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兒本來想說些什麼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他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是個局外人,他根本沒有任何權利任何身份能夠幫慕容雪說話,如果拋去一切不說,歐陽家或許真的是她最好的歸屬,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或許只有祝福她了,認識一場,也算是朋友了,雖然心有不捨,也該是時候離開了,於是瞳兒嚮慕容夫婦告了別,他不忍心向慕容雪告別,哪怕最後一面他也不忍心,他怕見她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怕什麼,或許怕的就是慕容雪那種渴望的眼神吧。
雖然告過了別,慕容夫婦一再挽留,瞳兒還是堅持要走,畢竟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可是事情出現了轉機,他並沒有走成,因爲就在這時慕容扶孤出現了,身體看起來還很虛弱,雖然他不想參與俗事的紛擾,經過了一場大病的洗禮早已看淡了一切,可是他還是出現了,似乎很在意瞳兒的離去,不過表情卻很淡定,只不過淡然說了句:“我老了老了,早就不問世事了,你幫我們解了圍,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瞳兒當然一再推脫了,說的都是客套話,無非就是慕容雪的朋友,幫忙是應該的,然而慕容扶孤卻一反常態,很是感激的說了句:“我最疼愛我這個小孫女了,既然是她的朋友一定是個人中豪傑,少年英才,我雖然不問世事多年了,早已看淡了一切,不過我這個小孫女啊,我一直也放心不下,她的事情我當爺爺的不能不管,她好像說過你有事情要問我,老了老了,希望能夠幫到你什麼。”
瞳兒喜出望外,他甚至都不報以任何希望了,這時聽老人這麼一說,很是激動,埋藏多日來的疑惑全部涌現了出來,不在遲疑,一股腦就將心中所有的疑團全部和盤托出,包括之前的林林種種都毫無保留的問了出來。
慕容赴孤不愧是佬江湖,不僅見多識廣,更是非同尋常,只見慕容扶孤面有異色,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緩緩說道:“這世間之法啊,爲人使之,奇異莫測多如牛毛,名門正派自是瞧之不起,若這憑空消失之法斷無可能,完全違背了常理,不過凡事皆在變化,正派武功招式尚且如此,何況一些歪門邪術,老夫就曾聽聞,近些年來西域邪教興起,練就了一些詭異駭人之法,武功多的是邪門詭譎,唯獨以西域幻術爲最,不求實打近搏便可遁入無形,消失無蹤,如此看來自是十有八九了。。。”說到這裡,慕容扶孤竟然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剛纔提到過的人皮面具,老夫也略知一二,其實這也正是西域的一種易容邪術,製作方法很是殘忍,必須要活人割皮,而且要一刀割下,皮肉分離,絕不粘連,配合絕密手法,浸以西域奇藥製作而成,傳自西域吐蕃樓蘭教,雖然中原時有出現,不過都不成氣候,他們也不敢做些什麼,只不過在西域境內活動猖獗,雖然你說的那種人皮面具,看似很像西域易容邪術,不過老夫暫且無法斷定真僞,但是照你說來,若是真的話,恐怕江湖再無寧日了。。。”雖然慕容扶孤不問世事多年,不過今日聽得人皮面具一事還是義憤填膺的,畢竟人不在江湖,江湖之上還有他的威名,反觀瞳兒,卻有些懊悔了起來,他竟然大意的沒將人皮面具帶來,完全視若普通面具一般了,此刻聽慕容扶孤徐徐道來,心中反而感到了後怕。
慕容扶孤嘆了一口氣,忽然警覺的問道:“他們死法可是怪異?”
瞳兒很是痛心答道:“他們死的很是恐怖,血肉模糊,全身無一處完整,全部被剁成了肉醬。。。。。。”說到後來,瞳兒竟然連連嘆起了氣,實在是想不到,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下得去如此狠手啊。
慕容扶孤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並非是剁成的,而是用劍,一氣呵成。”
“什麼?”瞳兒無比驚恐:“老前輩您說什麼,他們。。。他們。。。。。。”也難怪瞳兒會無比驚恐了,在他看來全身血肉模糊,練成一片,與肉醬無異,若非是剁的話,真的很難能夠相信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更何況是用劍呢?
