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酒水在距離邪羽公爵面部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突然間凝固爲冰晶,一顆顆似珠玉般落在桌上。
“看來你也被她矇蔽了,夢幻王的女兒,變幻之術連你都看不出端倪,到也算是爐火純青了。”邪羽公爵笑道。
“商百鬆是女的?而且是一位王者的女兒?”白蒼東一呆,同行一路,他和商百鬆見面的次數不少,竟然一點也沒有發現商百鬆是女兒身。
“千變萬化夢幻王,神龍見首不見尾,世間根本沒有人見過夢幻王的真正面目,就連他是男是女是老少都完全不知,許多人都自稱見過夢幻王,但是他們描述的樣子甚至是性別都完全不同,高矮胖瘦也各不相同。夢幻王城更是隻在虛無縹緲之間,誰也沒有見過。”邪羽公爵嘆息了一聲,才接着說道:“那時妃凰才三歲,一位侯爵帶着他的女兒在妃凰家宅旁邊的宅子裡住了下來,那侯爵的女兒有七八歲的模樣,因爲兩個小女孩都長的一般可愛,又相鄰而居,兩家的花園只隔了一道籬笆牆,兩個小女孩在閒暇之餘都喜歡在花園中玩耍,久而久之,兩個女孩就成爲了要好的朋友,這一過就是十餘年。”
“自那女孩十二三歲之後,女孩的父親就經常不在家中,於是女孩就經常到妃凰家裡居住,有時候一住就是幾個月,反正兩家本就相鄰,女孩的父親又不在家中,回與不回都相差不大。”
“而我在那時候已經發現了妃凰的天賦,開始不着痕跡的着重培養妃凰,經常會到妃凰的家中照顧妃凰,同時也就認識了那個女孩,而且也傳授了女孩不少的武技,那女孩聰慧無比,什麼武技都是一學就會,資質不在妃凰之下。我對那女孩也是非常喜歡,視其爲親傳弟子一般。”
說到這裡,邪羽公爵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事我多少已經能夠想象到了一些,人總免不了日久生情這四個字。”白蒼東本身也爲其所苦,他自己就有許多無法解開情孽。
“後來我與宋百裳的事被妃凰知道,她無法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與她最敬重的長輩在一起。而且還一直瞞着她,自此以後就把百裳視爲死對頭,每次百裳來此,都與其爭鬥不休,非要分個勝負不可。”
白蒼東說道:“所謂愛之深纔會恨之切,妃凰心中應該是很在意宋小姐的。”
“此事不提也罷。實在是一筆糊塗賬,你若有時間,就早點去邪古峰吧,那裡的路你應該熟悉的很,拿着我的令符自己去吧。”邪羽公爵將令符放於白蒼東面前。
“我這就前往邪古峰。”白蒼東拿了令牌就告辭而去。
“主上,你沒有事吧?”看到白蒼東回來,萬驚城四人都緊張的上前問道。
“沒事。我們這就去邪古峰,除了要斬殺不死族之外,大家一起都去闖一闖問三心境,若是能夠闖過去,拿到那件邪神之牙,我晉升侯爵的把握便又大了一分。”白蒼東想着,萬驚城幾人都是人中龍鳳,多幾個人去闖一闖。機會也大一些。
再臨邪古峰,白蒼東有些唏噓,當年與宮星羽四人一起在經歷生死的往事彷彿就在昨日。
“發呆怪人是劍王之子,永夜是不朽王的孫女,不知道那搬磚怪人和磨刀怪人又會是什麼人,他們兩人且不去說,宮大哥和永夜這等身份。又爲什麼會在這邪古峰上做這等生死歷練,難道這邪古峰之上,還有什麼奇異之物不成?”白蒼東走在邪古峰的殘城之中,目光在熟悉的建築物上面掃過。卻想不出有任何奇異的東西。
如今的古城中已經不似以前那般荒涼,整個古城內都擠滿了想要上山去闖問心三境的人。
白蒼東雖然在邪古城十年,可是卻從未出城上山一步,如今出城上山,卻連一隻不死族都沒有見到,山上的不死族早就被邪羽公爵清理乾淨,只有闖過聖之問心者守護的邪古峰門戶,才能到達山頂見到邪古峰上的其它不死族。
邪古峰的上半段都被無盡的煙雲籠罩,半山處立了一處石碑,碑上血淋淋的寫着兩個大字“邪古”。
傳說此碑在發現九邪天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所留,九邪峰之上都有一座,九邪峰每座山峰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
石碑之前,天地清明一片朗朗乾坤,石碑之後,黑煙翻滾似魔鬼聚合離散,除了石碑上坐着的一隻白色透明似幽靈般的不死族之外,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那就是聖之問心者嗎?”白蒼東看着那邪古石碑上面坐着的不死族,身體幽白而透明,外形似少女,但是銀色似瀑布般的長髮卻遮去了所有面容,一直垂到赤裸的腳踝。
在聖之問心者的面前,一道扭曲的光門,許多人在光門中進進出出,進去的人都是走着進去的,但是出來的人,卻十有八九都是摔出來的。
