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鬆沒回宿舍,頂着星夜便向痞子院長的住處跑去。他如今的處境由不得他猶豫不決,更由不得他拖時間,更何況這星夜悄悄的晚上,正適合深層次的會面。
痞子院長的住處學院內衆人皆知,他不光和九大長老的住處不同,就是和所有人類的住處比起來,他那都是個另類。大晚上,顏鬆沿着寬闊的甬路左轉右拐,向着劍院的中心位置走去,走了有一陣,他便感覺到兩旁的建築物越來越少,再往前走,眼前就只剩下一片圓行的小竹林。
這片小竹林周圍被環形的甬路環繞,再外面建築稀少,看起來十分幽靜典雅。但更讓人賞心悅目的是,這竹林的顏色。它不是青色綠色,而是雪白色,聽同學說,這些竹子是痞子院長從北方極寒之地特意尋找而來的雪竹,竹葉經年潔白如雪,隨時生長,遇風而落。很多學生都甘願冒着被痞子院長痛揍一頓的危險來此觀看雪竹飄葉的美景,由於隨時生長,所以一年四季時時都能觀看,也算是人間奇景。
顏鬆站在雪竹林外面,看着夜風輕拂間,千竿萬竿的雪竹葉隨風飛舞,別有一番韻味,只是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麼美的景緻竟出自痞子院長之手。搖了搖頭,他有些悲哀地向雪竹林內走去。據孫凱說,痞子院長的房子,就修在最中央一棵很大的梅花樹上,十分他麼地有意境。
欣欣然走在滿地如雪如棉的竹葉之上,少年竟還真是處景生情,被這周圍的意境所感染,飄逸間有一種想作詩的衝動,可是他作不出來。不一會兒功夫,他便透過層層竹葉,覷到前方不遠處那棵巨大的梅花樹,虯枝盤曲,其上嫁接着一棵樹幹龐大的古鬆,那古鬆的巨型樹幹直接被痞子院長掏空,周圍樹皮也盡去,只留着樹頂迎客樣式的枝葉。夜風過處,除了梅花雪竹葉,還有就是陣陣松香,沁人心脾。
此處雖小,卻別有洞天,顏鬆完全被這裡的格局感染了,他忍不住向前,就要跳上梅花樹,去叩痞子院長的門,卻不想在這個時候,那樹上的鬆屋內忽然傳來一聲厲罵:“要欣賞美景襯老子不在的時候來,這他麼什麼時候了,你個腦殘找揍是不是?快給老子滾蛋,否則老子就地解決了你給我居處施肥!”
顏鬆聞言一愣,但馬上便止不住偷偷一笑,然後腳下輕輕一點,身子便穿過前面的雪竹,向着那高大的梅花樹飛去。就以此時,梅花樹上的鬆屋門猛地被踢開,痞子院長站在門口便罵:“我草,既來之則安之了,別怪老子沒提醒你!我這居處最近正缺肥料呢!呃——你、你他麼怎麼來了,你想幹嗎?”
痞子院長一見飄至前來的是顏鬆,當下身子一軟,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只見他緊退兩步,雙手抱肘,就好像少女獨自一人在野外碰到壞人一樣:“你、你別過來,這麼晚了,你要幹嗎?”
如果不是有之前的鬥毆經歷,顏鬆單聽這話真的想吐出來。他落至鬆屋前,向痞子院長一拱手,表情嚴肅,壓低聲音道:“院長,我有要事要和您商量,能否讓我進去說話。”爲防止痞子院長亂嚷亂罵,他又補了一句:“和劉家有關。”
痞子院長正自做着一副要被人“強·奸”的模樣,乍一聽顏鬆說道“劉家”二字,他那如月牙般的身軀不覺猛地一震,一雙畏懼地眼睛頓時變得警惕,話都沒說,直接將顏鬆引進屋內。他習慣性地哐的一腳將門踹上,然後壓低聲音問顏鬆道:“什麼事?”
這麼晚了,顏鬆也不羅嗦,直接開門見山道:“院長,我是葉南城顏家之人,顏宏是我的爺爺。”他這話說到一半時已經起了作用,話畢時對面的痞子院長更是猛地一顫,差點把自己的駝背直起來。他靜靜地瞅着顏鬆,一聲不吭,表現出有異於平常地罕有的謹慎。顏鬆見此,又說道;“是劉雲讓我來投奔你。”
好大一會兒,痞子院長才轉過身,長舒了口氣,問顏鬆道:“投奔老子?老子跟你有什麼關係?”雖然還是口口聲聲自稱“老子”,但很明顯,他的話底氣不足,尤其是說完之後猛然反應過來,身體不自覺地向前移了一步,生怕顏鬆在後面偷襲。
“劉雲告訴我了,你和我爺爺有些淵源,我在這裡遇上了麻煩,所以只能倚仗您了。”顏鬆說道。
“麻煩?”痞子院長轉過身,他已經默認了和顏鬆和關係,問顏鬆道,“你遇到什麼麻煩了?”
