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展鵬跌坐在地上,懷裡抱着墨雲那毫無生機的身體,輕聲道:“不該讓你回來的。”
墨雲雖是他兄弟倆的親衛,卻更似二人的兒子。
墨雲的臉上仍帶着一絲遺憾,他是爲了報恩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死後,他的恩人齊正方和齊展鵬能否得以倖存下來。
古逸晨心裡也不太好受,這些天看到不少活生生的人一個個死去,就連這個黑皮膚的光頭也死了,而且在一瞬間就死去了。饒是他經過嚴格的訓練,也經不起這一個個人躺倒在自己眼前,死亡似乎在朝他慢慢逼近,他古逸晨隨時都有可能像他們一樣,躺下了就再也爬不起來。
這個時候,他竟然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也許自己並不喜歡這種生活的,當初選這條路就是錯誤的,也許從三年前結識何思遠就是一個錯誤,這個錯誤一直延續着,一直髮展成現在的局面。
齊超的聲音把古逸晨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回來,他一眼就看到了被挾持着的齊雲健,這個爲齊家盡心盡力的老人,甚至連自己晚年纔得到的兒子都搭了進來。
東方輝,當日網球賽,古逸晨曾經僥倖勝過他一次,他的腦海裡至今還記的他那咬牙切齒的神情。
又一個背叛齊家的人,到現在,古逸晨已經不記得自己接觸過多少個這樣的人了。
早在K市,就有人要趁機除掉齊雲健,想不到今天,這老人還是沒能逃過此劫。
雖然自己警覺,將企圖暗殺徐靜的人除掉了,但徐靜的其他保鏢卻沒有這麼幸運,除掉叛徒外的一行人的二十來人,現在幾乎都躺在了地上。
還有齊正方兄弟,誰敢說那殺手到底是想殺誰呢?也許是想將這兩兄弟一起滅了,只是被墨雲橫插一手,殺手臨時轉移目標,將墨雲殺了,墨雲一死,誰還能擋住殺手呢?
一口氣就想毀掉齊家幾大支柱,不是一般的手筆,野心也不是一般的大。
東方輝這樣在齊家有些名氣的人都能被收買,用來對付齊雲健,偷襲齊正方的人也是好手,連墨雲的身手都沒能躲過去,唯獨對付徐靜的人身手卻只有一般,古逸晨想不出這是爲什麼,這隻有問那操縱這一切的人了,而這個人是誰,已經昭然若揭,現在這議廳裡每一個人都知道了,死人除外。
白乘風依舊是坐在他剛纔的位置,彷彿這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毫不相干。
那些齊家的宗室成員都被他的人押在身後,齊雲健被東方輝控制了,他手下的那些精銳們幾乎全軍覆沒,齊正方兄弟的王牌——墨雲已經死了,徐靜的身旁就剩下一個蕭良,他已經控制了整個局面,這是他白乘風進齊家堡後,就一直在謀劃的計劃,現在終於實現了。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白乘風的安排。是他暗殺了齊英偉,也是他毀了齊家。
殺害墨雲的人走到了白乘風的身旁,和白慶立在一起。
東方輝攜着齊雲健也慢慢的退到了白乘風的身旁。
徐靜不願相信這一切,她一直視此人如同兄長,但他卻殺了自己的丈夫。
“白總管,漂亮啊!想不到你也是個人才,僞裝的太好了,騙過了我們所有人。”齊正方雖心有不服,卻不得不承認白乘風厲害。
齊雲健嘆了口氣,忽道:“劉師道呢?他死哪裡去了,沒臉見我了麼?”
白乘風笑了笑,“齊老,您還是那麼衝動!”
“白乘風,你想怎麼樣?”齊雲健怒道。
“齊老,我要說我沒想這麼樣?您信嗎?”白乘風不答反問。
齊雲健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劉師道那叛徒在哪裡?”
白乘風朝後擺了下手,劉師道緩緩穿過人羣,來到了衆人的眼前。
“撲通”一聲,劉師道跪在了齊雲健的身前,低聲道:“齊老!我……”
“齊老,其實這事還得怪您自個,要不是您先前張羅着給他找那門親事,我還真沒法讓他服軟。”
齊超明白了爲什麼他帶的人會有那麼多的叛徒,都是這劉師道安排的,也明白了白乘風肯定是以劉師道的妻子來要挾他。
“不過,我知道齊老最看不慣叛徒了,不管他是爲了什麼原因,所以我幫你這個忙。青狼!”白乘風接着道。
青狼一刀揮出,狠狠的劈在劉師道的背上,拉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劉師道面朝齊雲健,跪着一直未動,直到他斷氣後還保持那個姿勢。
青狼?
