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目露得意之色,嘴上卻冷哼道:“這還差不多。”
夾子見此,懸着的心終於放下,趕緊向狗剩鞠了兩躬,然後匆匆收拾地上的幾把刀劍。
不想他剛要彎身拾起自己的兵器,卻見入手的一把鋼刀突然被一雙大腳踩住,這一腳突出其來,少年冷不提防,竟連他那白玉一般的小手也被硌在刀下。
夾子忍着疼痛,繃緊小臉擡頭看向狗剩:“大人?”
“顏家地盤,豈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把這幾把兵器留下孝敬大爺?”說着,狗剩挑釁地瞪着地上的少年,同時一擡手,示意手下人收起地上的兵器。
“不行啊大人,這幾把兵器是我父親花數月纔打造出來,我父子可指望着它們生活了,大人您行行好吧大人?”夾子見對方將自己的兵器拒爲己有,也不顧手上的疼痛,趕忙抱住幾把兵器,那可憐的眼神,央求的語氣,就差給對方下跪了。
“給臉不要臉?去你·媽的!”狗剩臉色一沉,一腳將夾子踢倒在地,“趕快給我滾蛋!再不懂規矩小心大爺我宰了你!”
夾子的臉上閃過一抹恨意,但卻又無可奈何,他環顧四周,想要衆人出來給他評理,卻發現四周除了看熱鬧的眼神便是冷眼旁觀。有幾個心生憐憫之人,雖是悻悻然想要站出來主持公道,但因爲忌憚狗剩幾人的勢力,終究沒敢站出。
眸子中瀰漫着水氣,白皙的小臉現出絕望的神情,如此喧囂的人羣中,夾子卻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
“不,絕不能跟他們硬拼,弓箭不在手,打不過他們是小,萬一暴露了身份……”緊緊攥着的小拳頭慢慢鬆開,少年眼角涔着淚珠,站起身,嘆了口氣,準備離開。
“以強凌弱,這就是顏家的作風?”就在夾子轉身欲走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從人羣外傳來。
狗剩帶着兩個嘍囉正準備離開,聞言,趕忙回頭,尋聲而望:“哪個不要命的,敢插手我顏家之事?”
“一個顏家的狗腿子,也敢自稱顏家之人?”話音未落,顏鬆一臉平靜地從人羣中擠了出來。
此話說到了圍觀者的心裡,那些憤憤不平的開始偷笑,那些冷眼旁觀的人也在嘴邊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
“是他!”夾子說不出是什麼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狗剩眯眼瞄着顏鬆,疑惑的表情驀地陰沉下來:“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廢物。”說着,挽起袖子朝顏鬆走了過來。
他狗剩雖是小人得志,但做爲顏家準繼承人的狗腿子,在葉南城也算有一定地位,怎麼可能受眼前廢物的窩囊氣。再說,他早就看顏鬆不順眼,打四年前天才殞落的那天起,他就想狠狠地教訓後者一番,不爲別的,就是爲了心理上的一種滿足。
“羣毆還是單調?”顏鬆平靜地問道。
“羣毆?我顏家之人可不會以多欺少,尤其是對付你一個外人,還是一個廢物!”狗剩隨即眯着眼,湊在顏鬆的耳邊挑釁道,“老子今天,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明正言順地將你踩在腳下!”
夾子一咬牙,起身拉着顏鬆的胳膊道:“不干你的事,阿呆你快走,這幾把兵器我不要了!”
顏鬆看了看夾子,微笑着將其推到自己身後,轉而對狗剩道:“先講明,我要是贏了,這三把兵器讓他帶走。”
“哼哼,你要是輸了,就從我襠底下鑽過去!”狗剩表情扭曲地看着顏鬆道。
夾子和顏鬆合作打獵,自然知道他的實力如何,在他的印象裡,顏鬆一直依靠着蠻勁硬拼,雖然會一些玄修,但要對付身負玄技的玄修之人,根本不可能,於是急道:“這些人我們打不過,更惹不起,你快走!”
顏鬆再次將他推開,低聲道:“一會兒他們若是翻了臉一起上,你就趁機搶回兵器逃跑。”說完,不待夾子回話,他便上前一步,準備迎敵。
“老子好歹也是淬體三重,還打不過你個廢物!”狗剩說着,一拳砸向顏鬆。
幾個月來顏鬆與獸共舞,那些拼命的野獸他都不懼,更何況對方普通一拳,更何況他現在比對方還高一個等級,他想都沒想,飛起一腳便踹向狗剩的肚子,直踹得狗剩倒飛出去。
“好!”
周圍人竟情不自禁地叫了聲好。
狗剩哎喲一聲摔倒在地,滾了好幾圈,才咬着牙爬起身,面露驚色:“你……你恢復了?”
顏鬆不語,眸子盯着狗剩,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狗剩的嘴角抽搐了兩下,感覺有點不對勁,他猛地向後一退,隨即一揮手,將旁邊兩個小廝叫到面前:“一起上,給我揍!”
兩個小廝還不如狗剩,他們只是狗腿子的狗腿子,根本不懂什麼玄修,顏鬆看都沒看一眼,飛起兩腳,便將其踹得倒地不起。
狗剩一怔,眼露驚異,他一把抓起地上的長劍,大呵一聲:“真武赤階玄技:裂石劍!”
