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琳抹去了眼角的淚花,伸手去夠指揮台上的通訊器,她有一件必須去做的事情。
‘不,別,指揮官閣下……小琳,不要再管他了,那樣的傢伙,不值得你這樣啊!’昕月痛苦的咬着下脣,抑制着用‘心語之花’把這些話傳給白依琳的衝動。她不想存留所謂的理智,可她必須剋制自己的衝動。這,不是她自己的未來,她,沒有肆意妄爲的權力。
她從沒有像現在一樣這般痛恨着命運,也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求着力量!她痛恨自己的無力!
“國安局嗎?給我們一個解釋,關於你們的‘夜冥王’挑釁我們正在執行任務的‘花騎’這件事情。”白依琳暫且遺忘了悲傷,她咄咄逼人的質問着對面的傢伙,“那可是‘高危種’!出了意外你們擔得起嗎?”
“沒問題的,‘夜冥王’只是去切磋一下而已,怎麼,對你們的‘帝級花騎’的抗打能力沒有信心嗎?放心,如果他被打廢了,就由‘夜冥王’來接手‘高危種’的防備吧。”對面尖銳的男音很是得意,“他不是‘花’,可以很好的勝任守備的工作。”似是再沒有和白依琳交談的興奮,那傢伙自顧自的切斷了聯繫。在國安局眼裡,‘天宮’只是他們的附屬機構,對於這樣一個機構上任不超過兩年的新任指揮官,沒人覺得有必要對她客氣!
“該死!這些傢伙,簡直就是拿人命在開玩笑!”白依琳重重的跺着銀白的地板,臉上全是怒火,再看不見一絲殘留的悲傷。
‘指揮官閣下,你又這樣逃入工作裡了啊。這樣的逃避,如同****!你把所有對他的情緒都壓在心底,總有一天,會讓那裡決堤。到那個時候,如果他還沒有接受你,沒有接受他自己,你又該怎麼辦?從心底裡分割出又一個‘自己’嗎?’昕月扶着牆壁站了起來,手心裡深深的指甲痕跡一陣陣灼熱的疼痛着,她關閉了‘心語之花’的能力,她害怕自己守不住防線。接下來的時間,她必須去到她的身邊,她需要她!
“我們來不及派遣人員過去了,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通知那傢伙將要發生的事情,剩下的,讓那傢伙自求多福吧!”她推門而入,站到白依琳身後,冷冷的提出建議。她現在對白洛沒有一絲好感,卻又得爲白依琳考慮,爲那個傢伙的安危出謀劃策,這讓她心底滿滿的憋悶!
“是嗎?那個傢伙是國安局的‘夜冥王’?沒事兒來找我茬兒,發什麼瘋?”剛剛安置好洛莉的白洛快步出了醫院,他得回家一趟,拿錢來補交門診費。
“對,就是那傢伙,他是很高等級的異能者,一定要小心啊,哥哥。”白依琳低聲囑咐,眼角的澀然被她暗自壓了下去,現在,連這份拼命奔走的記憶也不獨屬於我了啊。
“嗯,小琳,你是不是被那些傢伙氣到了?”白洛敏銳的察覺到了她聲音中些許的顫抖,心頭騰起一股蓬勃的怒意。這讓白依琳升起異常複雜的心緒:既對他如此關心自己感到歡喜,又對他沒有把這份敏銳放到自己希望的方面上去這件事感到氣惱,另外還夾雜着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這讓她臉上的表情變換得無比劇烈,一旁生着悶氣的昕月更加鬱悶了,這讓她加深了對白洛在白依琳心中那無可取代的地位的認識。
“嗯,算是吧。”良久,白依琳輕聲答到,她無比懷念那些日子,那些哥哥不顧一切護着她的日子,所有惹她生氣的,哥哥都會提着拳頭去討伐。至少,她想在這份獨一無二被破壞之前,再重溫一遍。
“這樣嗎?不打死就可以了吧?”白洛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有些猙獰!站在白依琳身後的昕月挑着眉毛,恨恨的咬牙切齒,‘惹她生氣的傢伙都要打到半死,那讓她傷心的你又該怎麼處理?’
