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的大帳中,拓跋凌正急的團團轉。昨日派出去的刺客,到現在沒有一點消息,反倒是聽說秦絡回來了。雖然他受了點傷,卻沒有什麼致命危險。
秦絡對外宣稱是迷路了,在野狼谷險象環生。但拓跋凌一點也不信,秦絡是被狼襲擊的。他猜測,是自己派出去的刺客想要在野狼谷偷襲,結果被秦絡僥倖逃脫了。
然而二王子想不通,秦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是怎麼打敗自己手下最厲害的武士的?而且,那名勇士一直沒回來,估計已經遇難了。
“還有一名跟蹤秦絡的探子,也沒有回來。”拓跋凌的屬下提醒道,“看來秦絡身邊有高手保護,刺殺恐怕行不通了。”
“是我輕敵了。像他這樣的人,南楚必會暗中保護,我太大意了。”拓跋凌冷靜下來之後,現在有些後悔了。他不應該和弟弟吵架,更不應該在什麼都沒打聽清楚之下,冒然出擊。拓跋凌一下子痛失兩名手下,卻無法殺死秦絡,頓感心力交瘁。
“主子放心,秦絡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等我們抓住秦絡通敵的證據,直接去可汗面前,告發他。到時候秦絡百口莫辯,只能引頸待戮。”
“你想的太簡單了。”拓跋凌長嘆一口氣,“要想秦絡露出馬腳,簡直比登天還難。”
然而還沒等拓跋凌找秦絡的麻煩呢,拓跋冽則先一步,找自己的哥哥,詢問秦絡受傷的事情。
拓跋冽從秦絡那裡出來之後,他越想越覺得生氣。自己器重的臣子,居然被二哥如此陷害,於是直接讓下人傳二王子,到金宮問話。
拓跋凌進去的時候,隱隱感覺拓跋冽的臉色不對。只見可汗默不作聲的端坐在主位上,面沉似水,見拓跋凌來了也沒有吭聲。
“三弟,你叫我?”拓跋凌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拓跋冽直接問道:“你聽說了嗎,秦絡受傷了。”
“受……受傷?”拓跋凌驚得舌橋不下,不知道爲什麼可汗突然提起了這件事。
拓跋冽語調平穩的繼續說道:“我剛剛去探望過他,看起來,傷得不輕呢。”
拓跋凌眼皮微微一跳,打掩護道:“是嗎,怎麼受的傷?”
拓跋冽沒有直接撕下臉攤牌,只是道:“秦絡說,在野狼谷被猛獸襲擊。”
“怎麼這樣不小心呢。”拓跋凌心虛的低下頭,“他一個文人,幹嘛去野狼谷這種地方。”
“我也很奇怪,他爲什麼要去野狼谷。”拓跋冽盯着二哥的眼睛,不動聲色的說道,“我猜他是被歹人綁着去的。”
“啊?”拓跋凌詫異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心跳都停了半拍,他強顏歡笑,“呵呵,三弟,你的想象太豐富了。”
“是嗎?”拓跋冽冷冷的說道,“我看見秦絡的手腕上,有繩子捆綁摩擦的傷痕,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拓跋凌心中暗罵那兩個人做事不乾淨,這下把柄被拓跋冽抓到了,他唯有裝傻充愣,“是誰要至秦絡於死地?”
“你說呢?”拓跋冽反問道。
“難道你懷疑我嗎?”拓跋凌裝作又委屈,又憤怒的樣子,對可汗道,“我絕不會使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我也覺得,二哥不會這樣做。”拓跋冽笑道,“我沒有懷疑二哥,不過我覺得,該給秦絡再增一批護衛了。”
“這是當然。”拓跋凌心中憤憤不平,此次他太過着急,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拓跋冽繼續說道:“還有一事,這次攻楚首戰失利,爲了鼓舞士氣,我打算親征。”
“親征?”拓跋凌微微一愣,轉而一想,贊同道,“親征也好,只是後方羣龍無主,可汗打算讓誰坐鎮青雲?”
“大國師他前幾天纔給我說,他年老多病,想退下來了。”拓跋冽說道,“他舉薦你擔當國師一職。”
“這……我何德何能,擔此重任。”拓跋凌微微推辭了一下。
“二哥,你不必推脫了。”拓跋冽說道,“不過你確實資歷尚淺,怕鎮不住那些老臣。此次你隨我出征,立下戰功後,回來便可升官。”
拓跋凌這才反應過來弟弟的話,他急道:“你要帶我走?那青雲……”
拓跋冽打斷他,一錘定音的說道:“項羌內政,我交給秦絡了。金宮上下,交由葉勒可敦打點。”
“秦絡和葉勒傾,都不是自己人。”拓跋凌對此安排,堅決反對。
拓跋冽反駁道:“一個是我的臣子,一個是我的妻子。誰說不是自己人?”
拓跋凌張口,還欲再勸,卻聽拓跋冽說道:“難道你還能找出,可以擔此重任的人?”