慕容扶孤看出瞳兒心中的疑惑,遂解釋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普天之下只有嗜血劍才能夠做到這一點,雖然是劍,不過狠辣至極,出手瞬間即可將人變成肉醬,看起來就像是被人剁成一般,不過這絕無可能的,這嗜血劍只在西域出現過,而且已經失傳了二十多年,這。。。這。。。看起來其中必有關聯了。”
面具與劍都出自西域,而且是在同一時間出現,看來慕容扶孤說的不錯,這其中必有關聯,忽然瞳兒心中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難道是他!”聽着慕容扶孤的說法,瞳兒猛然間想起來了,之前與他交手的那人,也就是被挑下面具逃走的那人,手中用的劍很可能就是嗜血劍了,前後一聯想,竟是如此的緊密,看來其中必有關聯。
接下來瞳兒又說了一家三口的方位,其實他本無意觀察方位,也不懂其中蘊含的路數,只不過之前聽丘士真說過,這才細心留意了一下,竟然如出一轍,在他看來這其中必然在傳遞着什麼,果不其然,當慕容扶孤聽後,臉顯驚訝之色,縱然在如何沉穩內斂,此刻也不免驚訝說道:“這。。。這是移魂大法,從未出現過中原,早就已經失傳多年,絕無可能的,怎麼。。。怎麼都出現在中原了呢。。。看來江湖中是必不在平靜了。。。”隨即慕容扶孤喃喃的唸了起來:“兌上缺西方雙澤,貢下斷東南無風,乾三連西北開天。。。。。。”聽着聽着,瞳兒內心一震涌動,竟然跟丘士真說的一模一樣,看來丘士真之前說的沒錯,並沒有騙他。
瞳兒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從懷裡拿出了一枚玉佩,小心翼翼交到了慕容扶孤的手中,很是擔憂的說道:“前輩您在看看這個?”
慕容扶孤拿在了手中,表情凝重,端詳了一會,只見上面雕刻的圖案依然是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看起來很是威嚴肅穆,不怒自威,瞳兒根本就看不清是什麼圖案,很像是一種古代傳說中的神獸,只見慕容扶孤很是謹慎的翻了過去,忽然面顯驚恐,顫聲的說道:“這。。。這。。。這不可能。。。。。。”
“前輩怎麼了?”瞳兒很是擔憂的問了一句,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看來這個玉佩很可能跟兇手有關係了。
慕容扶孤很是驚恐說道:“你確定這個玉佩是兇手的?”
瞳兒並不敢託大,只好說道:“目前晚輩還不敢確定是否爲兇手所有,不過這個玉佩絕對跟兇手逃不了干係。”
“這絕無可能。。。”慕容扶孤緩和了一下,似乎很落寞,無限感慨的說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路羣豪逐鹿武林,除了一些名門正派外,有的是自成氣候,其中當屬江東一帶“武林聖手”洛少天勢力最爲強大,門楣也最爲廣泛,而且此人武功絕頂,威名很高,統領江湖多年,也爲江湖做了不少的好事,雖然我倆從未謀面,不過我還是比較敬仰他的威名的。。。。。。”身爲老前輩的慕容扶孤,闖蕩江湖數十載,威名鼎盛絕不亞於任何人之下,此刻竟然也會表現出如此的謙卑恭遜,眼中自是流出了欽佩的神情,只是瞳兒毫無這種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一下,猛的顫動了起來。
瞳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前輩您是說這塊玉佩是。。。。。。”
慕容扶孤目光一閃,見瞳兒不動於終,似乎也沒有想到瞳兒小小年紀竟然也會有如此定力,沉着內斂,倒是冷靜的很,見瞳兒似乎很是擔憂,於是接過了話頭:“這玉佩背面雕有兩儀二聖結合體,蛟龍鯤鵬麒麟饕餮爲最高神旨,意欲統領江湖,而這塊玉佩背面單名一個洛字,自是洛府玉佩不假了。”