“人生之難莫過於心。”旁邊一人輕嘆道。
“閣下此話何解?”白蒼東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人,那人是剛剛自那聖之問心者面前的光門中走出來的人,白蒼東在這裡看了好一會兒,至少已經看到上百人從裡面出來,但是能夠走着出來的,連五個都不到。
“人生有大半的苦難都是源自於心,只要你心中無苦,那便可得大自在。”那人說了一句,但不再理會白蒼東,竟自下山而去。
“這話說的有些故弄玄虛,人有悲歡離合,有七情六慾,除非絕脫於塵世的無慾者,否則怎麼可能做到心中無苦。”劍盾騎士說道。
“每個人的心都不一樣,他之心並非天心,自然也不是我等之心,又何必理會他。”苦竹騎士說道。
“時間無多,我們進去吧。”白蒼東大步向那光門而去,幾步就走了進去,萬驚城四人也都緊跟着進入了光門。
白蒼東在踏入光門的一剎那,就感覺整個世界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了自己和坐在邪古石碑上的聖之問心者,聖之問心者長髮飛舞,在血淋淋的邪古二字映射之下,顯的格外聖潔眩目。
“何爲劍?”聖之問心者的聲音自虛無縹緲中傳來,在空間中四面八方迴盪,似神之祈禱又似魔鬼的呢喃。
“何爲劍?”白蒼東微微一楞,就個問題就像是問他什麼是人一般,他知道自己就是人,可是真的要問他人到底是什麼,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解說。
“在我心中,劍到底是什麼呢?是情人,是朋友,是骨肉,還是一種工具?”白蒼東心中掠過無數個答案,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竟然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心中所想。
“何爲劍……何爲劍……何爲劍……”空間迴盪的聲音越來越大,震盪的虛空都動盪起來,白蒼東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虛空中被那聲音震顫的抖動不停,五臟六俯都似乎被人挖出來拿手在揉捏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蒼東自迷茫之中醒來,目光變的堅定如鐵,毫不猶豫的脫口說道:“在我心中,劍就是劍,不是情人,不是朋友,更不是至親,它只是劍。”
“嘭!”天音崩塌,聖之問心者微微擡起頭,銀色的長髮向兩邊滑落一部分,從頭髮的縫隙中露出一隻銀色瞳孔的眼睛,盯着白蒼東的眼睛,目光似乎直接刺穿了白蒼東的前世今生,將他的一切赤裸裸的盡收眼底。
“何爲劍?”浩蕩之音再起,似千古責問萬古的自省。
同樣一個問題,白蒼東卻回答不出相同的答案,他剛纔心中明明已經有所頓悟,明明已經知道劍是什麼,明明已經心堅似鐵,可是面對這同樣一問,竟然無法把自己剛纔的答案再說出口,因爲他自己竟然覺得那答案在這一問之前,竟然是錯的。
這種感覺無法言語,就像是有人問你,你喜歡的東西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你自內心的角度出發回答,那自然便是最好的,可是當有人鄭重的再問你這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讓你去認真思考的時候,你的心中便會猶豫,因爲你並沒有見過世界上所有的好東西,所以你不能確定自己喜歡的東西到底是不是最好的。
“若劍就是劍,那劍又是什麼?”白蒼東陷入了沉思之中。
邪古石碑前,萬驚城、劍盾騎士、苦竹騎士和聖言騎士都已經出來,他們的臉色和其他從問心三境中出來的人一樣,甚至比他們的臉色更差,雖然他們是走出來而不是被摔出來的人,可是看他們的樣子,他們受到的刺激遠比那些摔出來的人要大。
“不死族果然可怕,我們以前確實太小覷不死族了。”萬驚城長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我只闖過了第一問,你們闖過了第幾問?”劍盾騎士問道。
“我也是隻闖過了第一問。”苦竹騎士和聖言騎士同時答道。
“我闖過了第二問,結果卻倒在了第三問之前,因爲第三問的影響,連我自己對自己都產生了懷疑,槍道意志差點直接崩潰,若非我放棄的早,只怕現在槍心已經完全崩潰了,即便如此,我的槍道意志受損,也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修補那破綻。”萬驚城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