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後,粼州便下起了雪。
這日晚間,寒冷刺骨的西北風已經停了,可雪卻下得更大了。
齊家輝獨自一人走在無風的夜裡,空曠的村落安靜極了,進入耳中的聲音很少,除了鵝毛大雪落在地上的沙沙聲外,就只有自己雙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咯吱聲。
雪密月薄的夜色中,整個村子就只有一家還沒關燈的村屋,齊家輝邁步走入的時候,屋裡的老人已經等了許久。
“讓您在這樣的大冷天裡熬夜晚睡,真是我的罪過,抱歉!”齊家輝言含歉意地說道。
老人佝僂着腰,隨着話聲放下手裡的搪瓷杯,笑着招呼:“快坐下,快坐下!我這個年紀,少睡幾個鐘頭不打緊,不打緊。倒是你,沒在農村生活過,走這樣泥濘的夜路很不安全,明兒個再回去吧!”
聽老人這樣說,齊家輝更加恭敬,放低了姿態,說起了來意。
距粼州人民醫院住院大樓發生電梯墜落事故已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在此期間,齊家輝命人進行了深入的調查。
然而,這件事的幕後指使者能量頗大,不僅在第一時間銷燬了相關的那些視頻監控記錄,就連曾經出現在電梯外的三個保安,也在不久之後死於意外,成爲真正的無頭鬼和吊死鬼。
回想起出事之前的預感以及之後的分析,齊家輝認定這件事是人禍而不是天災。
如果不是敵對家族,那就是齊家內部出了問題,不管是被外人收買的內鬼所爲,還是搶班奪權的那個人在導軌,這與她而言,都太危險了……
爲了他的汐汐,爲了褚汐汐的家人,他都要提高警惕,防患於未然。
想到這裡,齊家輝擡眸看向眼前這位佝僂着腰的老人,沉聲說道:“我此行的目的,您已經得知了。如今,希望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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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到了週六的午後,不得已又在醫院逗留了好多天的褚汐汐和齊家輝終於可以出院了。
在這段時間裡,顧安安將齊家輝對褚汐汐的呵護全都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感動,爲自己女兒能找到這樣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而高興。
衆人走出電梯時,齊家輝依舊攙扶着褚汐汐,見此情景,顧安安衝齊家輝豎起大拇指:“好女婿!”
褚汐汐害羞,紅着臉嗔怪道:“安安姐,你胡說些什麼?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誰說八字沒一撇了?你老孃我就是這一撇!”顧安安直統統地反駁女兒,典型的“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汐汐,現在啊,再加上那一捺,你們倆的事,就成了!”
一撇一捺,就成了?
嘞勒個去,難道顧安安以爲自己女兒談戀愛結婚就跟寫“八”字一樣容易嗎?
褚汐汐默默地偏過頭,滿臉囧色,齊家輝則得意洋洋,笑得跟住在他們隔壁病房裡的二傻子差不多。
至於那個二傻子嘛,身爲粼州某現副縣長,最長做的便是無需藉口祝願養病,順帶着收些營養品。
只不過被齊家輝撞破後,原本只是裝病的副縣長可就真病了,而且還不是什麼小病,這一病可就病程了傻子,自稱“二傻子”。
將二傻子那張耷拉着口水的臉和齊家輝的對比一番,褚汐汐還真找到好幾處共同點,心中如此比劃着,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笑容。
她的笑容,好似冬日午後的暖陽,柔和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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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安安毫不退讓地堅持下,褚汐汐只好答應窩在家裡多休息幾天。
這樣一來,顧安安完全把褚汐汐當作小豬崽來照料,除了吃,就是睡。
至於齊家輝,因爲顧安安這位準丈母孃打開了方便之門,他也就趁着褚汐汐休息的時間,順理成章地在褚家混吃混喝,哪怕是廉價的早餐,他都不肯放過。
這天午後,齊家輝才攙扶着褚汐汐來到小區的花園裡,還沒來得及欣賞雪景、詩情畫意一番,邱禎祥不合時宜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長話短說!”對先後幾次都沒被髮配到沙漠種樹的邱禎祥,齊家輝向來吝惜用詞。
“少爺,老爺子親自打來了電話,明天可是一年一度的……”
邱禎祥斟酌着用詞,毫無保留地轉達齊家老爺子下達的命令:“老爺子還說,如果方便的話,最好能請汐汐公主一起……”
在齊家輝的勒令下,邱禎祥等人給予褚汐汐的稱呼也隨了他——汐汐公主殿下,至於前綴“尊貴的”,那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旁人休想染指。
一年一度的宴會?
若不是邱禎祥提醒,齊家輝早把這件事忘到爪哇國去了。
掰着手指算算時間,明天就是十二月二十二日,確實是齊家一年一度的宴會日子。
在這天,除了齊家所有成員,齊家衆人交好的世家及近親均會前去赴宴,衆人歡聚一堂,可謂熱鬧非凡。
若情況允許,齊家輝非常希望可以帶着褚汐汐一起回老宅,當着諸位親朋好友的面,宣告褚汐汐已經是他們齊家的少奶奶了。
然而,褚汐汐的傷還沒有痊癒,並且,他們之間上位成婚……
屈指一算,今天是他們交往的第九十一天,不多不少,剛好是“三個月試用期”的最後一天。
“邱禎祥,你安排飛機吧,汐汐的傷還沒好,我一個人回去。”吩咐完邱禎祥後,齊家輝收起手機,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再回頭時,他不由得一驚——褚汐汐呢?
剛剛還在這裡,只是接一個電話的工夫,她人怎麼就不見了?
“汐汐!汐汐!你在哪兒!”
齊家輝揚聲喊着,沿着雪地上的腳印往前走出一小段路,視線一偏,只見褚汐汐正坐在小區的噴泉池旁,與一個男人有說有笑,而這個男人,自然是他認識的——齊家小四,齊靜遠!
齊靜遠這個臭小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這臭小子的膽子怎麼這麼大,難道忘記答應過自己的話了嗎?
千萬頭草泥馬從齊家輝眼前掠過,齊靜遠這臭小子,他怎麼找上門來了?他是不是皮癢癢欠揍了?
揚了揚傷疤未退的拳頭,齊家輝做好了雪中摔跤的準備。
哼,必須要給齊靜遠這小子一個教訓了!
誰敢招惹他的汐汐,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就算付出慘重的代價,也甭想接近他的汐汐!
就算兄弟也不行!哼!別以爲他齊家輝是傻蛋,兄弟是用來幹什麼的?出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