“你這傢伙,居然臨陣脫逃!”得到肯定答覆的白洛剛剛切斷了聯繫,不遠處的拐角就傳來了那個他依稀有些記憶的聲音。
“‘夜冥王’?”他擡頭看向立在路燈上耍酷的傢伙,一字一頓緩聲問道。
“呀哈,知道了我的名號,怪不得你要逃。”‘夜冥王’嘴角掛着囂張的弧度,從路燈上跳了下來,用一種欠扁的、唯我獨尊的語氣,對着白洛說話。
“逃?”白洛嗤笑一聲,腳下一動,瞬間出現在男孩的身側,狠狠一拳將毫無防備的‘夜冥王’揍翻在地。
“我聽一個異能者說,國安局裡的異能者們都去過地獄。現在,我開始懷疑,你們是不是把去過那裡的外圍也當作了資歷?”白洛斜瞥了掙扎着站起來的‘夜冥王’一眼,退了兩步,讓出一個空間。現在的他正在氣頭上,卻是把心底不願說的詞彙吐了出來。
“我給你機會,這次,給我拿出在地獄的狀態來,否則,我會比剛纔揍得更狠!”‘夜冥王’卻是低着頭,神經質的笑了起來,“我還在想,爲什麼表姐要讓我來挑戰你,原來,你就是她在地獄裡遇到的傢伙啊!”這種狀態,那裡還有在哥特蘿莉面前的毛躁?
“表姐?是那個傢伙嗎?呵,冤家的路,果然很窄啊!”白洛左右掃了一眼,跑到一旁的垃圾桶旁邊,撿起半截斷裂的掃帚杆,掂了掂,滿意的握在手中,“爲了不打死你,我決定只用這個!”
“地獄?”操縱全息遮蔽的白依琳下意識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嘴裡呢喃着那個一聽就不是好地方的詞語。轉過頭看向一臉不合作的昕月,滿是詢問的意味。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和‘花騎’的訓練有關吧?”終是受不了白依琳乞求的眼神,昕月別過臉,說出自己知道的一些東西。“以你現在的權限,可以察看‘龍淵’的訓練事宜,找一下馬三喬……就可以了。”說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她很是迷惑,自己現在對他,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呵,不愧是表姐看中的男人,夠狂。”‘夜冥王’的身體漂浮了起來,他俯視着面前的白洛,一臉詭笑,全然不知自己的話語讓‘天宮’裡的昕月代替剛剛去找馬三喬的白依琳緊張了起來。恨恨的跺了跺腳,昕月對白洛招蜂引蝶的溫柔更加痛恨,連帶波及了曾經的浪子馬三喬。
“替我告訴她,那些賬,她遲早得還!”白洛抖了抖手中的木棍,毫不在意‘夜冥王’身側扭曲着的黑色陰影。
“呵呵呵呵,那些賬,你收不到了!月輪•一月冰解!”‘夜冥王’擡手,身後的陰影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奔騰,蛻變爲破碎的暗灰色冰塊,以極高的速度洶涌襲來。白洛相信,以他現在的狀態,被這東西捲入的話,連全屍都留不下。但是,那也要對方實現‘被捲入’這個前提!
白洛眼底兇光一閃,身形微彎,即刻消失在路燈昏黃的光芒之下,躲開了氣勢洶洶的冰流。‘夜冥王’瞳孔一縮,聚在他身後的陰影猛然炸開,向四周散射,其中一團在他身前不足兩米的地方碰到了什麼東西,他咧嘴笑開,“月輪•二月雪融!”
