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的故事說的一般,但是郭襄卻聽得異常感動,眼角更是止不住的落下了兩行清淚!
這也難怪,不論郭襄如何的出色,如何的俠義豪邁,但是終究還是女兒,尤其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充滿嚮往,最容易被感動的時候。
襄陽的夜色和別處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還是那輪圓月,還是那片星空,還是那若隱若現的微弱星光,或許,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城中不斷巡邏的兵士吧!
如今蒙古大軍南陽城糧草頻頻調動的消息早已經傳入了襄陽,不然,也就不會有三月十五的英雄大會的召開了!
現在的襄陽城,用風聲鶴唳來形容也不爲過吧!
這些陸陸續續涌入城中的漢人當中,無論是武林人士還是普通百姓,亦或是行走四方的商旅,誰也說不清楚,哪些是純正的宋人,哪些是已經投靠了蒙古,混入城中充作探子的宋奸!
尤其是北地,常年在少數民族的統治之下,或許,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一個宋人了吧!
現實就是如此,儘管很殘酷,卻都是真真切切的發生過的鐵一般的事實。
你以爲守城的軍士,還有郭靖黃蓉夫婦二人不清楚這個事實嗎?不,他們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可是,他們能阻止這些人的進城嗎?他們只能加強城中的巡邏戒備,時刻關注着城頭的動靜,派出哨探遊騎,打探蒙古大軍的動向!
至於那些朝廷的皇帝百官,他們的眼中,襄陽城能堅守十幾年的時間,早已經是固若金湯,鐵桶一片,眼下都忙着醉生夢死,舞文弄墨,哪裡還有心思來管所謂的蒙古大軍。
這也許,便是這個朝代,最大的悲哀!
柳白並沒有在郭襄那兒逗留太久,現在,有兩隻靈狐陪着郭襄,也不算是太過無聊,而且此行還有着事情要做。
在認識郭襄之前,柳白或許不回去管這些閒事,但是,在認識了郭襄之後,這些事情,自然,也就變成了柳白現在要解決的許多問題的其中一些。
霍都的手段當真是厲害,難怪能夠躲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被金輪法王找出來,除了上次打傷史叔剛露過的一次行蹤之外,便再也沒有半點他的線索了!
堂堂一個蒙古王子,能夠放下身段,化名何師我,潛伏於丐幫之中,整日與一幫要飯的叫花子爲伍,如此心智,儘管也有一部分金輪法王的原因,但亦昔日吳王夫差臥薪嚐膽相去不遠矣,如果只看這一點的話,他霍都倒也能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了!
自從經歷了嶽不羣一事之後,柳白再也沒有輕視過任何一個所謂的反派,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以前,柳白也許明白,但是卻並沒有貫徹倒地,現在,以後,也許這句話,將伴隨他的一生。
而且就憑着霍都能夠放下王子的身份,易容化妝成一個面容醜陋的乞丐,十多年都不露絲毫破綻這一點,便值得柳白對他的重視!
陸續幾日,史叔剛和大頭鬼幾人也陸陸續續的到了襄陽。
酒樓,包間,幾壺好酒,一桌子的葷素大菜。
“柳大哥,我等無能,近些時日,連霍都的半點消息都沒有打探到!”
史叔剛神色鬱結,不僅僅是對柳白的抱歉,還有這對於不能找到自己仇人的煩悶。
一旁的大頭鬼也是情緒不高:“是啊,這霍都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們一路而來,也沒有半點霍都的蹤跡!”
其餘幾個西山一窟鬼的兄弟也是紛紛這般表示。
柳白卻是一笑,道:“諸位兄弟不必苦惱,我已經掌握了一條重要的線索,相信不日便能將霍都這個惡賊給揪出來,爲史三哥報仇!”
“柳大哥所言當真!”
“柳大哥,是什麼線索,快給大傢伙說說!”
“是啊!是啊!”
“還是柳大哥神通廣大!”
·······
柳白卻是神秘一笑,直接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將消息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霍都化名何師我,潛伏於丐幫之中已有十幾年!”
幾人皆是神色一震,卻見柳白伸手一攔,接着說道:“這幾日你們就多注意下霍都的消息,一旦確定了他的行蹤,立即通知我!萬不可輕易出手,此人武功不俗,連史三哥傷在他的手下,保險起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要讓他喪命此地!”
“是!”幾人拱手稱是,臉上皆是露出一絲笑容。
“來,喝酒!”
“喝酒!”
·············
襄陽城南,一個身穿一襲破爛黑衣,腰間別着五個布袋,臉上佈滿傷疤的中年乞丐卻是目光不停的望着前方迎面走來的幾人。
一個濃眉闊額,臉上帶着皺紋,留着長髯,年紀約莫五六十歲的老乞丐,腰間別着一根翠綠色的竹棒,正領着兩個四代弟子正在巡視。
黑衣乞丐所看之處,正是這個老乞丐,不,應該說是老乞丐腰間別着的綠玉棒,也叫做打狗棒,乃是丐幫幫主的信物!
良久,黑衣乞丐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大步走到老乞丐身前,彎腰躬身作揖,道:“稟幫主,屬下在峴山腳下的羊太傅廟中發現了惡賊霍都的線索!屬下知道那惡賊武功高強,非我所能敵,便當機立斷,立即趕來將此消息報告幫主!”
老乞丐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丐幫幫主,魯右腳。
週一聽聞霍都的消息,魯右腳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忙道:“快,快帶我去看看!”