顏鬆沒必要跟他隱瞞什麼,於是和盤托出,向痞子院長一鞠躬,說道:“九大長老說,如果我贏了上官迪,他們就傳我神獸武魂,以彌補我玄修方面的不足。就在今天午後,我欣欣然打算接受他們的恩賜時,他們忽然查到我的戶籍有誤,並且盤問我到底是誰。在沒弄明白他們到底是哪方勢力之前,我不會告訴他們自己的身份,所以想到劉雲,他說讓我來找您。”
痞子院長皺着眉頭,思考了好長時間,又問顏鬆道:“你不告訴他們自己的身份,他們就這樣放你了來了?”
“哦,”顏鬆意識到自己漏下點東西,又說道,“他們問我一個多月前咱倆教量的事,我不曉得他們知不知道是我做的,但是知道另一個人是你,而且受了重傷,還有就是離劍院門口不遠處的甬路被——”
“行了行了!”痞子院長趕忙讓顏鬆打住,他繼續沉思起來,一句話也不說,這讓顏鬆另眼相看,顏鬆可從來沒見過他如此謹慎地行事過。又過了好一陣子,痞子院長才點了點頭,對顏鬆道:“嗯,放心吧,他們幾個老東西是什麼態度我心裡有數,明天我去跟他們交涉一番,你呆在劍院之中,絕無問題。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身負絕世神功,爲何非要呆在這裡,爲何怕他們幾個長老?”
見痞子院長忽然變得十分嚴肅,說話也沒有痞子氣,顏鬆也十分客氣地說道:“我只是機緣巧合,得到了三樣防身的絕技,都用得差不多了,至於爲何來帝都,這跟我的家族有關——”
“既然跟家族有關,那我也不便知道,”痞子院長示意顏鬆不用太實在,轉而問道,“三樣絕技,用得差不多了?”
“對,那是我機緣巧合從——”顏鬆說了一半,忽然見痞子院長露出一副奸笑,他面露疑惑,隨及下意識地感覺不妙,急道,“你別胡來,我這裡可還——”顏鬆一句話沒說完,便聽痞子院長罵道“你馬勒戈壁!”,然後雙掌推出一團濃厚的青色玄氣,直接將他從窗子中轟了出去。
這一掌說輕不輕說重不重,他死是死不了,但當空被撞飛的這段時間,對方渾厚的青色玄氣還在自己身體上起作用,使得自己體內的玄氣根本無法運轉,結果眼睜睜看着自己向着下方的雪竹林咂去。
就在此時,痞子院長突然從窗口飛出,駕馭精神力,向着他這邊急速地飛來,顏鬆心裡放鬆了下來,心說對方雖然痞子氣不改,但還好知道個度,畢竟,他和自己的爺爺還是有淵源的。可是,放鬆下來的顏鬆忽然看到痞子院長當空手舞足蹈,好像——還要打!
“你、你別公報私仇!”
“別砸壞了老子的雪竹林,再他麼給我飛一會兒!”痞子說話間,猛地一腳踢在了顏鬆的肚子上,雖說顏鬆不痛不癢,但身體卻是幾個空翻便飛出了竹林,然後撲通一聲摔在了甬道之上。他禁不住猛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罵道:“別逼我,否則,小爺讓歷史重演!”
痞子院長此時像換了一個人似地,趕忙從雪竹林中跑出來,然後匆匆將顏鬆扶起,驚訝道:“呀!怎麼回事,剛剛說着話,你怎麼就飛了出來?走這麼快,有什麼急事嗎?”
顏鬆腦門上頓時冒出幾根黑線,他拿中指按了按印堂,笑道:“可不是咋滴,剛纔您被一龜孫子附體,非要逼我給您在那邊站個位兒,我這不急着給您多佔幾個麼!”
痞子院長並不生氣,他眯着眼,看着顏鬆遍體鱗傷,嘴角流血,渾身上下比做·愛還舒服。只見他猥瑣地衝顏鬆一笑,然後倚老賣老的道:“記住小喳,出來混可是要講規矩的!”見顏鬆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他趕忙轉過身,一邊走,一邊說道,“回去吧,正事正辦,有老子在,盤龍劍院沒人敢動你!”說着,他便發出“HIA……HIA……HIA……”一陣邪笑,向着梅花樹上的鬆屋飛去。
痞子院長的最後一句話讓顏鬆平靜下來,他轉身剛要走,忽又聽到雪竹林中一陣簌簌之聲,轉眼間,那痞子院長又出現在顏鬆面前,只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十分期待地道:“小喳,老子的武魂你弄哪去了,準備什麼時候還給我?這可關係到明天我去不去見九大長老——”
“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顏鬆面露慚愧,看着滿臉希冀的痞子院長,開始胡編亂造起來,“當時我膈臆難訴,打出那一記絕學時,隱約看到周圍出現黑白無腸的身影,就像那天你徒弟的命運,我也看到了黑白無腸,是他們要奪你們的武魂,我想上去阻止,可是朦朧中——”
“去你·媽的朦朧!”顏鬆一句話沒說完,痞子院長忽然拉下臉來,砰的又是一拳,直接將顏鬆揍向夜空,然後後悔道,“太他麼輕了,老子該一腳把他踢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