“狗仗人勢的東西!這顏家的第一筆賬,小爺就從你開始算起。”顏鬆話音落處,眼中睛光暴射,哪管對手什麼玄技,右手小拇指微芒一閃,破玄指直接點出,如錐子般,一指擊碎了狗剩的門牙,緊接着便穿透了他的舌頭。
“呃——”可憐狗剩劍還未舉起,便已齒亡舌爛,滿嘴是血,疼得倒地打滾。
“快走!”匆匆拾起地上的三把兵器,顏鬆拉着夾子便擠出了人羣。
“快去叫人,一定要抓住他!”一個小廝扶起狗剩,向另一個小廝呵道。
顏鬆和夾子跑出葉南城,又跑了兩三裡地,兩人累得滿頭大汗,便放慢了腳步。夾子時不時地看一眼顏鬆,眼中止不住地感激,剛一抽空,連大氣都沒喘,便說道:“你又救了我,我真不知道怎麼報答你。”
顏鬆一笑,轉而疑惑道:“你爲什麼不帶着那把弓劍呢,關鍵時候防身用啊!”
夾子低下頭,委屈道:“我父親不讓我在城裡惹事,所以……呀!他們追來了,十幾號人呢!”
顏鬆回頭一看,二話沒說,拉起夾子繼續跑,兩人一口氣又跑了好幾裡,來到情風山腳下,見那十幾號人個個手拿兵器,緊追不捨,便轉入情風谷中。
在情風谷中左轉右轉,但後面的人仗着人多,絲毫不懼這情風山外圍的地形,硬是緊緊跟隨,大有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之意。
“顏家廢物,你敢打傷顏義少爺的奴才,還不束手就擒!”後面幾人一邊追,一邊怒氣衝衝地吆喝道。
顏鬆累得不行,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看向周圍,最後一咬牙,將夾子推向一邊:“這夥人吃定咱們了,這樣,我去引開他們,你抽空脫身!”
夾子看着東張西望物色地形的顏鬆,腦子裡想着那些人說的“顏家廢物”,一陣猶豫之後,他突然拉着顏鬆的手道:“跟我來!”
也許夾子是老獵戶,對情風谷的地形更加熟悉,幾個曲曲折折,便將衆人甩到遠處。顏鬆的眼前出現一片從未見到過的竹林,然後跟着夾子,走了進去。
兩人沿着竹林中的小溪而行,很快,就看到幾間竹舍。夾子擦去臉上的汗水,畏懼全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下我們安全了,他們不會找到這裡的。”
他剛說完話,竹舍中突然飛出一個人影,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容貌俊朗但面無表情,一身白衣無風自動,右邊袖子卻是空的!
顏鬆累得不行,本想和夾子一樣坐下來休息,但眼前突然出現一人,讓他頓時感覺到了莫大的威壓,知道這是一個高手,他噌的一下擋在夾子面前,準備迎敵。
“父親!”夾子趕忙拉回顏鬆,向中年男子跑去,嘴上急切道,“父親別衝動,是他救了我!”說着,夾子便滔滔不絕,將之前的經歷說了一通。
夾子一會兒委屈,一會兒氣憤,一會兒着急,一會兒開心,將這些天所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而那中年男子卻自始至終是一臉的平靜,只是,當夾子快要講完時,這中年男子不知聽到了什麼,竟一個箭步躥到顏鬆身前,轉眼便扣住了顏鬆的脖子:“你是顏家人?”
“我還沒說完呢父親,他是顏鬆,就是之前被顏家趕出來的廢……”夾子看了顏鬆一眼,終究沒有說出那個詞,轉而道,“他跟顏家不是一路人,要不然,我也不會領他來這裡。”
中年男子聞言,這才放開手,疑惑道:“你不是無法玄修了嗎,怎麼可能救了我女兒?”
“你女兒?”顏鬆腦袋一蒙,看向夾子。
夾子雙頰一紅,轉過身去:“其實我是女兒身,之所以女扮男裝,只是爲了在外面走動方便。”說着,拿下皮帽,一頭烏黑的長髮滾到肩上,然後嫣然回眸,竟不好意思正視顏鬆的眼睛。
“呃……”看着眼前的清秀少女,顏鬆恍然大悟:我說之前被冰狼凍暈,躺在夾子的懷中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原來,人家懷裡的規模比自己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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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話呢!”中年男子突然正色道。
“嗯,啊?什麼?”顏鬆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惹得對面的夾子巧笑倩兮。
中年男子只好重複道:“你不是無法玄修,怎麼可能救了我的女兒?”
“哦,”顏鬆這才緩過神來,“人家說上天造物,無獨有偶,有天大的窟窿,就有地大的補丁。我當了四年的廢物,黴運也該死絕了。”
聞言,父女二人相視一眼,走到旁邊又說了好一陣,最後,兩人引着顏鬆來到竹舍,沏茶倒水。
“你們是?”顏鬆泯了口茶,問道。
中年男子表情緩合了許多:“其實,我們也是顏家人。”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顏鬆心中一凜,噌的跳起,作防禦狀。見此情形,中年男子忽然鼻子一酸:“可憐的孩子,看來顏家人沒少打擊你啊。你別擔心,坐下,聽我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