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夜色將至。
蘭巷街是琢州城裡最繁華的街頭之一,而正好又在琢州城中央處,故而夜市也是異常熱鬧。
這天,唐中異常熱情的邀請四位堂弟,以及幾位爺爺一起去看夜市,當然也還有他四個丫環。這幾天他們來到琢州,先是鑄劍,而後又是馬金之死,還根本沒有時間去夜市看看。
唐門四個少爺和四丫個環,從來都是愛熱鬧之人,一聽唐中建議,便立馬都答應了,並且還一起幫他邀請其他人。
只是唐中的妻子衛嫣推卻說“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便先回房睡了,並未和他們一起。唐慕公原本打算要去的,但將要出發之時,老爺子卻不知爲何,竟然與四鬼老大齊相石在院裡下起棋來,而且一發便不可收拾。
齊相石雖然較唐慕公年紀小些,但也已過了六旬,並不比老爺子小多少,因此兩人實則算是同輩。至於棋藝,齊相石更是高出老爺子很多,兩人下了好幾盤,唐慕公更是一盤也沒贏過。唐慕公於是發狠:不贏一局齊相石,便哪兒也不去。
衆人見兩人下得正較勁,便是雷也打不動他們,也便不再等他們下完,只先出門看夜市去了。
衆人之中,玉羅剎實則只跟衛嫣真正合得來,既然衛嫣都沒去,那她去了也是多餘,於是便也一個人躲在房裡沒出來。
只是衆人剛走,玉羅剎卻和衛嫣都出來了,而齊相石和唐慕公也便不再下棋。
“嫣兒,你究竟發現了什麼?”唐慕公問道。
“就是這個。”衛嫣說着,便拿出早上在馬金手中找到的碎布。
“這是什麼?”羅春梅問道。
“這看似好像是鞋面上的碎布吧!”齊相石猜到。
“沒錯,就是鞋面上的布條。大家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四爺爺最後一個出來,但是沒穿鞋。”衛嫣提醒三人道。
“的確如此,可這又說明什麼?”玉羅剎說道。
“我沒太注意。”齊相石回答。
“其實有一件事,羅姑娘應該早發現了吧!只是一直給我們唐門留着面子,所以纔沒有明說。”唐慕公其實之所以要將齊相石和玉羅剎留下,這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他們一行,只有四鬼和玉羅剎是外人。齊相石是四鬼之首,理應有知道真相的權利,而玉羅剎其實是最早發現真相所在的人,只是她從來不想去管這些事情而已。
“齊老弟應該還有一件事不知,在這裡老哥還得先告訴你纔是。不管是前幾日的常正文,還是今天早上的馬金,他們實則都是死於我唐門獨門的分筋錯骨手。”
玉羅剎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這事,因此並不驚訝,倒是齊相石,他是四人之中,惟一一個現在才知道真相的人,故而自然吃驚不已,只問道:“唐老哥,怎麼會這樣?”
“我懷疑,我派之中,有人在修煉血養之術!”唐慕公回答。
這下,不僅齊相石吃驚,連玉羅剎也都一併吃驚了。因爲玉羅剎其實也只知道,這兩人都是死於唐門的分筋錯骨手,但究竟是何殺人動機,她卻沒有去深究,所以聽到“血養術”這三個字時,自然也被驚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血養之術,可是邪教魔功巫蠱一類的功法,並且種類繁多,但又很少有人精通。唐門是江湖的名門正派,卻又如何會有人懂得這類邪功,着實讓人不解。
“莫非,你們懷疑唐慕先老前輩?”玉羅剎問。
“我們也只是懷疑,先進去看看再說。”唐慕公回答。
四人說着,便終於進到唐慕公的房間。四人進來仔細一找,一時間卻並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衛嫣料到既然唐慕先知道將鞋子脫掉,那應該已是發現了鞋子被人撕破,說不定早就藏起來了。於是衛嫣便馬上翻查唐慕先房間的衣櫃,果然沒找幾下,她便已經找到了那雙臭鞋子。
“爺爺,在這兒,你看。”衛嫣驚呼道。
唐慕公三人過來一瞧,果然見到那雙鞋子,竟然被撕破了一塊,而且那塊碎鞋布,也正好與破洞吻合。
“一定是唐慕先老前輩下手之時,馬金情急之下扯下來的。”衛嫣說道。
“哼!這個老四,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搞這些花樣,真是氣死我了!”唐慕公見找到真憑實據,頓時十分生氣,卻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齊相石一直沒有說話,他想再找找還有沒有其它的線索,於是就又打開另一個衣櫃。只是他剛一打開,裡面頓時有一個重物倒下,直有一個多高,而且還十分沉重,一下子便將他壓倒在地。
