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郎飛將元力壓縮射出,神識細觀下,只見刃尾處似一螺旋構造,幾經壓縮,崩的甚緊,他感疼痛難熬時,那刃尾螺旋正收縮至極致。意念一動,將利刃一放,頃刻間螺旋彈起,元力刃迸出,速度之疾,勢頭之猛,便連掣電都遜色三分。
“好法術,妙神通。”郎飛不禁欣喜。自紫晶護盾至眼前元力刃,紫氣可柔克剛,竟不用他意動,猶如活物一般自然會生出反應。紫氣這般玄奧,怎能不讓他驚喜若狂。
“將此事言於師父,還不知他老人家有多高興哩。”郎飛滿心歡喜,推開殿門,顧不得招呼雪婭二人,邁步便往山頂行去。
“師父,師父……”遠遠的看到大殿在望,這小子疾步如飛,走至殿前,輕輕推了下門板,卻發現殿門只是虛掩而已。
“師父?師父?”輕聲呼喚兩句,郎飛推門入殿,才走兩步,正見供桌旁一蒲團旁,半躺半坐一人,可不正是那玄羽老道。
郎飛快步走近,躬身行禮道:“師父,徒兒出關了。”
片刻後不聞作答,郎飛皺了皺眉,又近幾步,低身形,瞅向老道。“師……父?”
“師父!師父!”接着窗櫺射入的微光,但見老道額紋如壑,雙目瞘,面容憔悴之極。頸項間裸露的肌膚蒼白如雪,混無一絲血色。
“師……父,你……你……”郎飛大急,一步上前,伸出雙臂,抱住老道身軀,只覺入手處瘦骨嶙峋,再不復往日輕柔。“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一時間郎飛心如刀絞,眼眸泛紅,雙眶霎時瀰漫起一層水潤。
“飛……兒?”突然,郎飛懷裡的老道動了動,眼簾徐徐張開,待見及眼前淚眼模糊的人兒,老人好似恢復了一些氣力,眸子中一點精光擴散開來,手臂微微伸出,用力抓住郎飛的手臂,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飛……兒,你……你出關了,還好,爲師總算……撐住了,臨了兒,能見你最後一面,爲……師無憾矣!”
“師父,師父,你……你別這麼說,到底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徒兒閉關時您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怎麼?”
老人彷彿用盡了全身力道一般,微微搖頭,虛弱至極的道:“其實……煉製築基丹時,爲師已然油盡燈枯,只是……只是強忍到最後……”
說完,老人急劇喘息一口,繼續說道:“你……你此番閉關,足足用了兩月之久,爲師……爲師,本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不成想……呵!呵!……老……老天垂憐,竟……竟能堅持到你出關。”
“師父……師父,你爲什麼不阻止飛兒,爲什麼?爲什麼?”郎飛眼角的淚水再難噙/住,一滴,兩滴,三滴……打溼了前襟,順着衣褶,流入肺腑,淌進心田。
“好孩子……”老人輕擡了擡手,試圖擦掉郎飛眼角的淚水,只不過才擡至一半,又無力的垂落。“師……師父已是垂暮之人,就算阻止你又能如何,但要你能順利築基,平平安安的出關,爲師……爲師已心滿意足。”
“師父,你不要這樣說,不要這樣說,一定,一定還有辦法的!”郎飛猶如發瘋一般,將須彌帶翻來覆去,一條接一條的到處翻找。
“飛……兒,不要這樣,爲師……爲師壽元已盡,就是天神亦無回天之力了。”
眼見郎飛恍若不聞一般,仍舊四下亂翻,老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探手一下抓住郎飛手腕。劇烈的咳嗽兩聲。“飛……兒,你醒醒,醒醒。爲師所餘時間不多,且好好地聽爲師說幾句話。”
“師父……”郎飛緊抱着老人的身軀,只怕自己一鬆手,老道便會化煙而去。
“飛兒,咱爺兒倆相處七年,雖只是師徒,但勝似父子,老道晚年得此,這輩子足矣!”老人臉色突然紅潤起來,眼神亦復炯然。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就在睡夢中都能給予他會心微笑的面孔。郎飛淚眼婆娑的點點頭,輕聲答道:“師父,飛兒此生能夠拜您爲師,亦是萬載修來的幸事。”
老人聞言嘴角劃過一個弧度,微笑的看着郎飛,道:“飛兒,爲師走後,切不可悲傷,切不可沮喪,你剛剛築基,境界還不穩定,千萬不要因此傷了心緒。”
郎飛擦了把眼淚,重重的點點頭,道:“師父放心,孩兒知道。”
老人又道:“飛兒,你涉世尚淺,不知人心險惡,師父走後,萬事要懂得收斂,學會隱忍,切不可憑着一股衝動,莽撞行事。”
“是,師父放心。飛兒記得。”
老人欣慰的一笑,繼續說道:“飛兒,爲師走後,無人再給你遮風擋雨,你要學着成熟,學着擔起修道之人的責任,行事要憑真心,卻也要多方面考慮。爲師所求不多,但望你能善良敦厚無愧天地,寬以待人不憾此生。”
郎飛用力點點頭,又將老人抱緊幾分。
“還有,凡事多留個心思,若要下山,那些法寶不要輕易示人,爲師在時一些傢伙或許不敢打什麼鬼主意,可一旦爲師走後,他們就沒什麼顧忌了。”
“師父說的是,飛兒明白。”郎飛點點頭。
“唉……”至此,老人長嘆一口氣,深望了郎飛一眼,喃喃自語道:“若是爲師能早幾年將你收入門下該多好。”
聽得此言,郎飛立刻泣不成聲。“師父,果真沒有什麼辦法了嗎?添壽的靈草呢?續命的仙丹呢?還有那延福的異果,增益的獸珍,難道真就走投無路了嗎?”