四散的大現不一的陰影在這一刻全都炸碎成了拇指大小,短暫的懸浮在空中,隨着‘夜冥王’的哂笑向面前隱約顯露的人形如子彈般疾射而去。“月輪•三月川葬!”他有把握讓他躲不開,因爲那團陰影已經把他固定在那裡了。
可這也有個前提,那就是被固定在那裡的就是白洛。很可惜,這個前提也不成立。當陰影擊中被固定住的那件破衣服的時候,‘夜冥王’臉上的蔑色盡數化做了驚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對付讓上一屆地獄參訓者絕望的第一人,這種攻擊就不要拿出來了!”有人湊在他的耳畔低語,該沒等他從話語內容帶來的震驚中醒過神來,臉上就被木棍狠狠抽了一記,懸浮在空中的他如同一個被擊中的棒球,重重撞上了街道的牆壁。
“這傢伙剛剛說了什麼嗎?”昕月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集音器裡沒有值得注意的響動,畫面裡那傢伙的嘴巴被‘夜冥王’的頸部擋住了,什麼也看不清,但她總感覺他剛剛說了什麼。
“還不認真點嗎?這種程度的你,太弱了。”面對弱這個評語,‘夜冥王’咬緊了牙關,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臉上火辣辣的的地方,對着地面狠狠的啐了一口。如果對面那個真的是那個變態的話,他認下這個評價又有何不可。但是誰能證明他就是那傢伙?來吧,打一場,就算你是那個變態,這種情況下,也沒把握贏我吧!這一刻,他終於真正的認真起來。
潰散的陰影在他身後重新聚集,連帶着四周的陰影也開始沸騰,“既然你說你是那個人,那就破解掉這個吧!”‘夜冥王’探出的指尖黏上了一粒如豆的陰影,下一刻,綻放成灰色的火焰。“這就是我被稱爲‘夜冥王’的理由,月輪•七月流火!”
“這纔像樣啊!”白洛的身影出現在燃燒着陰影前方,擡起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懸浮在空中張開灰色火翼,居高臨下的‘夜冥王’!“這種狀態,纔不會被我打死啊!”
“那傢伙果然說了些什麼,不然這個‘夜冥王’根本不會這麼早就使出全力!”昕月緊皺眉頭,“那傢伙,在地獄裡都做了什麼?”
“你應該慶幸,她看着這裡,不然,你至少會少些肢體。”白洛拍去肩上附着的灰色火焰,揪住‘夜冥王’的領口,湊在他的耳邊,低聲說到。
“哦,是你愛的那個人嗎?”此話一出,‘天宮’裡的昕月和揪着他領口的白洛同時瞪大了眼睛。“周霜,你在胡說些什麼?”
‘夜冥王’掙開了他的手,原本純黑的眸子染上了幾分紫色,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洛,可惜這樣的表情卻被那一臉青紫完全毀了。
“這種反應……原來,你還不是你啊!”周霜有些失望的輕嘆着,說着白洛不明意味的話,而‘天宮’裡的昕月卻是一臉凝重。這就是那個‘表姐’嗎?周霜?詭神!她爲什麼會知道這些?地獄……
“這樣的話,你還記得你曾經做過的事情吧?就是捏造一個‘黑衣死神’,用他的身份去完成任務,再用白洛的身份平淡的完成訓練這件事。你想用這層掩護來防止‘她’看到你的罪與劫,是嗎?可惜,我揭穿你了。”周霜嘴角掛着平淡的笑容,在白洛眼裡,卻是那麼刺眼。“現在,只要她去‘龍淵’,就可以看到一切!”
白洛做了一個深深的深呼吸,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這,算是你的報復嗎?”
“你認爲呢?”周霜輕笑着,‘夜冥王’的身體在灰暗中緩緩退卻,“要追我嗎?醫院裡的那個小姑娘,你不管了嗎?”白洛丟開手中的木棍,冰冷的凝望了‘夜冥王’退去的方向一眼,轉身離開,他沒有留在這裡憤懣的時間!
國安局。哥特蘿莉睜開了眼睛,伸手撫摸身側的帶鞘長刀,低聲嘆息:“你願意爲一個人殺遍地獄,揹負罪劫,可爲什麼……那個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