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裡,燕京城已經處處春色了。
而遠在北漠的人,還覺得寒風刺骨。春風吹破琉璃瓦這話,就是打北邊來的,用在北漠,更是合適。
小劉氏穿着鑲着毛邊兒的馬甲,裡頭藕荷色的棉裙子。坐在窗戶邊還帶着手筒。
奴婢喜兒笑着道:“夫人也是,冷就坐回裡頭去,這窗戶還有冰凌子呢,您坐這裡能不冷呀?”說着,將火盆子往這邊推了一下。
“不礙事,頭一年,都不知道這麼冷,國公爺不是說了,今年夏天就修火炕和地龍麼,咱們是隻住五年,以後他們來了,也是住着裡的,橫豎要暖和些,咱們可不比那洗個北漠人耐寒啊。”小劉氏道。
“可不是麼,知道這裡冷,可也沒想到這麼冷!虧得夫人來就帶了不少的棉花和布料,不然一時之間,奴婢們非得凍壞了。”喜兒道。
走的時候,帶了十幾個奴婢來,剩下用的,都是當地人。
“如今三月裡,也不要急着省炭火,什麼時候不覺得冷了再說。在燕京城,這會子桃花都要開了,這裡還是這樣呢。真真是……”小劉氏搖頭,怪道說這裡是苦寒之地,一年十二個月,有一大半是寒冬,難怪原本的北原人吃不飽,要去搶呢。
“嗯,奴婢一會給姐兒那裡再加上一牀被子吧,這春日裡,風大,夜裡有時候比冬天還冷呢。”喜兒道。
“可好好看着她,孩子小不知道冷熱,可病不起。”小劉氏道。
“哎,咱們國公爺也是,一天看幾次,就怕姐兒不舒服,姐兒身子好,打生下來至今沒有過不舒服,夫人安心吧。”喜兒笑道。
“國公爺也該回來了吧?”小劉氏坐在窗前,就是爲了看着疾風回來,這也快午時了,怎麼還不見?
“快回來了,夫人不要着急麼。許是又遇見什麼新奇的,買了回來給夫人和姐兒呢?”喜兒笑道。
國公爺脾氣不怎麼地,說話也不好聽,可是對夫人和姐兒是極好的。遇見個稀罕的,就要買回來的。
小劉氏低頭笑了笑,疾風是越發的知道冷熱了呢。
當初她低頭的時候,還有些不甘心,覺得姐姐是被姐夫寵着的,她就要低頭。雖然是喜歡極了疾風才肯低頭的。
不過如今,她都太感謝自己肯低頭了。
不就是夫君嘴不好脾氣臭麼?他心裡惦記你,疼愛你,比什麼都好!叫他吼幾句,擺幾個臭臉怎麼了?到底他捨不得真傷她的心這就夠了。人麼,一個人一個樣,還能都一樣麼?
等了許久,等不及了:“給我披上斗篷,出去看看去、”
喜兒知道攔不住,忙給她換了一雙厚厚的鹿皮靴子,又穿上大斗篷扶着出了正院。
剛出去,迎面就遇見了穿着黑狐狸大氅的疾風。
他龍行虎步的進來,也不說話,就跟拎着個孩子似得,就把小劉氏拎進屋子去了。
“嚇跑什麼,去哪了啊?”進屋,疾風才道。
“去看看你怎麼沒回來呀,今兒怎麼這麼晚啊?”小劉氏笑着給他脫了大氅道。
自打來了北漠,疾風一般是上午辦公,下午就沒事,隔幾日去軍營巡視一天這樣的。
所以一般午膳之前就回來了,晚了的話,小劉氏就在外頭看看這樣。
“閨女呢?”疾風坐下問。
“在她屋裡呢,太冷了不許她亂跑。”小劉氏看着疾風帶回來的紙包問:“什麼呀?”
“哦,城裡不知什麼時候打燕京城來的商人,開了個點心鋪子,我剛看見,給你們母女買了些點心,不是說這裡的人做的不是那個味兒麼?嚐嚐,還熱吧?”疾風說着,還摸了一下紙包。
“是麼?這就有人來做生意了?”小劉氏愣了一下,心說大胤人就是聰明,這就來北漠做生意了?
“有什麼稀奇的,那家還有糖葫蘆,說是山楂都是打大胤運來的,我就琢磨着,這還能賺銀子麼?”疾風道。
“你不是說北漠原本的貴族有的是銀子麼?他們就是缺糧食,如今有人來做生意,他們又不缺銀子,不是正好,賣的貴些而已。”小劉氏撿了些點心,叫人給閨女送去道。
“先擺膳吧,夫君洗手去吧。”小劉氏服侍疾風道。
疾風嗯一聲,隨她一起洗了手。
“天氣冷又幹,你看着平時做些湯水給孩子吃。別上火了。”想着小閨女粉嫩嫩的,媳婦也是嫩嫩的,別這裡的風沙吹着了。
“就惦記你閨女。”小劉氏嘟囔。
疾風皺眉,習慣性的想擠兌她幾句,又見她低頭的樣子有些委屈,不自在道:“我是說做些湯湯水水,你們母女兩個多喝些,怎麼就光惦記閨女了?”
“真的?夫君對我真好呢。”小劉氏癡癡的笑。
“懶得理你。有什麼好吃的?”疾風哼了一聲,傲嬌道。
“什麼都有,你喜歡的,閨女喜歡的,都有呢。”小劉氏道。
“你喜歡的呢?嫌棄爺只疼閨女,你怎麼也不知道疼自己?”疾風皺眉。
“都有呢,你喜歡的我不都喜歡麼?快別板着個臉了。這半年你越發的愛板着臉了,知道你性子就這樣,你就一路往陰陽怪氣上走不成?”小劉氏笑他。
疾風想反駁來着,不過想想也是,似乎自打娶了小劉氏,他脾氣是不如以前了。
知道她縱容,總想鬧一鬧,這是補上小時候沒有孃的遺憾不成?
疾風惡寒了一下,心裡猛搖頭,可不能這樣了,媳婦是哪來疼的,遇見這麼個好媳婦也不易,別折騰的媳婦寒了心纔是啊。
橫豎,他早就忘記了剛成婚那會子,小劉氏也是一身的刺呀。
於是吃飯的時候,疾風就給他媳婦夾了好幾次菜。
弄得小劉氏好笑的不行,這個男人,隔幾日就反省一回,過些時候又犯了……
橫豎她習慣了,這麼鬧着過日子,也不錯呀。給他夾了一筷子竹筍,這可是打燕京城帶來的呢。雖然不是鮮的,可是也稀罕。
喜歡他就夠了,誰規定非得是男的寵着女的,他們家就這麼着,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