這黑衣乞丐正是霍都易容之後的何師我,只是他混入丐幫十幾年,早已經和幫中諸多高層都混得熟絡無比,自然也包括眼前的魯右腳。
對於霍都,自從十幾年前大勝關英雄大會被他偷襲落敗之後,在魯右腳的心中一直留下一根刺,如此十幾年過去了,魯右腳在打狗棒法上的造詣也越來越高,心中對於這個老仇人的消息自然是期待無比。
殊不知,此刻,在他身後的那個黑衣乞丐,一雙渾濁不堪的眼睛之中,一絲血腥鋒銳的殺意,一閃而過。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然螳螂已經開始了佈局,那麼最後的黃雀又豈會缺席。
在這何師我現身的那一刻,便早早的被西山一窟鬼給盯上了,西山一窟鬼既然出現了,那站在他們背後的柳白又豈會不來。
峴山離襄陽城本就不遠,羊祜羊太傅的廟宇更是就在峴山腳下,只是廟中無甚香火,有些破敗。
然而身爲丐幫衆人,最爲熟悉的地方,自然便也是這些沒有香火,年久失修的廟宇了,因爲一般情況下,這些沒有人跡的廟宇,自然便是他們最好的落腳之處了!
盞茶功夫,魯右腳等幾人便到了羊太傅廟廟前。
這羊太傅廟雖然沒有香火,但是保存的倒是頗爲完好,廟前的牌匾也還在,廟中雖然滿是灰塵,但是供奉的泥胎塑像也依舊完好無損。
魯右腳帶着何師我和兩個四代弟子踏入廟中,雙目四處掃視,卻不見半點霍都的蹤跡,忽然,身後傳來兩道慘叫聲。
魯右腳心中大驚,打狗棒立馬拿在手中,正欲轉身回頭,卻只覺得腰間一痛,利刃入體,身形踉蹌的往前走了幾步,原本凝聚的力道也爲之一散。
“嘭!”又是一聲悶響,一道蘊含猛烈力道的一掌印在魯右腳的後心,把他打的直飛出去,摔倒在神像之前。
“噗!”
一口濃血噴出,臉色也是驟然變成慘白!
“哈!哈!哈!哈!”
只聽得幾聲熟悉的笑聲自身後傳來,強忍着劇烈的疼痛,掙扎翻過身子回頭一看,只見何師我手中按着一柄只剩下扇骨的鐵扇,上面還帶着血跡,剩下的兩個四代弟子,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魯右腳指着何師我,怒斥道:“你·····你·····你這個····叛徒!”
“叛徒?”何師我的聲音卻是大變,與之前的大相徑庭,只見他伸手往臉上一揭,一掌做工十分精妙的人皮面具便被摘下,露出一個魯右腳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面容。
“你···你是···霍都!”不甘、憤怒、還有後悔,濃濃的後悔,以及最最濃郁的震驚,只說出這一句話,便至剩下滿腔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何師我卻是放聲大笑,樣子竟有些癲狂,一頭長髮無風自動,漂浮於空中,臉上的表情,是笑,是哭,還是別的什麼,讓人分辨不出,口中發出狂吼:“不錯,正是我,霍都,魯幫主,沒想到吧!”
任誰向他這樣,放下身份,易容潛伏十多年,混跡於一羣乞丐之中,如今眼見目的即將達成,估計比他還要癲狂。
卻在此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忽然響起:“那你是不是也沒有想到呢?霍都王子!”
聲音很透亮,但是卻有些冷,好似寒冬臘月之時吹過的北風一般,冷的透徹骨髓!
“什麼人?”
霍都猛然轉身,兇狠的目光朝着柳白幾人看來,光是目光,似乎便要化作猙獰的巨獸,一口將柳白吞下。
“是你!”
柳白身後的史叔剛,可是霍都的老熟人。
“不錯,是我,霍都,你這賊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仇人見面,自然分外眼紅,史叔剛自然也不列外。
霍都卻是眼睛一眯,冷冷的道:“手下敗將,也敢言勇,上次是你命好,逃過一劫,這次還趕着過來送死,還帶了幾個幫手一塊來找死,正好,大爺我成全你們!”
鐵扇一展,身形一動,縱身一躍便至柳白幾人身前,手中鐵扇當先朝着柳白的脖子狠狠削去,這一削,勢大力沉,既有刀法的霸道狠辣,又有奇門兵器的詭異莫測,只一出手,便能看的出來,這霍都絕非等閒之輩。
只是,他出手的對象卻是柳白。
沒有多餘的話,沒有多餘的動作,就那麼平平無奇的拔劍,直刺,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但是,再加上柳白那快如閃電的出手速度,卻化腐朽爲神奇。
“鏗!”
只一聲輕響,是拔劍出鞘的聲音,還有收劍入鞘的聲響,只因出手的速度太快,便是連聲音聽起來都只有一道,劍光閃過,霍都那霸道狠辣的一擊便頓時後繼無力。
“嘭”
身體狠狠的摔在地面,掀起無數灰塵!
霍都的眼中,帶着不甘,帶着震驚,帶着不可思議,帶着對生命,對權勢,對地位,對人間的慢慢眷戀和不捨,緩緩的開始潰散,失去神采。
鮮血自霍都的脖子不斷的流出,他的身體開始抽搐,開始變得冰冷。
這一切,轉變的是如此之快,快到讓人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