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泰、亨等線條卦符,混雜在莊無夢的道力裡,乍看活像韭菜炒蛋花,一股腦灌入了聖槍的槍身裡。
聖槍內部,好容易把腐蝕性的啖髓魔功趕出槍外,新的一道菜,又接着端上。
純白的聖光和道力頂在一起,展開了爭奪。
“哦?千年過去,我得到了兩人份的修煉成果,你一直被彌勒禿驢的亡魂,困在九蓮佛山,還不認輸?”莊無夢對着手裡聖槍說道,口氣活像在教訓調皮的小朋友。
就像捱了罵的寶寶,聖槍不甘心的抖動着,莊無夢若是放開手,兩米長的聖槍絕對會在大街上滿地打滾。
伴隨着反抗,聖槍上的天堂銀雕閃爍出金色的光芒,於此同時,巴隆捱了劍一兩拳後,摔入的小巷裡,也亮起耀眼的金光。
莊無夢只覺的眼前一花,巴隆的光頭已經擋住了他的視線。
“嘰裡呱啦”聽起來聲調陰沉,巴隆吟唱出和高亢聖歌風格完全不同的咒語。
黑色的魔法光華順着巴隆的手掌,拍中了莊無夢的胸口!
另一隻手抓住聖槍的同時,一個漆黑的骷髏頭,猛的冒出,骨頭下巴,咔嘣咔吧的敲擊着只有兩顆門牙的上顎。
“聖槍!聖槍是我的!”巴隆雙眼漆黑,懷裡的黑魔法書已經打開,書頁扣在巴隆的胸口,黑暗的魔力提升到極致。
聖槍沒有料到,拼命叫來的最後一個純血西蠻,不但不是救星,反而是老家來的對頭,一個黑魔法師,一個墮落騎士。
比起撒旦的使徒,混血的東方野人,顯得可愛了許多。
寧喂外國狗,不與本國奴的想法,全世界通行。
道力和黑魔法雙重攻擊下,聖槍槍魂做出了選擇,磅礴的聖力擊碎了巴隆握着聖槍的手,血肉橫飛下,那個魔法骷髏也咔咔叫着,裂成幾塊。
“不……爲什麼,我纔是……”巴隆的驚叫聲隨着再次被轟飛的身體,越來越遠,胸口的黑魔法書,也出現了一條裂縫,幾張書頁落下,在陽光中,化作一小撮,尖聲慘叫的魔怪,灰飛煙滅。
巴隆承受了聖槍槍魂全力的反撲,莊無夢的道力沒了阻擋,長驅直入,將整個白光中的天堂,用道家卦象圍了起來!
劍一扶着御情走出酒樓,倒不是第一次進鐘點房,女方行動不便,而是劍一四象神甲在身,純粹一個鐵疙瘩,御情卻接他,宛如正面捱了一記擂鼓甕金錘!
劍一心疼的而看着美人,所謂的貼心貼肺,大概就是要這樣接住,才能體會得到。
而被撞得前心貼了後肺一次後,北野御情嘴角還有血絲,卻理所當然的擡頭,關注起新的戰況來。
“哈哈哈哈哈!”仰天狂笑,北野城的天空多出了第二個太陽。
莊無夢漂浮在太陽的中心,周圍是太極八卦的圖案,照耀出的光芒卻是聖槍的白色光華。
聖歌繚繞在太極圖外。
聖槍握在手中,一套裝飾了天堂圖案的豪華盔甲,穿在了他的身上,前後的罩袍卻不是十字架圖案,而是一件破成兩半的道袍。
不倫不類,卻又有一種邪門的美感。
“一千年!哈哈哈,花費了一千年,聖槍終於臣服!”聖槍猛的在身前一劃,劍一和御情面前,整條街道,被炸成了一條筆直的排水渠!
“天下第一個仙道騎士!便是我莊無夢!”說罷,金髮黑眉下,鷹厲的眼神,從最近的劍一、御情開始,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菲魅兒意識到了什麼,眼睛裡全是不甘。
歐陽柔卻一臉的悲慼。
“父親大人……”楊蝶覺得真正的莊無夢,眼神好像皇宮裡的那個父皇。
“父……老大……?”莊無夢的目光停在了風玲的臉上。
“你們的父親,男人,已經死了!”聖槍優雅的畫了一個圈,掛在莊無夢仙道騎士盔甲背部的掛鉤上。
“我吞噬了他們,殺了他們,……”這一刻,莊無夢的混血形象模糊了一下,但僅僅是一點模糊,又恢復了正常:“還有三大神器,沒有搞到其中之一……最後打消報仇的希望!”
