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雨。
天霄城外。
一個渾身被雨水、血水浸溼的人影,狼狽的在泥地裡爬行。
他得爬,因爲不盡快爬到有人的地方,就會被野狼吃掉。
他爬得很慢,因爲他受了傷,體內氣血翻涌,幾乎無法控制手腳。
突然。
前方出現兩點青色的光點,冰冷而無情。
這種光點他太熟悉了,十歲的時候就見過,那是狼的眼睛。
很快,一頭狼逼近他,獠牙露出脣外,即便相隔三步,他都能嗅到狼嘴中的腥臭氣味。
他趴在地上,抓緊長刀,拼盡全身力量,一刀砍了過去。
刀太慢了,因爲他渾身無力,而且真元不受控制。
狼略一後退,就躲開了長刀,然後兇猛的撲咬上去,咬住他的手臂,開始向後拖拽。
他奮力掙扎,但無濟於事。
緊接着,第二頭狼撲上來,咬住他的腿,開始撕扯起來。
“啊!”他不甘的嘶喊,奮力去蹬那頭狼。
還沒蹬脫第二頭狼的撕咬,第三頭、第四頭狼也撲了上來。
狼羣咬破他的皮膚,撕開他的肌肉,舔舐他的鮮血。
“啊!”他淒厲嘶喊,奮力掙扎,但無濟於事。
他感受到了死亡,他知道他即將要帶着滿腔的憤怒與仇恨死去,不甘的死去。
就在這時。
一聲鷹啼傳來。
狼羣像是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四散而逃,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中。
他擡起頭看向鷹啼傳來的方向,藉着月光,他看到了一個人影,人影背上蹲着一隻鷹。
“是你……”
一人配一鷹的組合不多,能嚇退狼羣的鷹更不多,所以他認出了來人是誰。
來人自然是葉軒,而這個被狼羣撕咬的人,赫然正是被殷家扔出來喂狼的嗜血狂刀,紀狂。
狼羣逃走之後,紀狂用唯一還能動的左手,繼續向前爬。
他並不認爲自己得救了,他從來不把生的希望交給任何人,只要還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他都要掙扎下去。
不過,他的傷太重了,身上到處是被狼羣咬爛的傷口,仍然在流血。
葉軒取出一瓶金瘡藥扔過去。
紀狂毫不猶豫,抓起金瘡藥,用牙咬開瓶塞,快速往身上傷口撒去。
金瘡藥的品階奇高,遇血就凝固,即便雨水沖刷也不脫落。
傷口止血後,紀狂翻過身來,仰頭看着葉軒,問道:“你爲什麼救我?”
“只是好奇,想看看你身體裡的嗜血蠱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葉軒說道。
紀狂立即愣住,大聲道:“你知道嗜血蠱?”
“當然,殷家的嗜血秘術,不就是嗜血蠱嘛。殷千仞爆發嗜血力量的時候,額頭出現了一個凸起,那應該就是種嗜血蠱的位置吧。不過,我奇怪的是,殷千仞的嗜血蠱似乎不會讓他癲狂失控。”葉軒說道。
紀狂眼中閃過一抹仇恨,咬牙道:“因爲他的嗜血蠱是聖蠱,而我的是血蠱!”
“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嗜血蠱本來就是給武者一次性爆發使用的,用完之後,就會徹底癲狂嗜殺,直到死!殷家就是用這種方法,控制武者成爲他們的死士。”紀狂想起了被種下嗜血蠱的情形,胸中灌滿仇恨。
“那你爲什麼活了下來?”
“因爲我的體質特殊,僥倖在嗜血蠱爆發下活了下來。這種情況萬中無一。”紀狂說道。
“那聖蠱呢?”
“聖蠱是嗜血蠱中的聖品,百年難出一隻,珍貴無比,爆發嗜血秘術後,並不會失控,只需要幾天休息,就能恢復正常。而聖蠱爆發,能讓武者擁有越階戰力,只有殷家武道最強之人才能獲得聖蠱。”紀狂答道。
“原來如此,你和殷家到底什麼關係?”葉軒又問道。
“關係?呵呵……”紀狂慘然一笑,道,“哪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殷家抓來爲他們賣命的人罷了。十年前,殷無道要登頂連勝榜,爲了確保每戰必勝,需要有人將實力強大的對手解決掉……”
“……我就是解決這些對手的人,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個。但是那些人只能用一次,用完就死了。只有我活了下來,一次次登上武鬥臺,替殷無道斬殺強敵,讓他平穩的橫掃連勝榜。”
“原來還有這一出,有意思。這麼說來,你和殷家有仇咯?”
“有仇,死仇!”紀狂咬牙切齒道。
葉軒考慮了一下,說道:“既然有仇,那我可以幫幫你。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我幫你取出嗜血蠱,但你的修爲會盡毀,很難重修……”
不等葉軒說出第二個選擇,紀狂直接說道:“我選第二個!”
“不聽一下第二個是什麼,就下決定?”葉軒笑問道。
“第一個是修爲盡毀,那第二個肯定能保留修爲,我要修爲報仇!”紀狂恨聲道。
“無論代價是什麼?”
“無論代價是什麼!”紀狂堅定道。
“第二個,我能煉製一種丹藥,可以壓制嗜血蠱,讓它沉睡下去。但你一旦使用嗜血蠱的力量,嗜血蠱就會甦醒,你必須儘快吃下丹藥,壓制嗜血蠱,否則嗜血蠱會因爲憤怒,咬穿你的顱骨,吸乾你的氣血。”葉軒說出第二個辦法。
紀狂毫不猶豫,道:“我選第二個,不就是受你控制嘛。還會比受制於殷家更糟糕嗎?”
葉軒搖搖手指說道:“我沒有興趣控制你,所以我會把丹方寫給你,至於你能不能找到人煉製,那就是你的事了。”
“你爲什麼幫我?”紀狂雙目微眯,感覺這份幫助來得太簡單。
葉軒說道:“因爲你和殷家有仇。”
“你明明可以用丹藥控制我。”紀狂懷疑道。
“我沒有興趣控制一個不忠誠的人,與其這樣,還不如多花點時間修煉。”葉軒說着便拋出一顆丹藥。
紀狂也不分辨丹藥到底是什麼,拿起來直接塞進嘴裡。
片刻之後,他就感覺額頭處的嗜血蠱沉寂了下去,他體內的真元終於恢復正常,可以運轉自如。
確認丹藥真的有效之後,紀狂眼中露出堅定目光,道:“你這份人情我記下了,報仇之後,只要我還有命在,我會爲你做三件事,就算拿命去填,我也會去辦!”
“隨便你,這是丹方。”葉軒留下一張丹方,轉身離開。
紀狂從泥水中爬起來,拖着長刀,一步一步踉踉蹌蹌的朝天霄城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