“救命啊!快幫我把他推開。”齊相石立馬求助道。
唐慕公三人此時正在研究那雙破鞋子,卻沒有想到齊相石突然發聲求救。於是三人回身一看,這才發現,齊相石竟然被一個人緊緊壓在下面。
三人急忙推開那人,卻見那人全身冰冷,而且兩眼圓睜,卻都已經死了多時。
“這屋裡居然還藏着一個死人!”齊相石翻身起來一看,頓時不由得驚呼道。
唐慕公三人也是根本沒想到,而且他們根本就不敢相信,一向溫和的唐慕先,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這下找到真憑實據,終於證據確鑿了,但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唐慕公其實事先還通知了衛泰寧,畢竟他是這裡的主人。只是衛泰寧生意很忙,一直沒空過來。等他忙完過來一看,卻見唐慕公四人都只坐在院子發呆,誰也不說話,像是傻了一般。
“怎麼了,你們這是?”衛泰寧還笑着問道。
“衛大哥,你先看看居里吧!”羅春梅說道。
“有什麼大事呀!”衛泰寧還以爲是小事,進去一看,卻立馬嚇得大叫一聲“媽呀”,便又立馬閃了出來。
“知道那人是誰麼?”唐慕公問道。
“寧遠派掌門的小舅子,武心藝。”衛泰寧回答。
“他住在前院?”衛嫣問道。
“對!寧遠派一行十幾個,都住在前院呢!哎!這寧遠派掌門巴敏博巴掌門,可是一個脾氣不好之人,讓我怎麼跟他交待嘛!”衛泰寧見事情鬧大,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泰寧,你放心,如果真是慕先所爲,我會給你們一個交待的。”唐慕公說道。
“老爺子,不是交待不交待的,現在一出這事兒,我以後生意可怎麼做哦!”寧泰寧一向都是以生意爲重。
“衛大哥,你還是先去請巴掌門過來一趟吧!”衛嫣說道。
“哎!紙也包不住火,他也遲早要知道的,那我現在去找他。”衛泰寧說着,於是轉身向前院去了。
寧遠派是最近江湖新生的一個小門派,便是唐慕公這樣的老前輩,竟然也沒有聽說過。而掌門巴敏博其人,則更不曾有人知曉,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衆人認爲,這巴敏博既然敢開宗立派,想必也一定是有些本事的。
不多時,一個男子率着十幾名弟子,匆匆忙往後院而來,男子大聲叫問道:“是那個狗孃養的,敢殺我的小舅子?”
巴敏博定然不認識唐門中人,要不然他們這在衛府住了這麼久,也根本不知道這後面住的便是唐門一行。即便不如,只要是認識,看見過幾次,也便應該知道了。
寧遠派有一女子,率先衝進唐慕先房間,卻見武心藝已經斷氣,立馬在裡面嚎啕大哭。不一會兒,女子出來恨聲道:“博哥,心藝死了,你一定要替他報仇啊!這院子裡的人,全都該死。”
唐慕公料定那人便是武心藝的姐姐,於是便安慰道:“這位姑娘,你先別急,老夫定然會給你們寧遠派一個交待的。”
“還有什麼好交待的,殺人償命,久債還錢,我要你們給我弟弟償命。”這女子果然是武心藝的姐姐,名叫武心潔,也是巴敏博的妻子。
“老東西,你算個什麼玩意兒,用得着你交待麼?你們最好自行了斷,別等我們寧遠派出手。”武心潔十分器張,卻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
唐慕公自知理虧,讓人家罵兩句,也便不好還口。倒是玉羅剎,從來吃不得虧,只說道:“人又不是我們殺的,幹嘛要我們了斷。”
“臭表子,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說着,便要伸手去打玉羅剎。只是剛一出手,手卻突然動不了了,卻原來是被玉羅剎給抓住。羅春梅本來是想還手的,卻見衛嫣在向示意,於是便終於沒有出手打那女人,只將用力一推,便把她推到一邊去了。
“敏博,她推我,你怎麼還不動手?”女子急忙叫丈夫幫忙。
巴敏博本來也想出手,突然與玉羅剎四目一對,心神竟然忍不住爲之一懾,頓時心裡有些發毛,便先有些怯了。今天早上,他並不在人羣之中,所以並不認識玉羅剎。不過,他後來還是聽說,玉羅剎也住在衛府之中,故而見到玉羅剎的煞氣很重,頓時便想起了此事,於是便不敢造次。
“姑娘也是練家子呀!”巴敏博試探着問道。
“行啊!巴掌門這你都看得出來?倒是有點本事!”羅春梅之話,明顯有譏刺之意,但巴敏博居然沒有生氣,或者說根本不敢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