就是此人殺的墨雲,古逸晨看着青狼收回了刀,他的刀的確很快。
同時,古逸晨想起被殺的張福張胖子,張福口中的青狼就是此人,就是他們出賣情報,聯合白虎幫綁架了徐依佳和齊紫霜二人。
想到這,古逸晨很想給自己幾個巴掌,白慶早在福門市就出現過一次,而白乘風是他的乾爹。他們去福門市並不是爲了保護徐依佳,爲什麼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這一切都是他們搞的鬼,那齊紫霜自然還在他們的手上了。可那時候,白慶的確是在保護着徐依佳,搞不懂了,估計又是想擄獲人質,一計不成再來一計。其實,倒不是他古逸晨反應太慢,他曾向徐靜提起過白慶的事情,只是徐靜既說白乘風值得信賴,他也就放心了。
“白大哥,真的是你?”徐靜藉着古逸晨的支撐,穩住了身子,問道。
白乘風似是不想和她的眼神對視,偏過了頭,應聲道:“我等這麼一天,等了十幾年了。”
“可是,大哥這麼相信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徐靜的情緒很激動。她更氣憤的是對方竟然連自己的小女都不放過,白慶去福門市不是爲了保護徐依佳,是爲了擄走她,只是白乘風曾在她面前提起過此事,加上白慶與成子怡並未不識,她也以爲這只是一場誤會,要不然白慶也不會爲救徐依佳受傷,這是成子怡親眼見到的。
也不知是白乘風運氣好還是命不該絕,白慶對徐依佳有着一絲異樣的感情,爲救徐依佳而受傷,這一來倒是讓白乘風更得徐靜的信任,加上他平日就掩飾的極好,直到此刻才顯山露水。
“爲什麼?爲什麼?我不要一直都跟在他後面做應聲蟲,我爲他做了多少,得到了什麼,我不想看人臉色做人,你們每一個姓齊的人都瞧不起我們這些外姓人,卻忘記了你們的今天有的一切,都是我們這些人用命打出來的,我只爲給他們一個公道,也給自己一個公道。”白乘風發瘋一般的吼叫着。
“殺人夫,取其位。公道?你要公道?你殺了我丈夫,我又找誰要公道,是你嗎?”
“殺人夫,取其位”,白乘風被徐靜一句話問的啞口無言,似乎每個人都能給自己要做的事找理由。
“我不跟你爭,反正你們都是將死之人。”白乘風找不出理由後,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大權在握,根本用不着和這些人爭這些沒用的東西。
齊雲健,他要留着他,因爲此刻,齊家堡內,他的號召力最高。
白乘風朝身後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動手。
看着他們掏出來的全是明晃晃的刀具,古逸晨在想他們怎麼不用槍,難道他們怕槍聲驚醒了外面的人。
古逸晨輕輕問齊超道:“你槍呢?”
“都沒配子彈,只能當木棍用。”齊超有些無奈的道。
如果不是父親齊雲健顧忌太多,不給他們配發子彈,也許今天的局面不會這麼遭,當然也有可能會更糟。
“聽我訊號,動手救人。”古逸晨丟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退了開去。
齊超不知他有什麼辦法,可是現在他們連保命都成問題,還怎麼救人,更何況這“訊號”是什麼,他還不知道呢?
古逸晨一手護住徐靜,一顆***扔了出來,瞬間將他們幾人的身影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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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急促而有頻率的腳步聲響起,但很快又安靜了下來,似乎沒有過一般。
霧氣讓所有人都不敢擅自行動,白乘風果斷的下令讓幾人守住門口,其他人不得亂動。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聲音,以免成了被攻擊的目標。
終於,這該死的霧氣慢慢的消散了。
白乘風赫然發現自己被人圍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
古逸晨早在扔***時就瞄準了齊雲健的位置,可是沒想到自己剛剛夠到齊雲健的身子,就傳來破風聲,被人襲擊,就地一個打滾。
對方早有準備,可是齊超這小子怎麼沒跟來,這救的可不是我老子。剛纔要是有他在,這事情就好辦多了,一人迎敵,一人救人,別說是救人,就是救頭牛都不成問題。
不知剛纔是和誰交的手,他似乎想到自己會打這老頭的主意,好在他的身手不是太過厲害,不然肯定要吃點虧了。
現在這情形,古逸晨瞧不見,救人的事也只能作罷,他蹲在地上,慢慢的往回爬去。
古逸晨突然摸到了一個人的身子,緊接着聽到微輕的聲音說道:“蕭良?”
古逸晨一聽這聲音,踢出的一腳收了回來,邪門了,這人竟然是齊雲健那老頭。
天哪!古逸晨苦笑不得,要救的人不在該救的地方,卻在自己身邊冒出。不禁想起了蘇曼萱那小丫頭的話,再一次驗證了自己的運氣。
再濃的霧,終究還是會散去,更何況這幾個***呢?
白乘風原本認爲煙霧一散,事情就該結束了,事實上也是如此,該結束的似乎是他自己。
剛纔那一陣腳步聲,原來並不是自己聽錯了,的確是有人闖進了議事廳,而且是全副武裝的闖了進來。
徐靜等人被人重重圍住,而她身旁的那個女人卻又是那麼的眼熟,白乘風不受控制地望向了門口,既然成子怡出現了,那他也該來了。
門口卻沒有人進來。
東方輝雖是很害怕,但還是打斷了白乘風的思緒。
“白總管,齊雲健跑了。”
“你說什麼?”白乘風一把抓起他領子,喝道。
原來就在剛纔古逸晨扔***時,齊雲健趁機偷襲了東方輝,要知道齊雲健以前曾是教官,現在人雖老了,反應不如以前,但真要讓他的拳頭砸中,想必不會太過好受,終於從刀口撿回了條命。
東方輝擒住齊雲健時太過輕鬆,以爲這老人沒有動手能力,一時大意,被人“偷襲”回去了,也不好受,剛在痛楚時,又一隻手摸了過來,只好忍痛出招,結果只打中了空氣。
白乘風轉眼看到了齊雲健,他的身旁是徐靜的保鏢蕭良,不禁怒吼道:“蕭良,又是你!”
蕭良有些莫名其妙,心道:“我是壞了你不少事,可這回是老頭子自己逃出來的,我只不過現在扶了他一把。”
齊超衝過人牆,扶助了他老頭,就差流眼淚了,只一陣煙的功夫,老爹失而復得,當真比中了六合彩還要高興。
“白乘風,你輸了。”齊雲健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轉聲道。
白乘風一直盯着古逸晨看,看的古逸晨都有些不自在了,心道:這麼多人,你就看我一人做什麼。不再理他,朝徐靜點了下頭,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