主!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再所不辭!”王自生聞言大喜。又是一拜。
現在的陳德興可不是瓊花樓上和一干兄弟結義時的陳承信了。而是堂堂的一鎮節度使,麾下兵馬多達數萬。就是在臨安朝廷裡面也有一份發言權。對明教頭目出生的王自生而言,和天上的人物都差不多了。能得追隨。真是不愁沒富貴的。不過對黃智深的父親和叔叔而言,陳德興卻是個有點燙手的山芋——跟隨陳德興就是一場豪賭。贏了自是前途無量。可要輸了就要賠上身家性命!實在是風險和收益不成正比。
“兩位黃世伯,小侄用此手段請二位前來。實在多有得罪。”陳德興又衝着兩位黃大老闆躬身行禮。
“大人,叔父,這次的事情都是孩兒的主意,不幹陳節使的事情。”黃智深連忙上前替陳德興解釋,還一邊向自己的父親叔叔打眼色——事已至此,只有跟着走了!
兩位黃老伯當然都是識時務的,當下都哈哈一笑,渾不當回事情,還都拍着胸脯表示願意跟隨陳德興。陳德興也是大方,立即表示高麗一國的海貿,將來便由黃家商行壟斷!海東節度使司只管收稅——由黃家包稅,稅額5年一定,頭5年只收10萬貫銅一年。
“大哥,這位秀才是昌國名士鄧聽潮先生。”高大指着兩位黃先生身邊一個紅面孔的儒生打扮的胖子,笑呵呵的給陳德興介紹,“這些日子多虧聽潮先生幫着維持,才讓定海港的局面沒有大壞,連市舶司的抽解稅都沒有少收。”
陳德興看着這胖子,赤面無須,體量寬大,三十許歲,兩隻鷹眼炯炯有神,瞧着不像書生倒似個豪強。
“昌國聽潮書院,聽潮授學的鄧聽潮?”陳德興笑着追問。聽潮是這位鄧明潮的號,昌國則是後世的舟山島。昌國聽潮書院就是鄧明潮所建的書院,在浙江小有名氣,陳德興自然聽說過。
“晚生就是聽潮書院的主持。”胖子哈哈一笑,道,“聽潮授學只是無奈,昌國本就是個海島,潮起潮落哪兒能沒個聲音?”
“能得先生輔佐,吾陳德興的大業看來是能成了。”陳德興也打着哈哈,說的都是場面話。
這位聽潮先生突然迎着陳德興的目光:“節使已經位極人臣,還有什麼大業?莫非是建號帝王嗎?”
現場的氣氛一下僵住,陳德興的野心已經是路人皆知,但是在面子上,他也只說北伐絕口不提代宋而有天下的。陳德興看着眼前的鄧明潮,僵持了一陣,哈哈一笑道:“德興的大業,乃是恢復中原!”
“恢復中原之後呢?”鄧明潮目光炯炯,看着陳德興,紅面孔似笑非笑,“該不是和公主殿下退隱山林,悠遊度日吧?”
聽到鄧明潮如是說,跟着陳德興身邊的一票心腹武人都露出怒意,有幾個還向前幾步,咋呼着想要威嚇這位聽潮先生。卻被陳德興一伸手攔住。
“先生想必有什麼話要說,這裡不是地方,請到節堂一敘。”陳德興這些日子已經招攬了不少文士——即便是江南文士,也不是人人都在趙家天下有一份錦繡前程的。看到如今亂世將來,想在陳德興這個將主手底下謀個富貴的大有人在!鄧明潮或許就是其中之一!
鄧明潮沒有推辭,一路就跟着陳德興直入節堂。就是浙江沿海水軍司的節堂。高大已經讓人佈置收拾了一番,還配上了黃家提供的女使小廝,還給升國公主單獨安排了住處——公主和陳德興尚未婚配,自然不宜同居,她可不是小妖女和寶音這樣的豪放女。
“先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一行人物在節堂中分頭落座後,陳德興也不和這鄧明潮繞圈子,而是直入主題——這些日子他每天都要見不少來投靠的,有武士也有文士,可沒有什麼功夫拿出劉備見諸葛的做派,一個個和他們深交。
有什麼本事,有什麼錦囊妙計,乾乾脆脆的說出來就是。
鄧明潮笑了笑道:“天下漢人總有萬萬之數,英雄着車載斗量,擁兵掌民之人,總有數十!然中原之鹿只有一頭,恁般多的英雄,誰不望之?若人人以強弓硬弩射鹿,其鹿必死無疑!若衆人以刀劍相殘,則此鹿如何,還未嘗一定。”
陳德興點點頭,他知道鄧明潮口中這“鹿”是蒙古人。而英雄則是南宋這邊的15個節度使,北地的十幾個漢侯。如果這些節度使和漢侯自相殘殺,蒙古人還是很有機會可以贏得天下的。如果大家夥兒一起出力打蒙古,那有十個忽必烈也扛不住!
只是要讓那麼多的節度使和漢侯勁兒往一處使,幾乎是不可能的!
“先生有何妙計?”陳德興看着眼前的紅臉胖子。比起之前一個勁兒鼓動自己當曹操去挾天子的士人,這個胖子還是有點意思的。
“將主聽說過先入關中者王的故事嗎?”鄧明潮笑問。
劉邦、項羽的那點事兒,陳德興如何不知?
他的眉毛微微一挑:“先生的意思是……先入燕京、開平者王?”
鄧明潮點頭:“朝廷棄北地百多年矣,還有和德稱北地之主?還不如讓天下英雄自取。”
陳德興微微點頭:“辦法不錯,只是天下英雄人各一心,恐怕難以約定先入燕京、開平者王吧?”
鄧明潮站起身,衝陳德興拱了拱手:“某不才,願意爲將主出使四方,遊說南朝英雄共襄盛舉!至於北地……”說着話他就掃了一眼同樣端坐在節堂內的趙復。他現在是節度判官,是陳德興的總文案。遊說北地羣雄的差事,好像只有他能擔當了。
趙復感受到此人的眼神,笑着站起身:“將主,屬下可以去遊說北地諸侯!”
陳德興一擺手:“不必江漢先生出面,待到高麗,吾還多有仰賴之處。北地漢侯,吾自有人可以出面。”
這人不用問,當然就是李翠仙的父親李璮了!北地漢侯以李璮爲首,只要他肯加入這場博弈。義旗一舉,忽必烈的號令就難出燕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