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傀煞上人心中已是天翻地覆,撼嶽劍做爲上品法寶落在他手中已有八十多個年頭,對於此劍,他可以說是非常珍惜,雖說不上日日溫養,卻也稱得起夜夜祭煉。在他看來,別說是化氣修士,即便是那等極其罕有的練氣高人自他手中奪去這把撼嶽劍,除非經過一段時日的悉心祭煉,否則也斷然不可能將之掌控自如。
可是……可是眼前發生的一幕完完全全擊碎了他心中的想法,撼嶽劍落入郎飛手中不過眨眼功夫,可就是這麼短短的一瞬,他非但全然掌控了運使之道,且還將山嶽劍氣與他自己領悟的那一股殺戮氣息異常濃烈的不知名劍意完美融合在一起,這等詭異的一幕讓傀煞上人如何接受?還有……還有之前的那一招神識攻擊,在他的認知裡,即便是雲霞、青鈞、血煞、風冥等人也無此手段。可正是這等傳奇神通,竟然出現在眼前這個修行不足二十餘年的小子身上。牛頭馬面甘與結交,外加一身詭異修爲,無窮造化神通。他……他果真是我們雲繁界之人?當真不是傳說中的真仙降臨?
想到這裡,傀煞上人心中頓時七上八下,哪還敢再與郎飛正面放對,劍也不打算要了,拼着取出兩張王品龍嶽符擋下劍翼飛鳳的空當,閃身遠遠躲到一邊,再不敢輕易上前。
魘冥上人兩手還保持着結印的姿態,原本他還打算抽冷子暗算郎飛一記,可哪裡想到不過短短數息的功夫,戰場形式竟然逆轉至斯,江閻上人身死,傀煞上人怯戰而逃。而那小子呢,手挽撼嶽劍,鋒芒畢露的同時益發添了一種勢沉如山的味道。望着他,望着他那再一次塗滿鮮血的殷紅長袍,魘冥上人嚥了一口唾沫,實在是沒有膽量放出業已準備妥當的神通,雖冰霜天蜈死了可惜,可與之一比,還是自己小命重要的多。
而另一邊在小白兒的壓迫下游走不定的黑閻上人臉上表情變得更爲難看,繼羅閻上人在郎飛手上失卻一臂之後,竟又有一位師弟被其斬落劍下。本以爲面對三人的夾攻,他唯有死路一條,可誰想死的卻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方的江閻上人。再從場內形勢來看,傀煞、魘冥二人只怕已是被那小子唬破了膽子。別說重整旗鼓,再度進攻了。二人此時還未趁機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就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看了一眼對面畏縮不前的兩人後,郎飛冷哼一聲,閃身來到青霞、雷煞身旁,迎着漫天飛舞的花瓣雨,舉臂就是一劍。青冥仙子大驚,疾點半空花籃,接連引出九朵花蕾擋在身前。
方纔郎飛斬殺江閻上人的一幕她不過是匆匆一瞥。此時直面撼嶽劍的剛猛劍氣,方纔體會到那種氣勢上的驚心動魄。她本以爲魘冥、傀煞二人會攔住郎飛,只要再拖延他半柱香的時間,她便能將青霞、雷鈞二人拿下。到那時,這小子投鼠忌器之下,勢必會給自己一方帶來轉機。可哪曾想傀煞、魘冥二人竟是直接被郎飛那兔起鶻落的一連串舉止唬破了膽,眼睜睜看着他朝自己走來,卻不敢上前阻攔分毫。
花蕾在綻放,絢爛繽紛如彩霞雨霧,只不過如何看都有一種冷夜葬花的意味。在這茫茫海上,分明是一道劍氣斬過,瞬間絞碎了整整九朵花蕾。
青冥仙子也沒指望自己的神通能夠擋住郎飛,她此舉不過是寄希望於阻住劍氣片刻,好給她從戰場脫身的機會。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撼嶽劍落到對面血衣小子手中竟是如有天助神兵,九朵花蕾竟連一息都沒堅持住便化爲繽紛的落英隨風消逝。
“哧……”隨着一聲脆響,半截絲袖飄落,而青冥仙子終究還是自劍氣下逃得性命。閃身躲至傀煞上人的背後再不敢露頭。
見及這一幕,青霞、雷鈞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全未想到僅憑他一己之力竟然粉碎了魔宗五人的聯手進攻,這……這簡直太沒天理了,便是雲霞、青鈞、禪心三人,手中若無靈器相助,恐怕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擊破傀煞、魘冥、江閻三人。細細想來,自打郎飛來到海瀾星以後,竟是單憑他自己一人締造了一個又一個的神話。這果真是那個修道至今不過短短十數載的毛頭小子?與他一比,自己等人修行這麼多年豈非都白瞎了?
