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在水面上劃過,泛起一陣陣波紋。在這環環相撞的波紋中,劍所刻下的字眼在水面上凝滯。
“念青劍客前來拜會,方知‘白夜’徒有虛名耳。”
一襲古式青袍的男子收劍回鞘,看也不看身周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人體。彈指隔空擊斷了立在四合院中間那一人環抱的大樹,灑脫離去。
“古武者也現身了。”獨特指揮室裡,白依琳一臉凝重的看着昕月拿過來的報告,“如果這些傢伙對我們的‘騎士’出手的話……除了哥哥,沒幾個人能擋得下吧?”
“王級和皇級的‘花騎’至少有自保之力。其他的就無法保證了。這個念青劍客正惡不分,要做什麼全憑心情,誰也猜不到他下一刻會不會對‘守騎’出手。如果他一時興起,想要‘強制花開’的話……”馬三喬臉上掛着晦暗步明的表情,“不過,那傢伙現在在很遠的地方,又有國安局防備,至少現在對我們主要負責的‘公主’沒什麼大威脅。”
“那些傢伙又不安分了嗎?”白依琳敲了敲手中的電子筆,臉上透出幾分危險的意味。
“他們從來就沒有安分過。這些天來的平靜只是因爲他們要集聚力量,爭取畢其功於一役。他們所猜到的,不少了。”昕月一邊整理着光腦上的信息,一邊狠狠的踢開探到她腳邊的馬三喬的‘玉足’。
“那麼都去做準備吧,檢查一下那些可能會用到的裝置。另外,準備好‘騎士隊’,或許會用到他們。”白依琳丟掉電子筆,轉身看向光腦上別開目光不敢和白洛對視的洛莉,嚥下脣齒間濃郁的苦澀,敲了敲通訊裝置,“哥哥,這幾天千萬要小心,那些傢伙準備了這麼久,絕對會很麻煩的。”
“放心吧,我……可是‘帝級花騎’啊。”這樣回答着,白洛轉頭看了身側羞澀的‘公主’一眼,在心底默默添了一句。‘而且,她是我認定的喜歡的人,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他的眼裡泛出濃郁的溫柔,而這溫柔,讓隔着光腦屏幕的白依琳心如刀絞。‘哥哥,連這樣的只屬於我的溫柔都不復存在了嗎?’現在的他們誰都不明白,一個人對其他的人表現出來的溫柔,全是對某一個人的那種模式,究竟代表着什麼。
昕月用眼角的目光偷偷關注着白依琳,看見她臉上如墜惡夢般的表情,默默的鬆了一口氣。‘還能撐住。幸好那些都被鎖住了,否則的話,她已經絕望了吧?’她的手突然被人緊緊握住,她下意識回頭看去,撞上的是馬三喬關切的目光。‘不要擔心了,他們的愛與劫最終會蛻變爲甜和蜜的。我們這些局外人,暫時還沒有出場的必要啊。’
‘再擔心也沒有用,爲什麼不化擔心爲動力,幫指揮官閣下處理好她的工作,避免出現無法彌補的失誤。’昕月垂下眸子,‘怎麼能不擔心啊?這種狀態下的她,就算有‘靜理之花’的力量……也撐不住啊!太過依賴‘花’的話,有可能反被‘花’所左右,變成和‘花性’接近的傀儡。’
‘相信她吧,除此之外,我們別無他法。’馬三喬松開緊握着的柔荑,看向白依琳的眼神中,飽含着期許。
“開始背離了啊。欣兒,他們終究還是走上了我們的老路,不過,那樣的事情還會發生嗎?誰會知道呢?是預言者還是先知?命運這個調皮鬼的心思,有幾個人能猜透?”‘龍淵’深處,那看不清面目得男人摩挲着冰棺表面,言語間,擡頭望向頭頂的黑暗。“小月兒,你也要離開那個了吧?”
“白洛,和我們一起回家吧。”看着這一天什麼進展都沒有,甚至連話都不敢和白洛說一句的洛莉,艾可兒二人心急如焚。剛到放學時間就急匆匆的跑到了白洛和洛莉的座位面前,想要拉着他一起,好在回家路上給他們創造機會。
“對不起。”白洛苦笑着搖了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開玩笑,答應了的話萬一有情況,豈不是還要暴露在這兩個人的面前。現在讓洛莉發覺就夠失敗的了,再加兩個,會被小琳罵死的吧?