說罷,狂笑聲響徹整個北野城。
風玲嗚嗚的哭了出來,在場的相關女子,全都一臉的悽然。
一個也沒說話,一個也沒動,也不敢動。
趙仇想動,卻是動不了,冤魂記憶裡最深刻的片段,不斷的轟炸着他的神經,同樣的片段,反覆上萬次,趙仇覺得自己是不是又中了什麼陷阱,精神攻擊之類的。
而且片段裡,千萬人頂禮膜拜的聖女,是趙仇最不想看見的人。
劍兒……
她的前世是那麼的完美,紅髮長鞭,妖族獨特的獸皮鎧甲,精緻的五官,讓人神魂顛倒的儀態,難怪這些妖族勇士,這些在她的命令下被砍掉腦袋,井口放血的妖族青年,依舊對她沒有絲毫的怨恨。
無數的片段,都是在集會,節日,祭祀時的場面,有了她在,最枯燥,最受年輕人討厭的上位者演講,也成了一生的最寶貴記憶。
趙仇傻傻的閱讀着這些記憶,一遍又一遍,心中涌起不可抑制的感情。‘奇怪……好奇怪,這些男人好奇怪,明明對方永遠比可能迴應你,卻付出了生命去討好她。
奇怪,無法理解。
趙仇沒有覺察到,自己已經離某種東西越來越遠。
終於,劍兒的片段快要消失,趙仇送了口氣,自己曾經親手把對方炸成肉末,事後再不斷翻看她的音容笑貌,這樣變態的體驗,當然是越快結束越好。
不過就在趙仇覺得不會再有記憶片段,準備意識回到身體的瞬間,一股足以把他頭腦和心臟同時撕裂的記憶,狂風海嘯似的,涌入了他的意識裡!
血紅的記憶,千萬冤魂,共有的一段血紅的記憶,是什麼?
世界上只有一種情感,能比愛意,更刻骨銘心,更讓人慾罷不能,更讓人至死不泯!
那就是恨!無窮無盡的恨意,伴隨着深不見底的惡意,全在一個片段裡涌現。
趙仇全力護住自我意識,才勉強沒被那不可思議的恨意吞沒。
不像之前的記憶,碎片狀態,在趙仇的大腦裡打開了無數的窗口,趙仇需要一個個的點擊,一一瀏覽,再一個個關閉。
恨意宛若調入腦海的血滴,慢慢的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血池,裡面只有一個人,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
束髮青眉,手中的長劍流光溢彩,宛若九天謫仙人。
趙仇接收着自己冤魂力量的恨意,嘴角卻露出微笑。
妖族恨仙人,真是合理啊。
恨意如血,腦海裡的血池越來越大,已經可以成爲血湖。
不奇怪,冤魂這種東西,本就是怨恨凝結而成,可以說這些血紅的恨,纔是這些冤魂能夠存在的根本。
腦袋裡的血恨湖……是比冤魂功力更厲害的妖族邪力。
所以得到了冤魂們的恨力後,趙仇覺得那個白衣飄飄的仙人,不錯,很不錯。
枯井底部傳來趙仇的笑聲,有些沙啞,還有些尖細的感覺?
莊無夢的笑聲卻是豪邁十足,普天之下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仙道騎士,化作一顆白色的流星,消失在北野城上空。
邪無夢的溫柔狡猾,紅臉莊無夢的粗魯霸道混合在一起,就是這樣的笑聲,在場所有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Lang。
笑聲遠去,風暴過後,留下心中殘垣斷壁,嘴裡五味雜陳。
“父親……他剛剛是不是想起了我們。”風玲怯生生的問道。
“嗯……身影有一瞬間的不穩定。”楊蝶像是在安慰風玲,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歐陽柔的目光不自覺的和菲魅兒的眼神接觸。
兩個女人第一次,相互露出笑臉。
苦澀在目光中蔓延。
“咳咳……”菲魅兒推開兒子,不讓他再扶着自己,上前一步。
“無夢的事……告一段落,不知北野大夫人,接下來打算如何?”