其實郎飛自己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也有些難以相信,萬象森羅劍的威力竟然恐怖至斯!放在兩個月前,他還只能憑藉上千飛劍與冷煞上人拼死搏命,可到了如今,領悟了死之劍意,手中又多了這把撼嶽劍,休說黑閻、傀煞等人,即便面對手拿靈器的血煞、妖閻、風冥三人,自己也有足夠的底氣與之一戰。
如太乙救苦天尊這等上古仙帝傳下的神通果然非同小可,他現在不過是領悟了最低層次的以劍爲劍,便可以元丹後期的修爲力敵這些煉神道的化氣後期修士,若是今後悟得以身化劍、以萬物爲劍,乃至以天地爲劍的妙用,那又該是何等一幅場景。
緊握了握手中撼嶽劍,郎飛滿意的點點頭,如方纔劍斬江閻上人,一擊逼退青冥仙子,除了歸咎於死之劍意的威能外,這撼嶽劍也着實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如之前的青竹劍、鋸齒短劍、乃至殘損石劍,論品質不過是上等法器而已。這萬象森羅劍的死之劍意是何其恐怖,區區法器之流自是難以承載其全部威力,雖說他手中飛劍千餘,可達到法寶品質的卻不過區區二十幾把而已,且之前因抵擋大幽冥輪暴走,包括烏骨裁魂劍在內,絕大多數法寶飛劍已經損毀,郎飛現在想起來還肉痛不止呢。正因如此,手中飛劍雖多,卻實無趁手神兵,直到在傀煞手中奪得這上好品質的撼嶽劍,一試之下,竟能全然承受那股殺戮劍意。因此,方纔有了那一擊斬敵,二擊驚豔的一幕。
“郎飛師侄,這一次多虧了有你在身邊!”雷鈞上人畢竟修道日久,對於情緒的控制要超出青霞仙子許多,轉眼看到那邊黑閻上人也在小白兒的步步緊逼之下敗陣退走,不覺微微一笑,閃身來到郎飛身邊,拍着他的肩膀說道。
“師叔說哪裡話,這是師侄當做的!”郎飛隨口答了一句,邁步來到青霞仙子身邊,仔細打量了她半晌,卻纔笑道:“青霞師叔,你……這是?”
青霞聞說,這纔回過神來,待看到郎飛一張笑容可掬的臉距離自己不過三寸,俏臉不由自主的一紅,支支吾吾的回道:“沒……沒事……”
郎飛一愣,暗忖這一向以性格開朗著稱的青霞仙子怎也罕見的露出如此一番赧色,莫不成……是因爲自己?細想一下又搖了搖頭,她可是長輩,斷不至於如此。或許……或許是眼下因自己獲救,有些不習慣?想到這裡,滑頭小子不覺撇了撇嘴,心說:“大姑娘坐花轎,若是頭一遭的話還有情可原,你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這正跟青霞大眼瞪小眼,對面魘冥上人卻在擔心他那僅餘的四隻冰霜天蜈,轉眼見到黑閻上人也自場上敗退後,心頭一驚,知道自己五人的謀劃已是破產的結果,隨即再舉竹筒,口中喝個“收!”字,
四頭冰霜天蜈如蒙大赦,齊齊噴出一口寒氣後,閃身便向魘冥上人駐足之處飛去。它們這一退,小羽兒可不幹了。若是魘冥上人的九隻天蜈全部健在,或許能與它勉強一戰,可此時不過區區四頭,兼且它還沒玩夠呢。豈有讓你說走就走的道理?
猛然間一點流彩自小羽兒口中射出,那飛在最後面的一頭天蜈避之不及,登時被射了個對穿,至此,流彩餘勢不減,在洞穿最後面一隻天蜈的軀體後,再一次命中倒數第二隻天蜈的後心。隨後,兩道火光涌出,瞬間將其煉做虛無。
至於飛在前面的兩隻,總算是在魘冥上人的符籙幫助下,這才堪堪逃回竹管之內。
眼見末了末了還搭上了兩隻天蜈的性命,別提魘冥上人此時有多懊惱了。攻擊小白兒與青霞、雷鈞二人的黑閻上人與青冥仙子還算走運,僅僅是前者灰頭土臉,後者毀了半截衣袖。反觀包括自己在內,圍攻郎飛的三人呢?一個丟了性命,一個丟了法寶,自己好不容易飼育至今的冰霜天蜈也是九去其七,這一仗打得,那叫一個憋屈。起先說的好,三人圍攻他一個!狗屁,這他媽他一個圍殲我們仨。
“愛咋咋地,反正老子是不奉陪了!那小子簡直不是人,惹不起還躲不起麼?”想到這裡,魘冥上人扯了青冥仙子一把,二話不說,掉頭就跑。青冥仙子見狀,先是一愣,片刻後回過神來,同樣一閃身形,緊隨魘冥上人而去。
傀煞上人見那二人也不打招呼一溜煙飛遁無蹤,亦在不捨的看了眼郎飛手中撼嶽劍之後,跺跺腳御風而去。倒是黑閻上人陰着臉一一掃過郎飛幾人,復又撂下幾句狠話後,這才飛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