“什麼?你居然拒絕?怎麼,把昨天晚上答應的全都給忘掉了嗎?”艾可兒當即暴怒,也不管這裡是什麼地方,擼起袖子就去抓白洛的領口,“昨天晚上答應的話都是欺騙嗎?哼,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既然答應了洛莉,還奪走了她的初……唔唔”後面的話被臉漲得通紅的洛莉伸手堵了回去,一旁的茜茜相比起來倒是冷靜得多,幫着固定住了艾可兒,和洛莉二人拖着她在教室裡還沒離開的同學灼熱的注視下抓着提包落荒而逃。身後,回憶起某些前車之鑑的白洛急忙追了出去,留下一幫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同學激烈的爭論着,那個‘初’字後面,接的到底是‘夜’還是‘吻’。
“等一下。”白洛試圖叫停前方拖着艾可兒二人胡衝亂撞的洛莉。可聽到他的聲音,洛莉反而跑得更快了。白洛只得加快速度,衝道她的前面,這纔將她截了下來。
洛莉看到他截在了自己的面前,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低下腦袋,鬆開捂着艾可兒嘴巴的手,緊張的搓着自己的裙角。艾可兒在一旁大口喘息着,如果不是白洛攔住了洛莉,她艾可兒或許就要死在她手上。即便被救了下來,她一時也沒有力氣去罵白洛了。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回家,理由你也理解的吧?”白洛看着她,用曾屬於另一個人的溫柔語氣說道,有那麼一瞬,低着頭的洛莉那一頭黑髮在他眼裡變成了栗色。可他眨眼再看時,只剩下純粹的黑。
“嗯,我明白的。”洛莉聲如蚊蚋,低低的和白洛說了那之後的第一句話。感覺到面前的人明顯鬆了一口氣,洛莉閉上了眼睛,掩去一抹心底驟然生出的失落情緒,近乎破釜沉舟的開口問道,“吶……白洛,你真的……喜歡我嗎?”
喘息着的艾可兒愕然擡頭,看着站在洛莉面前同樣一臉呆滯的白洛,狠狠吐了口氣,這妮子,終於鼓起勇氣了嗎?
“嗯,喜歡。”良久,白洛臉上的呆滯消失殆盡。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對着漸趨失望的洛莉露出溫暖的笑容,眼底波動着洶涌的溫柔,一抹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歉疚在溫柔裡翻涌着,而這歉疚卻被對面敏感的少女全數感知到了。她眸光微黯,旋即像是下定了決心般,擡起眸子詢問:“是嗎?”她讓眼底的失落煙消雲散,換成無盡喜悅。“那明天,你願意來陪我過生日嗎?”聽到這句話的艾可兒瞪大了眼睛,洛莉該不是把這輩子的勇氣都用出來了吧?
“明天是你的生日嗎?”白洛下意思的伸手順好她頰邊那一縷不安分的頭髮。這個動作讓洛莉想起了那個黃昏,心頭一痛,暗暗咬緊了牙齒。“我會去的。”
“不過,可能會晚點。”白洛眼神裡的歉然洛莉接收到了,面對這些她渴求的溫柔,她輕輕搖頭,低聲道,“我知道的。”
“我會等你。”
白洛收回手掌,一步步倒退着,在落日餘暉中消失在學校門口。
“喂,我說洛莉,你們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究竟做了些什麼樣的接觸?爲什麼你突然就在他面前揮灑自如了啊?”茜茜湊近洛莉的耳廓,帶着絲絲惱意的低聲詢問着,“面對那樣的親密動作你不是無力招架的嗎?”
“還有,什麼理解不理解,要我說,連一起放學回家都做不到的男人要他做什麼?”艾可兒在一旁憤憤不平。
“艾可兒!”洛莉狠狠盯了她一眼,讓她把所有的牢騷都吞回了腹中。眉頭上的怒意緩緩散去,“他爲我阻擋着危險,所以他不能夠陪着我,我不希望聽到我最好的朋友以此爲理由來責怪他。”
一滴淚劃過她精緻的臉龐,在下頜凝滯,旋即滴落在地上,潤溼成圓。這一幕嚇住了她面前的二女,她們從未見過這樣落淚的洛莉。“洛莉,你沒事吧?”茜茜湊近洛莉,試探性的詢問到,生怕引出什麼意外。
“沒什麼,只是被劉海掃到了眼睛而已。”洛莉揉了揉眼睛,再沒有落下一滴淚水,好像剛剛真的就是她說的那麼一回事一樣。就算這樣,二女也完全不信,但現在的洛莉太反常了, 她們不敢揪着這個不放,急忙移開話題。
“對了,洛莉,明天你的生日,要怎麼佈置呢?”……
滴噠。
一滴淚摔碎在銀白的指揮台上。白依琳仰起頭,閉上眼睛,努力讓眼淚倒流。沒什麼好悲傷的,就算她是‘花’,就算哥哥是我的……只要哥哥能得到幸福,就好了。哥哥啊,如果你受傷害了,請回頭看向我,我在這裡,等待着你想起我……
良久,她睜開眼,似在銀才的天花板上看到了漫天星辰。生日啊。哥哥,我上一個生日願望是什麼呢?我怎麼忘記了?
洛莉拉開窗簾,看向那個她曾呆過好多天的房間。那裡,住着那個讓她心繫的人。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從她腮角滑落。在這隻有她一個人的地方,她盡情的哭泣着。
“爲什麼要歉疚呢?幽靈先生……我啊,不會奢求的。”她拭去眼角的淚,“我已經決定了,在這段時間裡,不會再流淚了,也不會再羞澀了。我要笑着去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沒一分,每一秒……”
一個人的逃避,一個人的追憶,和一個人的決意,交織成這破碎的混亂心語。
爲什麼你要留那麼長的劉海呢?
因爲……這樣的話,每當我想要流淚的時候,就可以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我流淚只是因爲被劉海掃到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