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劉氏走了,褚太平抱着褚語柔來到曲氏的小院子。這裡早就被溫氏差遣過來的丫鬟打掃過了,眼下房中一塵不染,與曲氏離開之時無二。
曲氏瞧着屋子裡熟悉的擺設,忍不住心頭一酸,留下兩滴別樣意義的眼淚來。褚太平將褚語柔安放在牀上,蓋好了被子,回頭一瞧曲氏正在偷偷的抹着眼淚。走過來問她怎麼了,是否身體不適。
“沒,就是有些感慨。本想着再也回不來了呢。”
曲氏低下頭,頗爲溫順的模樣叫褚太平心中稍寬。
這次出去走了一遭,最後還是要回到這裡,也算是給了曲氏教訓,在外面吃些苦頭也好,回到府中才懂得安分守己。等着褚太平這邊將曲氏母女安頓的差不多之後,大夫過來,爲褚語柔切脈開方子,拿了診金便回了。
“你且好生照顧語柔,過些時候去老夫人那裡問安。老夫人擔憂語柔的病情,你且過去對老夫人言明,也好叫老夫人放心。”
等着大夫走了,家丁拿着方子前去抓藥,褚太平轉過頭來吩咐曲氏。
按理說曲氏剛一回來就應該去老夫人那裡,可是眼下褚語柔當真病得厲害,褚太平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先把褚語柔安頓好,老夫人通情達理,定然不會怪罪。況且老夫人着實擔憂孫女的病情,若不是於理不合,怕是早就過來瞧瞧了。
“是,妾身記下了。等着語柔吃過藥,睡了,妾身立刻過去給老夫人問安。”
曲氏頗爲柔順的點點頭,送着褚太平出了院子。
眼下褚莫兩家的生意越發的繁多起來,褚太平經常是忙的宿在鋪子裡。若不是今日曲氏設計,只怕褚太平也沒機會碰上這對母女。
等着褚太平走了,曲氏來到褚語柔的身邊,小心坐下來,還沒等褚語柔的湯藥送來,褚燁霜就急匆匆的趕過來,剛進門就高聲喚了一句孃親。
曲氏聽着褚燁霜的聲音,立刻站起來出去迎接。只瞧見褚燁霜匆匆忙忙跑過來,手裡還拎着大大的食盒,顯然是去過廚房了。
“霜兒,小聲些,你妹妹剛睡下。”
曲氏一把拉住風風火火的褚燁霜,將他拉到了一旁去說話。
“怎的?妹妹病的當真這般厲害?孩兒那裡有棵山參,這就拿過來給妹妹補補身子。”
褚燁霜瞧見曲氏鬢角的碎髮,額間的憔悴,還有神色中的重重心酸,忍不住心中泛酸,若不是顧念着褚府的家丁瞧着,只怕褚燁霜都要放聲哭一回。
“孩兒,莫急。你瞧你,都這麼大的人了,眼看就是要娶妻成家的人了,總是這般毛毛躁躁,叫爲孃的如何放心的下。”
曲氏一把拉住褚燁霜,沒有讓褚燁霜就這般離開,爲褚燁霜整理了一下衣領,曲氏眼中說不盡的苦楚。
“孃親,都是孩兒的錯,是孩兒無能,不能讓爹爹回心轉意,這才讓孃親與妹妹在外面吃了這麼多苦。若是孩兒有些本事,自要照顧孃親與妹妹周全。只可惜,孩兒——”褚燁霜瞧着曲氏站在自己面前,急於開口說兩句。
褚燁霜雖然還未娶妻,但是身材高挑,站在曲氏面前完全可以俯視。這一瞄,就瞧見了曲氏如墨的黑髮中隱藏着絲絲的銀白。可見這些日子在外面當真是受了好些罪,曲氏年紀尚輕便有了銀髮,如何不叫人喟嘆?
曲氏一把就攔住了褚燁霜,雖然這孩子不是她親生,可是她卻對褚燁霜如親子,眼下瞧着褚燁霜一副擔憂的模樣在自己面前,讓曲氏心中一暖,無論何時,何事,褚府裡總會有這個孩子惦記着自己。哪怕當真無法回來,只要有褚燁霜,曲氏還是有翻身的機會。
“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這一切都是孃的過錯,是娘咎由自取。這也是娘應該得的教訓。只是苦了你妹妹,要跟着娘出去受罪,這顛沛流離的日子當真是委屈了她。想她一出生便是褚府的嫡長女,地位尊貴,何曾受過這般待遇。如今爲了孃親連病了都不敢有求於你爹爹,若不是娘走投無路被你爹爹撞見,只怕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回來瞧瞧你。這下都好了,你妹妹能好生養病,等着她好些,爲娘就給她尋一戶好婆家,叫她有個依仗。”
曲氏伸手摸了摸褚燁霜的臉頰,這孩子一定是跑過來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餘溫。
“瞧你,這般毛躁,若是叫外人瞧見了,定要笑話。你要記着,你是褚府的嫡長子,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乎着褚府的顏面,你爹爹尤爲看重這個,你可要時時謹記纔是。”
褚太平極爲看重顏面,褚燁霜這般毛躁,只怕褚太平瞧見了又是一陣責訓,未雨綢繆,對於褚太平在意的事情,曲氏總是對褚燁霜再三叮囑,生怕褚燁霜一不小心做了錯事惹得褚太平心中不滿。
“孃親說的是,孩兒都記下了。對了,孃親,這是廚房剛做好的桂花糕,孩兒聽說孃親妹妹回來了,立刻取了些送來。還是溫的呢,您快嚐嚐。”
褚燁霜獻寶似得將手裡的食盒打開,裡面桂花糕的想起撲鼻而來,溫氏心中歡喜,忍不住褚燁霜的熱情,吃了兩塊之後言說要留給褚語柔,褚燁霜也沒有勉強,蓋好蓋子送到屋子裡。順便去瞧瞧褚語柔如何。
母子二人在房中說了些悄悄話,坐了好一會褚燁霜這纔回去溫習功課。曲氏不想打擾褚燁霜的習課,等着褚語柔進了婆家的大門,曲氏還要依仗着褚燁霜這個嫡長子。哪怕日後褚燁霜無法進入仕途,卻也可以繼承褚家,這對曲氏來說無論那一面,以後的日子都將無需擔憂。
而且等着褚燁霜接手褚家那一天,劉氏溫氏梁氏,還有那個總是喜歡閒言碎語的蕭氏,豈不是想要如何便如何?不過前提是褚燁霜可以繼承褚家。
眼下還有蕭氏的孩子褚博瀚,等着過了幾年,這孩子成長起來,就算無法繼承家業,只怕也要分去不少的家當。這是曲氏不願看到的。她想要褚燁霜繼承一個完整的褚家,還有褚家龐大的生意,至於其他人,其他人的孩子,曲氏是決計不會在意的。
況且等着褚燁霜當真坐上了家主的位子,日後還何須擔憂地位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