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人都以爲這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已然結束之際,紅塵客居然又動了!
金色小劍飛回她手中之後並沒有重新化作手鐲,反倒驟然變大,成爲了一柄真正的寶劍,而後手持金劍的紅塵客身形忽閃,竟直接殺到了白知正身側!
老阿姨的劍法永遠是那麼樸實無華,特別是對那句“草木竹石皆可爲劍”有所領悟之後,她早已不再那麼鋒芒畢露。
往昔的“無敵”好似昭告天下,而如今的“無敵”則彷彿神華內斂。
擡、揮、砍。
提、擋、刺。
紅塵客沒有動用太強的修爲,不,應該說她沒有動用半點修爲,只是簡簡單單朝着白知正一劍斬去。
而白知正也好似心有所感,提劍格擋,尋找機會反手進攻。
兩名劍客就好像初學者一般對招拆招,可僅就是這短短的兩招,一股玄而又玄的氣息於二人身側盪漾開來。
旁人無法察覺,唯有木洞庭這種當世頂階的劍客似看出了些微端倪。
金劍與白劍皆如蜻蜓點水,淺嘗輒止過後又倏地分離,沒有靈壓氣勁,更沒有金鐵交鳴。
他們都非是青雲那種靠着敏捷身法戰鬥的劍修,一箇中正,一個浩然,似帶着某種心心相惜的儀式感,兩招過後便正式收劍入鞘,就好像玩了個過家家,看的衆人云裡霧裡。
“白劍仙三個字當之無愧。”
直至此時,紅塵客懷中的小玄丹依舊在甜甜的酣睡,足可見其動作之輕靈,神乎其神。
“承讓。”
出乎所有人意料,被一名御風境的大修士如此稱讚,身爲凝神境的晚輩,白知正居然沒有絲毫謙遜的應了下來,而他話音剛落,紅塵客的帷幔居然刺啦一聲被劃開了一道寸許長的缺口!
技驚四座!
就連不能動彈的青雲都差點因爲驚訝而被口水給嗆得背過氣去,而姚二少看的也是目瞪狗呆,以至於破口大罵:
“踏馬的,白知正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無敵…”
青雲艱難的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
“不,那是他的道。”
宵的一句話瞬時點醒了所有人。
只不過她剛剛說完,白虹劍的劍穗同樣無聲無息的斷了一節,宛如輕鴻,翩翩落下。
“白劍仙,你已然踏出了屬於自己的道,又何故執着表象呢?”
“若連表象都無法掌控,那我的道,又有何意義呢?”
“看來我無敵的路上,未來又會多出一名偉大的對手了。”
“世間哪有什麼無敵。”
二人似是親切交流,卻又好像是在爭奪某些機鋒。
“哦?你的話倒是與那小子一模一樣。”
順着紅塵客指去,白知正的目光望向了同樣面無表情的青雲。
“無敵從來都是拿來打破的。”
“呵呵,是嗎?”
紅塵客悠揚的笑了笑,似乎對白知正的話沒有半點在意,淺米色的長袍旋身舞動,帶起一陣悠然的清風,她又巧笑道:
“收好你的寶貝吧白劍仙,輸贏勝負未來可期,不過之前嘛,大贏家怕是另有其人。”
“哼!”
重重的哼了一聲,白知正同朱獻寧與木洞庭抱拳一拜之後,這便獨自離開了校場。
紅塵客做事與說話似乎永遠都那麼出人意表,可偏偏無論她的行止如何出奇,誰也不會去阻止,或者說總蘊含着那麼一些耐人尋味的超前與細節。
是的,目送她親口認定的“白劍仙”離去之後,她再一次動了!
但這次的目標不是別人,竟然是正扶着青雲的龍賦詩!
殘陽金劍,血色微黃。
須臾的光景,劍尖離龍賦詩咽喉上的惑音寶玉,僅餘不到髮絲粗細的距離。
“長安!”
現在的青雲無法正常說話,可那目眥欲裂的表情就差將紅塵客給活吞了。
最終,紅塵客似凝視了一眼不得動彈的青雲,並沒有真正下手。
“今天可真是欣賞了一出好戲啊!你說是吧?”
彎下腰,將那隨風搖曳的帷幔貼近龍賦詩那柔婉美麗的臉龐,紅塵客似笑非笑的與她近距離問道。
很快,龍賦詩的表情忽然一滯,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像是震驚,又像是恐懼。
啪、啪、啪。
隔着紅紋縱橫的穹頂,曦和的鼓掌聲經久不息。
“嘖嘖嘖,確實挺有趣的,不過你們這一族的人啊,能從太古延續至今還真是個奇蹟,小小年紀眼神就這麼好,真是太討厭了。”
掌聲過後,目送着屏幕外的紅塵客懷抱幼童御風而去,首祖曦和再度化身慵懶神祇,半睜半合的眼簾彷彿一夢便是萬年。
“沒想到絕仙小鬼連唯一的後人都派了出去。”
曦和自言自語道,虛空之中同時也響起了一個典雅醇厚的女聲。
“大人上次來的時候也提到過,界門的封印已愈發鬆動,至多隻剩萬年光景,‘仙’們便能大舉下界。”
“呵呵…一萬年,一萬年我們睡一覺就過去了,可那些人類,又有幾個能等得了一萬年呢?”