歐陽柔依舊苦笑,眼睛裡看不出什麼味道,火紅的長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黯淡了不少。
冷場了一小會兒,歐陽柔沒有回答菲魅兒的話,北野城的高手們卻已經默契的補全了包圍圈,將勢單力孤的菲魅兒母子還有風玲姐妹牢牢的控制住。
御情走上前,扶住母親,歐陽柔沒有拒絕,第一次在北野家的高手面前,露出了老態。
“好像……我們都白忙了一場。”菲魅兒的話猶如尖刀,把風玲和楊蝶的希望徹底擊碎。
御情口氣冷冷的:“天下三秀最有權力,石榴裙下罩十國,蛇魅兒,這麼容易便放棄了嗎?”
菲魅兒站直身體,胸脯肉上的毒蛇紋身,依稀還有血跡。
“中原人,就是喜歡這些沽名釣譽的稱號,蛇魅兒?一個蛇字敗壞了奴家多少名節。”
御情不語,劍一卻是滿肚子話,天下三秀裡的蛇魅兒就是她?不是“石榴裙下君王骨”嗎?
“不愧是天下三秀之首,文武女狀元,盟主世家發話,奴家在大隋的稱號,估計一夜之間就改了,不知哪個錯誤的‘蛇’字,女狀元何時纔打算幫奴家更正?”
說這說着,菲魅兒徑直朝包圍圈的邊緣走去,妖冶的身子,幾個年輕的北野高手,手足無措,竟然向後退開。
“離開北野城之後,確定女國主,對北野家,對天下武林,沒有蛇蠍之意,一個錯字,自然消失於悠悠之口。”御情揮手,北野家的高手們給菲魅兒讓開一條通路。
歐陽柔在一旁默認了御情的決定,讓北野家再度大亂一場的罪魁禍首,以歐陽柔母女爲首的北野直系,就此放過她們。
站在人羣讓出的通道里,菲魅兒回首,兒子被她視線掃過,最後一次念念不捨的,望了北野御情一眼,低頭跟上。
劍一全身都不舒服起來。
御情的眼神回到剩下的風玲、楊蝶身上,兩個丫頭沒有母親輩的女人那麼理性,也沒有女狀元的睿智,咬牙跺腳,磨光閃爍。
“哎……他說的對,聖槍在手的半人半仙,我們都沒法對抗。”菲魅兒一面離開,一面丟下話給邪無夢的骨肉。
“你們難道真的打算再度轟殺他,再撕裂他的靈魂?”
“你們們下得了手?這麼折磨他?”
最後一句話,不單風玲楊蝶如遭雷擊,連歐陽柔也身形一晃。
看着菲魅兒豐滿的身影消失,楊蝶咬着牙,拉着目光呆滯的風玲,也朝着爲菲魅兒讓開的缺口走去。
陣腳動了動,御情揮手阻止。
缺口沒有填上,任由兩個對手離去。
楊秀走在最後,向歐陽柔和御情拱手告辭:“北野世家武林砥柱,御情小姐智慧過人。”
等到全都沒了人影,高手們也交頭接耳準備散去時,一團凝固在地面的蠟油詭異的蠕動起來。
緩緩出現一個人形,再次向北野御情拱手行禮,然後自然的碎裂消失。
“果然,若是想強行留下她們,不知要犧牲多少人。”劍一看着燈使一半感謝,一半警告的手段,自己給了自己答案,關於御情爲何放過她們的答案。
“對不起,母親。”御情扶着歐陽柔的手,抓得緊緊的,就是不放。
“你的決定很正確,……大家都散開吧,穩定北野形勢後,論功行賞!”歐陽柔讓女兒扶着,似乎真的行動有困難。
“是!”衆人的回答聲,響得要死,劍一耳朵裡一陣蜂窩鳴。
看着北野高手們三三兩兩,飛身躍走,劍一覺得他們高興的很,死了人便多了空缺,贏了爭奪,賞賜必定不菲,這點下面人的心態,劍一清楚得很。
御情扶着母親慢慢離開,美人使了個眼色,劍一渾身帶勁,屁顛屁顛的走到歐陽柔身邊,擺出一副全職保鏢,擋子彈的模樣。
御情直搖頭,太誇張了。
不過,歐陽柔竟然沒有反對,讓御情也劍一一左一右,護着往盟主堂走去。
讓兩個年輕人,心情激盪,樂開了花。
“母親,你說菲魅兒真的放棄了嗎?”御情的話總是很含沙射影,有些複雜。
“如她所說,不放棄又能如何?”歐陽柔笑眯眯的擡頭,又恢復了那個柔順的大夫人:“早該放下了啊!”
放棄變成了放下,御情臉上笑如夏花。
劍一看着身邊的母女花,胸肌挺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