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鬆和秦壽當空而飛,一方面要地防下方的銀色水球,一方面還要擔心飛得太高被海蟒吞掉,就是樣顫顫巍巍地飛出去好遠,秦壽忽然叫住顏鬆,然後向後面指去。顏鬆再次掉轉信天鷹,驀然發現,那恰似眼睛的兩灣湖泊中央的深色部分動了,在秦壽和顏鬆看來,那赫然就是兩雙眼睛,正自用一種他們讀不懂的目光看過來!顏鬆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剛要回轉身繼續逃,卻聽旁邊的秦壽說道:“下方的水球從那雙眼中流出,我們往這邊逃沒用,不如趁此機會飛向印堂處!”
顏鬆失聲歎服秦壽的膽量和想法驚人,同時,他也意識到這也許真是上上之策,於是催促信天鷹,和秦壽一起,向着那雙眼睛中央飛去。很顯然,信天鷹面對那雙眼睛也嚇得夠嗆,起初它還不敢過去,但在顏鬆的再三催逼下,終於發出一聲高唳壯了壯膽,然後急速衝向那裡。他們二人注意到,島外那條海蟒好像也十分忌憚那兩雙眼睛,它似乎有意避開那裡,見獵物向那邊飛去,它竟然憤憤然在島外折騰起大片海浪,但卻不敢靠近那雙眼睛半寸!
這樣一來,顏鬆和秦壽撞大了膽子,增加高度,只要那海蟒不敢靠近,他們就儘量擡高自己的高度,到得最後,兩人升至三百米左右的高空,往下一望,不禁大驚失色:那就是一張人臉,而且是一張十分有表情的人臉!就好像一個人仰在水面,全身都浸在水裡,只把臉露在外面的神態一樣!而且在這個距離,他們能完全地接受到下方那張臉的目光,那雙眼睛正在瞪着他們,隨着他們不斷地在高空變幻方位,那雙眼睛也不停地上下左右轉動!那眼神帶着一種怨毒,好像不想他們靠近這裡,給人一種“擅入者死”的感覺。
海蟒不敢靠近這裡,銀球也滾不到這裡,顏鬆和秦壽安全得很,他們幾乎是肆無忌憚地俯身衝下,向着那一排青峰中間的“眉間印堂”處衝去。下方的眼神一直鎖定着他們二人,怨毒的神情更甚,兩人急速衝下,同時堤防着下方還會不會有別樣的危險。不多時,他們便越過兩大湖泊,來到雙眼之上,落至那起伏的山峰處。而在兩個湖泊之間的廣大區域,那些死裡逃生的人,正匆匆飛奔過來,他們的臉上根本不帶任何表情,有時候一下跌了好幾個跟頭,跌得滿身是血也無所謂,爬起來繼續跑,他們在逃命,想是看到顏鬆和秦壽安全的降落在這裡,所以也跟了過來。不過僅僅只剩下四十來人,目前,加上秦壽他們,也只不過五十個人!千餘人轉眼之間剩到五十……
而就在此時,左百兩汪湖水好像感覺到了有人在它們之間行走,竟將雙眼鼓了起來!那開狀,就有如風雨欲來的海面,起伏不定,但那裡外一深一淺這種特別的顏色搭配卻讓人毛骨懶然,那處目眥欲裂的感覺,讓那“水面”高高地向上鼓起,絲毫不遵循“水平”的規律。顏鬆和秦壽越來越相信那就是一雙有着生命的雙眼,此刻,他們雞皮疙瘩再次起了一身,一想到腳下所踩的土地原是個活着的龐然大物,他們就禁不住一陣哆嗦。不過饒是如此,爲了殘破龍魂,他們還是壯着膽子往那眉心處衝去。
這個時候,那四十幾人也衝了過來,跟着秦壽和顏鬆一起,向着前方的青峰深處飛奔。他們直跑出半個時辰,深處到青峰之間,兩旁盡是茂密的森林,左右是兩大高峰,因爲太高,天色在這裡都黯淡下來,再加上之前的經驗,讓這些人不得不緊緊地靠攏在一起,不敢獨自向前,也不敢獨自靠近那些植被,生怕再冒出個吃人的東西。秦壽走在人羣中,給顏鬆遞了個眼色,問他龍魂的具體位置,顏鬆會意,看了看周圍,然後瞅了瞅前方不遠處,點了點頭。
兩峰之間的峽谷很窄,這些人不多時便走到了峽谷的盡頭,然後,前方的一片迷霧忽然散開,一些東西,開始清晰地疊映在眼裡。只見谷口盡頭,是一處寬闊的被衆山環繞的一處地方,就在衆人前方一百米處,儼然一片片白森森地屍骨!這些屍骨大都手裡拿着武器,早就爛沒了肉,只剩骨骸,就連身上的衣服都爛沒了,應該有一些年頭了。前方百丈方圓的空地中,盡是屍骸,由於年代久遠,連那血腥腐臭的氣味都消散殆盡了。屍骨數不勝數,簡直可以用堆積如山來形容,密集處直堆得兩丈高,讓人看不到後面是什麼,這如山的屍骸向左右延伸了有幾十丈的距離,再遠處,零零散散也盡是骸骨!