“嗯?曦和你這是何意?”
聲音的主人竟敢直呼九龍老之首的本名,其身份亦呼之欲出,自然是同爲四鳳儀的尊長,鳳祖望舒。
“白狐順天應時,她的出生實際上便徹底帶走了那位大人所有恢復力量的可能性,連他自己都不敢保證能否對抗的了修行至今的九劫仙尊們。”
“你!你的意思是他會提前打開界門?”
望舒連聲音似都充滿着無窮的力量,隔着時空竟將曦和的大殿震得搖搖欲墜。
“嗨,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豈敢妄測上意。”
話鋒一轉,曦和又道:
“不過嘛,照我看,天機既能被魁星派那幫神棍探查到,那便說明有些事情已然註定,若如此,咱們不妨也學學絕仙小鬼好了,反正大人早已有言,往後可派出族中少年精銳逐漸進入九州,也算搭一搭那‘真龍’的順風車。”
“真龍出世…”
“過去被大人除掉的上界使者無一不是爲了尋找‘超脫的種子’,可這枚種子卻存在於上一世,哪怕修至九重不滅,也絕無法突破時空桎梏前往上個紀元…”
“那這真龍…”
“好了好了望舒,神棍派與仙界的那一宗一脈相承,天曉得還有沒有聯繫渠道,說不定只是個障眼法,又是上一世,又是真龍,這不明擺着指向那吸收了先祖龍氣的白劍仙嗎?你覺得大人會這麼蠢嗎?”
“說的也是。”
望舒啞然一笑,旋即便嬌哼了起來:
“哼!你敢說我蠢?”
“呃,姑奶奶,我啥時候說你蠢了?”
曦和攤手求饒,繼而正色道:
“大人即便力量殆盡,也非現在的我所能抗衡,小動作搞搞,他當然睜隻眼閉隻眼,大計劃卻務必聽其安排,不管白知正是不是所謂的真龍,天地重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就讓三天四派自己去琢磨尋找好了。”
“希望如此。”
“呵,再說了,仙們想要擠進來也非一朝一夕之事,而隨着門縫難掩,天道法則也會不可逆的因之改動,人間界的修士們同樣將重新有機會扛過九霄雷劫,觸碰虛境,況且不滅境的輪世者們更難下來,只要拖得夠久,我感覺壓力其實並不大,哎,都是些爲了生存的苦人兒啊~”
“嗯~”
曦和裝模作樣的抹了把眼淚,終於讓望舒淡淡的嗯了一聲,似是揭過了先前關於“蠢”的問題,可沒等龍祖繼續開口,她忽的又問:
“那你又爲何如此在意那小子呢?”
“從本質上講,他和我同爲大人的棋子,地位平等~”
曦和一掃慵懶之狀,看起來正兒八經,聽着又有些像是在自嘲。
“小心點吧你,不死天罰的恐怖你不是不知道,又是無面一族,又是神通心眼,大人看中的棋子千千萬,你可別陰溝裡翻船。”
隨着望舒的聲音漸漸飄遠,大殿的震動也緩緩平息。
“這麼有趣的好戲我豈能錯過?不過還是多謝望舒大人您關心。”
曦和嬉皮笑臉的對着空氣拱手,緊接着又道:
“對了,我上次窺視過潘岳仁的狀態,呵呵…即便有外力相助他也撐不了多久,只怕很快就會在知靜洞天裡攪風攪雨,你記得知會青池一聲,免得她的老冤家白遭無妄之災。”
“嗯,費丹青那小子很早以前便遣疏桐傳過訊回來,青池心中當有主張。”
“好好好~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知靜洞天究竟會發生怎樣的趣事咯~”
“哼,照顧好聖女,還有那苦命的龍賦詩,將這些小輩捲進來真是造孽啊!”
“是~鳳祖大人~曦和知錯~”
直至大殿徹底不再搖晃,曦和也隨之撤去了穹頂的光幕,露出了其上正嘰嘰喳喳躍動不已的各類靈鳥。
金色的瞳仁宛如正午炎陽,他就這麼以手託頜,安靜的揮霍着自己無盡的時光。
曦和凝視蒼穹的同時,一雙星光燦燦的眼眸同樣正凝視着他。
“曦和大人,難道剛纔那位就是傳說中的四鳳儀之首,望舒前輩?”
說話之人於曦和的王座旁慢慢顯出身形,方纔似一直隱匿在虛空之中,而當下的他哪怕現身,依舊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周身全都包裹在一種似錦帛,又似流水的奇異黑袍之中。
叮叮~:朋友們猜猜看,這黑袍人會是誰?之前有伏筆提到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