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疼痛逐漸減輕,斯坦揉着肩膀,扯下綁在肩膀上的繃帶,那是塊已經被染紅的亞麻布條,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騎士將繃帶扔進帳篷一角的編制桶內,然後靠在牀邊看着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的奈傑爾。“看來你恢復的不怎麼樣,只是這麼簡單的治療術就讓你喘成這樣。”
昨晚的戰鬥過後,所有的法師都耗盡了精神力,沒有人還能爲兩位戰士療傷,即使在經過了一晚的休息之後,也只有奈傑爾勉強可以施放出有效的治療術,他喝了一口熱茶,穩住了氣息。“要不是看你們的傷口無法癒合,我情願讓你們再挨幾天痛。”
奈爾菲和奎艾乖巧的坐在後者的牀邊,就像兩隻毫無抵抗力的小貓,她們仍然無法施法,就連一直站着都十分吃力。瑞則依靠在門口,眼睛無力的耷拉着,但卻依然注意着帳篷內的一切。
弗恩比斯坦先接受治療,此刻正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目光掃過瑞的臉龐。“好了,瑞,現在這裡已經塵埃落定,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瑞略有吃驚的看向傭兵,但隨即又恢復了慵懶的神情。“還真是躲不過你的眼睛啊。”她回頭看了一眼帳篷外,天色比黃昏更加昏暗,沒多久就要全黑。法師在確認沒有人在偷聽後拉起帳篷門,走向衆人。“我在達勒姆接受的來自於大賢者的指示中,除了讓我帶着妮絲趕到這裡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
弗恩的後腦勺突然一陣抽搐,隨之嘴裡發出一聲低吟,瑞並沒有理睬他,在確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後,繼續說了下去。“你們也聽凱德雷克提起過吧,在這裡的上游有一座堤壩,那裡駐紮有另一隻代頓的軍隊,他們的任務是守衛堤壩不被破壞。”
“確實有聽說過,但是我們卻不知道它的作用。”斯坦站在奈爾菲身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瑞點了點頭。“那很正常,到處都有黯主的耳目,越少人知道大賢者的意圖越好,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堤壩存在的意義。”
奈傑爾已經恢復過來,他看了看帳篷內的所有人。“我所知道的所有現在還能和煞妖一戰的人幾乎都在這裡了,就靠代頓的士兵根本無法防禦住黯潮的攻勢,哦對了……”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還有茉蕾娜,你知道她去哪了嗎?她可是現階段不可多得的戰力了,我們需要她。”
“很遺憾我也沒有她的消息。”瑞搖頭道,“我只知道大賢者給她分派了特殊任務,她帶着艾德琳的遺物,卡拉波尼亞消失了。”
“消失了?”弗恩皺起眉頭,一旁的奎艾看着傭兵咬起自己的下嘴脣。
瑞沒有回答弗恩,自顧自說着。“有一點奈傑爾說的很對,堤壩現在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只需要一個煞妖小隊,那裡毫無疑問就會崩潰。”
斯坦噴出鼻息。“所以大賢者需要我們去守衛那裡嗎?”
“沒錯斯坦。”瑞的餘光瞥了一眼騎士。“但不是我們所有人,塔姆河要塞更爲重要,這裡有妮絲,還有聖器。”
帳篷外已經幾乎全黑,所有人的臉都沒入黑暗中,火石摩擦的聲音響起,弗恩將桌上的蠟燭點燃,搖曳的火光在衆人臉上閃動。
奈爾菲不覺往斯坦站着的地方靠了靠。“那麼根據大賢者的指示,誰需要去堤壩呢?”
這次即使是瑞,也沉重的嘆了口氣,她走到弗恩牀邊坐下。“我不確定現在是否還要遵照她的指示,因爲……”法師看了一眼奎艾,後者擔憂的迴應着她的目光,然後瑞看向弗恩。“她讓你和奎艾去防守堤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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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恩無奈的低下頭,下巴幾乎垂到胸前,頭也開始晃動起來,低笑聲似有似無。“如果可以的話,我更願意送奎艾去達勒姆,那裡纔是她該去的地方,而不是戰鬥前線。”
瑞的語氣變得柔軟。“我知道,弗恩,奎艾現在需要的是修養,她無法再繼續施法了,這也是我現在糾結的地方,大賢者的指示已經無法實現了。”
“讓我和奈爾菲去吧!”斯坦走到傭兵身邊,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行,這裡需要奈爾菲,她的光魔法將是和黯潮戰鬥的關鍵。”瑞搖了搖頭,陷入沉思中,突然她擡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光芒。“我忘了一點!大賢者的信裡提到過多伊爾將會派出一支五百人的輕騎兵以最快的速度馳援堤壩。”
“支援堤壩?”弗恩不置可否的看着瑞。“爲什麼不支援這裡?這裡纔是主戰場,伊爾蘇蒂亞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再說了讓離這裡遙遠的多伊爾來支援,還不如讓奧格登甚至是阿爾圖納的軍隊來支援更加快捷,他們可以直接穿過天空之橋到達這裡。”
瑞聳了聳肩,疑惑的說,“大賢者並沒有透露這支援兵更多的信息,只是說了他們會在戰鬥開始前趕到,他們也會加入堤壩的防禦中。”
斯坦握緊拳頭,彷彿身體裡充滿了力量。“多伊爾人和黯潮作戰的經驗非常豐富,一個煞妖小隊應該可以守住。”
“如果有更多的黯潮進攻那裡呢?”瑞依然神色嚴肅。“這裡不是守望堡,不是多伊爾北方的山口,這裡無險可守,沒有我們的幫助,普通的士兵想要防守住一整個黯潮軍隊是根本不可能的。”
弗恩轉向奈傑爾,法師瞪着他,好像要把他給吃了。“你和我去吧,奈傑爾。”
“見鬼,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奈傑爾生無可戀的眯起眼睛,無力的靠在椅背上。
瑞猶豫了幾秒,然後說,“其實我並不贊成把奈傑爾調走,這裡也十分需要他,但是現在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空氣突然凝固了,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他們確實沒有選擇了。
“我和弗恩去吧。”一直沉默着的奎艾突然開口了。
“什麼?不行!”弗恩嚴厲地說道,聲音也響了起來。
奎艾跳下牀,倔強地看着弗恩。“我還可以施法,只要再讓我休息幾天,也許只要三天……不……兩天也夠了,我就可以再次施法了。”
弗恩猛地從椅子上躥了起來,把奎艾嚇了一跳。“你在說什麼瞎話!我不會允許你再施放魔法的,你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休息!我甚至準備讓奈傑爾用龍把你送到達勒姆去!”
“不,弗恩。”奎艾鼓起勇氣,迎着傭兵圓睜的雙眼,語氣中充滿了堅毅。“我們都身處這場浩劫中,無法後退哪怕一步,更不能從戰場上逃走,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必不可少的,每個人都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
“什麼狗屁所有人!”弗恩的臉漲得通紅,雙手在身前揮舞。“你一定要聽我的!奎艾,你不能再戰鬥了,那會要了你的命的,你看看你的頭髮,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戰鬥了……”
奎艾走上前,舉起雙手捧住傭兵的臉頰。“這是我們的宿命,弗恩,我們沒有選擇,唯有繼續戰鬥下去,哪怕明知道……”女孩的眼裡滿是淚水,無法再說下去。
弗恩突然感到全身如虛脫般無力,兩腳一軟,從奎艾的雙手中滑落,跪倒在地。“爲什麼……”傭兵的拳頭砸在木地板上,響起咔嚓一聲。
奎艾蹲下身子,輕輕將弗恩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