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只屬於兩人之間的夜晚在白洛接到昕月通訊信息的時候,被動結束了。聽到耳機上尖銳得刺耳的緊急提示音,白洛對着洛莉苦笑了一下,“他們叫我回去,還有些麻煩要處理。對不起,我……”白洛撓撓頭,打開了他提着的提包,取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來。
“這個是我給你選的生日禮物,等我走了再拆吧。”他拉上提包的拉鍊,起身要走,卻被同樣起身的洛莉抓住了手腕。他愕然回頭,眼底映入了她放大的臉龐,旋即2脣上接觸到一片溫軟,這讓他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她閉上眼睛,緩緩的移開脣齒,低下頭,退離了他的身邊。“沒有給你留蛋糕,但我想讓你嘗一下它的味道,怎麼樣,嚐到了嗎?”白洛愣愣的點了點頭,渾渾噩噩的轉身,套上鞋子,打開門走了出去。
看着合上的房門,洛莉閉上了眼睛,終是沒有忍住,讓一滴淚從睫角滴落了。她感受到了,她吻上去的時候,他脣齒間潛意識的抗拒。果然……是那樣嗎?她本就比別人敏感,但在喜歡上他,又察覺到這一切之後,她決定不再脆弱!在註定的…到來之前,她要抓住每一刻的時光,去品味幸福,哪怕……此時的每一分幸福,到後來,都會變成十倍分量的痛楚!
命運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個是投身進這注定會崩塌的美好;一個是遠遠退離,望而卻步,永不踏足。當我明瞭這一切的時候,還會有其它選擇嗎?就算明知這是一條絕路,我也絕不迴轉。
我失去過,所以我更明白該怎麼珍惜。
“有回憶,就夠了吧?”洛莉這樣詢問着自己,掩飾着心底真正的奢望,苦笑和淚水一同擴散開來,充斥了她整個面龐。原來,終究也只是一場自欺欺人而已。可就算是這樣,我也認了。
究竟是什麼?白洛所阻擋的到底是什麼?艾可兒默默揪緊了牀單,洛莉她……茜茜越過洛升,抓住了艾可兒的手,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划動。
‘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都要行動起來,不能再聽之任之了。’艾可兒努力分辯着她寫下的字眼。‘現在白洛在支撐着一切。但單憑他一個人,並不能保護周全。所以我們需要支援,艾可兒,你還記得他嗎?’
他?艾可兒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那個消失了四年,一直杳無音信的人,看茜茜的意思,居然可以找到他!如果有他在的話,洛莉的事情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他給了我在某些危急情況下聯繫他的特殊方式。但是,我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喚他來。’艾可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想要出聲反駁,卻突然停了下來,閉口步言,和茜茜一樣掛上了一臉爲難之色。‘你也想到了吧?’茜茜鬆開了手,望着天花板,眼底盡是爲難之色。
‘不管了,洛莉的安全才是第一順位的。’艾可兒探手抓過了茜茜的手掌,在她掌心這般寫到。茜茜暗暗握緊了手掌,和艾可兒對視了一眼,下定了決心。
“白洛,歡迎回到‘天宮’。”剛剛走入‘天宮’銀白質地的大門,白洛就聽到了昕月那凍人的聲音。他擡頭,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她臉上瀰漫着的更勝往昔的冰霜。
“小琳呢?”他左右打量了一眼,沒有找到那個身影,不由出聲問道。
“被‘至強’召去‘龍淵’了,沒有看到你剛剛做的好事。”白洛訕訕撓頭,這妮子,話裡怎麼突然這麼多刺?
許是想起了什麼,昕月的目光緩和了些許,“放心吧,你在地獄的那些檔案,指揮官閣下……臨時有事,沒有看成,我們也盡力幫你掩蓋了。至少暫時是沒事了。”她停頓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該把事實告訴面前這個‘白洛’,來讓一切儘快結束。可是,想要這麼做的時候,馬三喬的話語和他爲她所做的一切在她腦海裡轉來轉去。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隱瞞。她不得不承認,這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因爲馬三喬。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在她心裡有這麼大的分量了啊。
白洛不知道面前的昕月腦中已經轉到光年之外的思緒。他有些後怕,爲剛纔自己沒有成行的衝動後怕。如果不是因爲那些傢伙的傾巢出動,自己恐怕就會放開手腳,迴歸地獄的戰鬥方式吧。本以爲她是知道後接受了下來,可原來……
不過,這樣……也好。只是,有些遺憾罷了。白洛臉上掛起了幾分笑意,默默壓下心頭的失落。“昕月,謝謝。”
昕月被這句話從翻飛的思緒裡驚醒,看着面前男人笑意下掩蓋着的幾分失落,舒了一口氣。他們的計劃,開始有回報了嗎?