拓跋凌一下子被問住了,如今大國師拓跋晟病重,而拓拔氏的長輩,對內政一竅不通。項羌乃是遊牧民族,重武輕文,向來都是武將多,文臣少。
“不如……我留下吧……”拓跋凌請求道。
本來,拓跋冽也打算讓自己的二哥和秦絡共商國是,但是經過此次刺殺事件,拓跋冽怎麼敢讓他們倆在一起共事,尤其是在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們很有可能吵起來,甚至內鬥。
於是拓跋冽說道:“本來我也想讓二哥留下,帶秦絡出征。只是他受傷了,如何上戰場。前方戰事危急,我身邊必須得有個軍師,出謀劃策啊。”
拓跋凌聽後,再次爲自己愚蠢的決斷後悔。當時光想着除之而後快,萬萬沒想到秦絡會躲過一劫。
拓跋冽似笑非笑的,看着二哥的臉色一變再變。其實,他心底早已有了答案。要是平時,二哥早就直言進諫了,哪裡像今日這般瞻前顧後,束手束腳。做賊心虛,放在誰的身上都一樣。
二王子的確被拓跋冽的威逼利誘嚇了一下,沒有怎麼爭辯,輕易的妥協了。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心想他真的長大了,學會揣摩人心了。
可汗親征,雖說在項羌很平常,但還是要準備一二。吉米聽說可汗要親征,急忙跑到拓跋冽跟前,要求他帶着自己一起去。拓跋冽本不想帶女人上戰場的,可是吉米說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一打仗就不顧自己的身體,上次受傷了,還敢喝酒。我要是不在,誰能管得住你。”
“吉米,我沒喝……”拓跋冽真是有苦說不出,上一次他哪裡喝酒了?明明是吉米把好好的酒,換成了白水。
“要不是我換了,你肯定就喝了。還有幾年前,你傷都沒好就要騎馬打獵。”吉米氣呼呼的看着他,一臉“我還不知道你嗎”?
“我……我……”拓跋冽敗下陣來,只好同意,“好吧好吧,去去去,帶你去,這還不行嗎?”
“嗯……這還差不多。”吉米得意的一笑,開心的走了。
“前方戰事緊急,可汗打算親征。金宮這裡,就要麻煩可敦了。”吉米一得到消息,就興沖沖的趕過來,向葉勒可敦宣告這個“不幸”的消息。
“你是說,讓我留守金宮?”葉勒依問道,“那你呢?”
“我是可汗的貼身婢女,當然是跟着可汗一起出徵,照顧他飲食起居。”吉米得意洋洋的說道。
說實話,葉勒依聽到拓跋冽要離開青雲,高興的差點跳起來。但是,她看着吉米得意的樣子,彷彿是在炫耀她能跟着可汗嗎?
不過現在葉勒依扮演的是姐姐的角色,她便順着吉米,故作傷心的說道,“可汗要親征,估計幾個月都回不來吧。我真是……捨不得他呢。”
吉米見狀,心裡更得意了,連語調都輕快了許多,“可敦放心,我會照顧好可汗的。”
等吉米走後,薩仁憤憤不平的替葉勒依打抱不平,“可敦,你看她。小小女奴,也敢這樣對您說話。”
“自我嫁過來,她什麼時候給我過好臉色?”葉勒依早已習慣了,不過她有大事要做,懶得和吉米計較。
“她這是嫉妒,是吃您的醋呢。”薩仁一針見血的說道。
“她爲什麼要吃我的醋,沒人和她搶拓跋冽啊。難道她沒看出來,可汗連進都不進我房裡嗎?”葉勒依真是搞不懂這些小女人的心思,可能她投錯了胎,性情更像男兒吧。
薩仁冷哼一聲,“雖然可汗和您沒有夫妻之實,但是有夫妻之名。吉米就算爬上了可汗的牀,最多不過是側妃。她當然嫉妒您,憎恨您了。”
“照你這麼說,吉米她要仇視所有嫁給拓跋冽,成爲可敦女子嗎?”葉勒依翻翻白眼,“那時候僕蘭可敦在世時,吉米要敢這樣對僕蘭諾說話,早就被打死了。還不是看我姐姐沒脾氣,性子弱,就欺負。”
“也是。”薩仁點頭道,“可敦就是對下人們太好了,打一頓,就都老實了。”
葉勒依笑了笑,哪裡是我對下人們好,是姐姐對下人們好。要是以她的性格,可不是打一頓這麼簡單了。
拓跋冽身邊的文武大臣,都在忙着準備可汗親征,唯有秦絡,則忙裡偷閒,在帳篷裡自顧自的看書、養傷。與葉勒依約定的十日之期,即將到來,他身上的擦傷也都好了,於是便低調的一個人出門,去石山等候。
他坐在山坡上,孤獨而又閒適的看着天空。自從僕蘭諾對他說,不要總是瞭望南邊之後,秦絡漸漸的學會放下思鄉之情,不再看南方,也不看北方。仰望蒼穹,睥睨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