衆人見此,無不大驚失色,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趕緊向後退步。那些剛剛跑得有些脫力的人,則當場嚇呆住,丹田內憋着的那口氣一泄,整個人直接就攤在了地上。過了好一陣,由於並沒有感到什麼實質性的危險,這些人才慢慢才慌亂中緩過神來,壓住心底裡的恐懼,相互看了看,然後各自拔出玄兵,小心翼翼地移步向前走去。
待他們來到骨山面前,再次相互看了一眼,也懶得尋左右繞過去,直接一點地,使出輕身功夫飛了上去。顏松本也打算跟着他們上去,但身子一縱,卻忽然被秦壽給拽了回來,他不解地看看秦壽,只聽秦壽道:“你覺得這裡的骨骸是怎麼回事?”顏鬆不解其意,剛要再問,忽聽得上方傳來一陣陣兵器相交的聲音,繼而便是玄氣外溢,劍光四射,顏鬆嚇了一跳,問秦壽是怎麼回事,秦壽一把拉住他,道一聲“快退”,身子便倒飛出去,直退到剛纔的谷口處。
遠遠地,顏鬆這纔看到,尋骨山之上,正是剛纔那四十幾人在相互打鬥,他大驚不已:“他們怎麼自己打起來了!這裡是那怪臉的印堂處,他們想必是被那怪物的精神力控制住了吧!”顏鬆說話間,十來個人便紛紛被人殺死,有的被身後之人連頭帶肩膀一併砍去,有的則被人用劍氣洞穿腦門,死相大都很慘,而且很突然。這邊的秦壽平靜地看着對面的場景,淡淡地道:“我看未必,”感受到顏鬆疑惑的眼神,他繼續講道,“這骨山那面一定有寶貝,這羣人見到稀世寶物,都想俱爲己有,所以才自相殘殺,他們這是爲爭寶而死!”
顏鬆心有餘悸道:“怪不得剛纔你拉住我,要不然,我現在恐怕被他們砍死了……我們怎麼辦,就讓他們這樣打下去麼?嗯?”他正要想辦法阻止這場無謂的爭鬥,卻忽然發現人羣中已經有人避開鋒芒,主動離遠離打殺,一個接一個,很快,便有十幾個人分別跳下骨堆,分散在周圍各處,然後謹慎地注視着周圍的人,最後,他們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竟齊齊向秦壽和顏鬆這邊看了過來。
顏鬆見此大驚,趕忙看向秦壽,打算徵尋對方的主意,要知道,勝下的這些人,大都是那千餘人中大浪淘沙之後滌盪出的高手,修爲自是一個高過一個,顏鬆自問如果他們一起攻過來,自己除了逃命,斷無什麼手段能對付他們!想到這裡,他忽然又意識到自己的雙劍已經被那海蟒嚼碎,無法施行劍陣,真要打起來,就是快速閃躲,也比之從前差遠了!
秦壽一動不動,也讓顏鬆一動不動,他面色平靜,似笑非笑,十分淡然地掃過那些人,然後顏鬆便看到那些人忽然轉過頭,又自行防禦起身邊的人來。慢慢地,又有一些人從打殺中逃出來,最後,骨堆之上再次增高了些許,四十幾人打到最後只剩十幾人。這些人一動不動,謹慎地相互防禦着,他們每個人的刀劍之上都沾有血漬,可以看出,年齡大都在四十歲左右,可以看出,這都是一些既有城府又有手段的老狐狸。與他們相比,秦壽和顏鬆兩人明顯要嫩好多,但就是這樣兩個人,卻是他們中第一個逃出打鬥的,這不得不讓他們重視起來。
就這樣,所有人一動不動,直熬了半個時辰,眼看着又是一個黃昏就要到來。雖然高天之上霞光正好,可這些人身處幽谷之中,周圍晦暗一片,要探寶,此刻顯然不是時候,要打架,他們這些人都不想打,但都怕別人背後放暗箭,所以這個時間來得很不是時候。
極度安靜之後大都是瘋狂的爆發,秦壽靜靜地找量了周圍人一眼,然後低聲道一聲“走”,便跟顏鬆一起,快步向後退去。“慢着!”忽然,前方那些人中有人喊了一聲,秦壽和顏鬆馬上停下,只聽那人道,“這兩位小兄弟心思縝密,十分懂得以退爲進,不過此時此勢,顯然不是獨善其身的時候,我們有必要一起討論一下,暫時退出這裡,待到明日一早,再前來奪寶,大家議下如何?”
“好!”“同意!”十幾人紛紛贊成,這時,那個提議之人又說道:“既然一致同意,那我們就收起玄兵,同時退出山谷,大家看好,誰若趁人不備再去偷寶或對別人背後放箭,我們便羣起而攻之!”“好!”“同意!”於是乎,這些人各自收起手上玄兵,小心翼翼地上前移步,天色漸暗,除了身影之外,已經無法辨別表情,他們就這樣,一步一步,又退了半個時辰,終於退出山谷。
離開谷口,這些人各自散開不遠,秦壽問顏鬆道:“你感覺到了麼,骨骸後面是不是龍魂?”顏鬆搖了搖頭:“後面是有東西,但那不是殘破龍魂給我的感覺,我猜,那龍魂可能在其下面。”夜深了,這些人吃飯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飯後,秦壽和顏鬆商量好,兩人分班,前後守夜,一人睡半宿,而其他人,因爲鮮有同夥或者同夥已經死去,一個個瞪大眼睛,誰也不敢睡,連個盹都不敢打,生怕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見秦壽顏鬆二人如此,他們只有羨慕嫉妒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