心情變好了不只一點的昕月轉過身體,示意白洛跟上,臉上的冰冷近乎盡散。
在二人看不見的甬道拐角裡,穿着一身挺拔男裝的馬三喬翹起了嘴角。吶,昕月,看到希望的你,不會再做那樣的傷害自己的事了吧。
‘不會了。’他的心底響起了她的聲音,帶着絲絲柔和。馬三喬睜大了眼睛,轉頭探出甬道,就看到那個女孩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子深處,帶着幾分異樣的光采。
“指揮官閣下沒有看那份報告,而我看了。所以我知道,你從‘龍淵’拿出去的所謂專屬武器,根本就只是個拿來瞞騙指揮官閣下的幌子。馬三喬那傢伙,就是你的幫兇吧?”昕月一邊給面前的銀白大門輸入密碼,一邊揭穿白洛做過的事情。
白洛默默低頭,也不否認。
“接下來的敵手,容不得任何大意。很有可能需要用到你全部的力量,包括‘黑衣死神’在內。”昕月領着他進入了這個巨大的銀白房間,打開了面前的箱子。“所以,我把你遺落在地獄的‘收割之鐮’取回來了。我們會在三天之內爲它刻上空間扭曲能量紋路,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在手,你的戰鬥力也能得到更好的發揮吧。”
“但是那樣的話,小琳那裡該怎麼解釋呢?”白洛表述着自己的顧慮,卻招來了昕月的白眼。“我在這裡,就是保障!再說,你不是還有馬三喬那個傢伙打掩護嗎嗎?”
“也是呢。”白洛伸手,撫摸着躺在銀白金屬盒子裡的斧槍的冰冷鋒刃,一個個熟悉的人影閃過他的眼前。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這一剎那,昕月彷彿看到他的身後站着一個披着黑袍的巨大身影。似察覺了她的注視,那個身影微偏頭顱,冰冷的視線透過籠罩着的黑色兜帽落到了她的身上,有如實質的森寒殺意讓她的身體無意識的顫抖起來。
“那麼,我三天後來取它?”白洛轉頭,定定的看着昕月。
“嗯。”昕月強撐着,不願讓這個可惡的沒有丁點兒自覺的傢伙發現自己的窘態。強自轉身,一步步走出了房間,“和它多呆會兒吧。畢竟是和你一起殺遍地獄的夥伴。”
轉過拐角,昕月無力的靠上冰冷的牆壁。有些渙散的瞳孔這才緩緩凝聚起幾分神采。“這就是真正的‘黑衣死神’嗎?”她呢喃着,眼底依舊填滿了驚懼。紙面上的東西永遠比不上這真實的恐怖啊!
‘那就是他在地獄之中最刻骨的記憶嗎?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裡,填滿了血腥,暴虐,還有恐懼。’昕月從未見過那樣的世界,那樣殘忍,瘋狂,扭曲的世界。輪轉在他記憶裡的那六個人的一一死亡,勾動着他發自內心的痛楚,連帶着局外的昕月也心痛起來。在她的心防完全告破之前,她看到了他心底埋得最深的一幅畫面,也聽到了他埋得最深的心語。
畫面裡的他跪在一潭清水面前,拼命洗着一個小小的護身符。良久,他舉起已經洗得有些發白的護身符仰躺在地上。對着帶有些許血色的明月,無聲的苦笑。小琳,護身符上的血可以洗盡,可我手上的血,又怎麼洗得盡呢?你會接受一個沾滿血腥的哥哥嗎?
她是他的信仰。不管是割裂開的那一半,還是留下來的這一半,都把她看做信仰。區別只是,一個認識得很清楚,另一個卻依舊在迷茫。
“明明該是幸福的。爲什麼要背離呢?”昕月探頭看向那個站在銀白盒子面前,不知在回憶哪段過往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
‘龍淵’。
白依琳恭敬的俯身,對着面前階臺之上的男子行禮。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天宮’倚爲依仗的男人。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眼想要看清面前這個被傳頌爲神話的男人的樣子。
“看清了嗎?和你想象中的可有什麼不一樣?”帶着些許滄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急忙收回目光,有些惶恐的低下頭。
“我又不是什麼可怕的人,用不着在我面前這麼誠惶誠恐。”那個被世人稱之爲‘至強’出乎意料的和藹,“我今天叫你來,只是爲了將一件東西交給你而已。你沒必要埋着頭,這世上,沒有什麼人是不能被看到的。”
白依琳聽出了聲音中的善意,緩緩的擡起頭,把這個靠在冰棺旁邊,被一地幽藍熒光花朵照亮面龐的男人的面容盡收眼底,旋即眼底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怎麼樣?是不是很普通。”那男人笑言道,“真搞不懂,爲什麼你們女人都會認爲越強的人長得越與衆不同呢?”他的手在冰棺上摩挲着,似隔着它撫摸着棺中人的精緻面龐。
白依琳想要解釋,卻發現對方並沒有生氣,不由長舒了一口氣。面對這樣的強者,任誰也做不到心如止水啊!
那男人突然嘆了一口氣,似失了興致,甩手丟了一個圓圓的東西到白依琳面前。“這個是解封‘第一吞月’的鑰匙,接下來,你會用到它的。”頓了頓,又道,“既然你面對我這麼不自在,那就早些離開這裡吧。”白依琳不知該做何應答。最終,她默默的撿起那把‘鑰匙’,起身行禮之後,離開了這裡。
良久,那男人緩緩閉上眼睛,發出一聲幽長的嘆息,“欣兒,你不在,連個敢和我說話的人都沒有。早些醒來吧,我……已經受夠這沒有你的寂寞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