老道輕嘆口氣,搖搖頭,卻不答話,只是伸手捋下左腕上的玉鐲,顫巍巍的遞與郎飛,道:“飛兒,此乃爲師一生的積蓄,此刻便傳承予你。切記,不可輕易示人。若你功力未……”
“師父,飛兒不要,你快說,快說,可還有什麼辦法?”
“飛兒!”老人面色肅然,唬的郎飛下意識的伸手接了玉鐲。老道的臉色這才稍好。柔聲道:“爲師走後,若遇挫折,切不可怨天尤人。記住爲師一句話:‘丹門永遠是你的家’。”
這話聽得郎飛疑惑不解,不過此等情形他也不好多問,只得深深的點了下頭,以示自己明白。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爲師當安心去了。”聲音愈見虛弱,老人臉上的紅潮也緩緩退卻,連那緊握郎飛雙腕的手亦變得無力。
“師父!師父!”郎飛忍不住嚎啕大呼,拼了命的呼喚着老人。
“飛……兒珍重,爲……爲師去了……如能化作星辰……,……”後面的話郎飛沒有聽清,眼淚朦朧了視線,陰溼了悲愁。郎飛將頭埋在老人胸口,感到傳來的體溫緩緩消散,淚水止不住的洶涌而出。
“公子!”“師弟!”片刻後,殿門處突然傳來兩聲驚呼,接着,光影一閃,兩條纖細的人兒走近,同聲疾呼道:“師祖(師伯),他怎麼了?”
郎飛抱着老人愈加冰冷的身軀,只情痛哭,對於雪婭與方清寒的問話卻是一聲不答。
“公子,你……你別哭了。”見及此景,雪婭已知事態,忍不住花顏失色,鳳眼一紅,撲簌簌落下淚來。
一旁的方清寒亦方寸大亂,一連倒退數步,俏臉上一片霜寒。“玄羽師伯!玄羽師伯!”她輕喚兩聲後,驀然回過神,厲聲道:“師弟,我……我去找師父來,找師父來。”話罷,她也顧不得許多,將那籃子靈果一下摜在地面,隨後轉身形,急衝衝的向殿外跑去。
“公子!”盞茶過後,雪婭啜泣聲止,聽得郎飛也收了聲,她玉臂微舒,輕輕推了推郎飛。
“公子?”見他不動,只是肩頭微晃了晃,雪婭一驚,連忙湊近,正面看處,就見郎飛已然星目緊閉,趴在老人仙體上昏死過去。
“公子!公子!”雪婭大急,趕忙施救。卻不想郎飛緊緊抱着老人,兩手用力之深,以她之力竟不能鬆動半分。
“這可怎生是好?怎生是好?”此刻剩她一人,一來力道不夠,掰不開二人。二來身無修爲,不知怎樣急救。一時間,雪婭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師兄……師兄……”就在這時,遠遠的就聽見殿外半空處傳來一陣疾呼。
轉眼間殿外風聲一響,腳步聲臨近。
“師兄,師兄。”殿門處人影一閃,雪婭擡頭看時,只見一臉悲苦的雲羽子疾趕而來。只一步便欺近身邊,也不答話,低身形,伸手按向老人手腕。
片刻後,搖搖頭。雲羽子仰天長嘆一聲,跌坐地面不語。
“師父,怎麼樣,師伯他……他……”此時,一臉焦急的方清寒亦來到大殿,未及走進,遠遠的開口問道。
雲羽老道聞聽此言方纔回過神來,一臉悲苦的道:“壽元已盡,無力迴天!師兄……師兄他……果真仙去了。”
方清寒聽說,纖弱的身子一頓,不自禁的晃了晃,美目含淚,悲悲悽悽的道:“師伯,月前你不才對清寒說過無事的嗎?怎麼,怎麼只一月的功夫,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