如同晴天霹靂,當頭一棒,瞳兒內心大震,心膽俱驚,他不能再等了,必須要做些什麼了,一下子眼前似乎明朗了起來,彷彿連日來的陰霾如獲陽光一般,是那樣的酣暢淋漓,痛徹心扉,可是他的心一點也不輕鬆,不僅沒有輕鬆,反而更加的沉重了起來,他暗暗吸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問,當下嚮慕容扶孤請了辭,也是時候該啓程了,不能在耽擱下去了,他本來想再見慕容雪最後一面的,可是此刻見了不如不見,只好把內心之中所有的感激之情深深的埋在了心裡。
寒風蕭瑟,孤雁紛飛,正是離別的時刻,瞳兒似有不捨,無論在多的事情,再也無法牽絆住信念的腳步了,無論前方如何兇險莫測,他知道自己沒得選擇,這都是自己的路,一個消瘦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了遠方,忽然身後傳來了一聲急切的大喊:“瞳兒哥。。。瞳兒哥。。。。。。”
瞳兒心痛了一下,本能的回過了頭,遠遠的看見了一個白衣少女,迎風招展,急切跑來,看起來嬌容盡失,很是憔悴,瞳兒的心更痛了,其實不用回頭,他都知道是誰了,於是心中更加擔憂了:“雪妹你。。。你怎麼出來了?”
慕容雪嬌嗔的回了一句:“你不用管,我想見你了。”
瞳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慕容前輩他們。。。他們知道你出來嗎?”
“你不要管。。。”慕容雪再次嬌嗔一句,見瞳兒一臉擔憂,於是不屑的說道:“我偷跑出來的。”
“你。。。你。。。”瞳兒有些不知所措了:“你快回去吧,你爹孃該擔心了。。。。。。”
慕容雪似乎很激動,聽瞳兒這麼一說,幾乎歇斯底里了起來:“他們擔心我!他們只只擔心他們自己!他們要是擔心我,就不會把我關起來了,他們要是擔心我,就不會逼着我嫁給歐陽詢了。。。。。。”說到後來,慕容雪再次哭了起來,只不過這次是氣哭的。
瞳兒的心更痛了,不禁聯想起了之前的種種一切,又如何能不懂父母對子女之間的情感呢,於是安慰的說道:“其實你爹孃這樣做也是爲了你好,你。。。你要理解他們啊。”
良久良久,誰也沒有說話,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慕容雪淚水已經被風吹乾了,玉面憔悴,露出了一臉落寞神情,忽然動容的說了句:“瞳兒哥我聽你的話,你帶我走吧?”
瞳兒如遭雷擊,心頭一震,慌張的說道:“這。。。這不行。。。你。。。你爹孃該擔心了。。。他們。。。他們。。。。。。”在瞳兒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帶慕容雪走,無論是對慕容雪,還是對慕容雪的爹孃,他都要負起責任來,而自己與慕容雪不過是萍水相逢,他又何德何能能帶她離開這裡呢,只有讓慕容雪留下來,纔是最好的歸屬,無論歐陽詢人品怎麼樣,也算是對她一往情深,只有嫁給了歐陽詢,才能過上好的生活,其實這也是最現實的問題,所以當瞳兒聽她這麼說的時候,一再極力的拒絕。
慕容雪突然一聲大喊,很是痛心的說道:“難道你忍心看我死在這嗎?”
“雪妹你。。。你不要做傻事。。。。。。”瞳兒有些慌張了,她真的很怕慕容雪會一時想不開。
“我留下來生不如死,還不如去死呢。。。”慕容雪緩和了一下,忽然充滿了渴望的看向了瞳兒:“我。。。我只想跟你走,帶我走吧?”
瞳兒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這一刻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可能是怕她留下來會去做傻事,也可能是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這一刻他甚至連自己也說不清楚,彷彿天地之間都失去了色彩,看着眼前風姿憔悴的嬌軀,似乎每一寸肌膚都在訴說着悽絕哀怨,瞳兒的心再也忍耐不住了,似乎被什麼狠狠的刺痛了一下,久久迴盪,再也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