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提着油燈的人戴了一個面具,面具下的眼眸透出精光,兩鬢的頭髮半百,身軀顯得高大,無法推測他的真實年齡。

而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男人很年輕,因被在黑暗中囚禁兩日,無人同他說話,他幾乎已經把他逼瘋,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全都會說。

帶着面具男人嘴角微勾,“把他帶出去,先洗漱一番,讓他同他妻子和母親見上一面,有她們安慰你,你應該能冷靜下來,說出我最想聽的消息。”

“我說,我一定說。”

癱軟在地的男人喃喃自語,瘋魔一般說個不停,“我一定都說。”

隨後他被面具人的僕從拽出黑牢,直接扔進溫熱的水中,被熱水嗆了一次,青年平靜了幾分,洗去臉上的淚痕鼻涕後,他俊美的容貌展現出來,只是臉龐略顯蒼白,很美精神。

帶着面具的男人從黑牢回到書房,此處書房並不大,也沒有很多的書冊,只有一張桌子,一把坐在他身下的椅子,雞翅木的書桌擺放文房四寶,幾封被撕開的書信隨意放置。

僕從打扮的青衣男子走近,壓低聲音道:“屬下已經甩掉了尾巴,此處宅邸無人探聽主子的動向,不過還請主子儘快離開,跟蹤主子的人非比尋常,多留一日,就有可能再次暴露您的行蹤。”

面具男子扯了扯嘴角,嗓音沙啞,聽起來似被石頭劃破喉嚨,“最近這段日子,我換了多少個地方?找了多少個替身?怎麼無法徹底擺脫跟蹤的人。”

“屬下沒用。”僕從一臉愧疚,請罪道:“屬下不敢爲自己申辯,跟蹤主子的人鼻子比狗都靈。”

“我沒怪過你們,知曉你們已經盡了全力。”男人鼓勵般拍了拍僕從的肩頭,“能把他們一家順利抓來,我已經很滿意了,跟蹤我的人畢竟是燕王的精銳,有其主必有其僕。”

正因爲後面人鼻子比狗還靈,追蹤技巧純屬,男人才把那人直接關進黑牢中,只想儘快從他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把大師請過來,天下也只有他能喚醒李玉被人抹去的記憶。”

“是,主子。”

清洗乾淨,青年穿上早已準備好的衣衫,看着鏡子裡消瘦的身影,不是不恨,可他再惱恨有什麼辦法?

他只是寧侯的二公子,不僅遠離朝廷,不曉得朝政,府上無權無勢,找不到任何能助他脫離苦海。

連着兩次會試落地,家裡爲爵位鬧得不可開交,他的志氣和信心被家裡家外的紛爭不順徹底擊垮。

妻子和母親不對付,彼此瞧不起,家裡甚至拿不出爲兄長治病的銀子,寧侯的俸祿根本不夠養活他們一大家的人,往年積累下的欠債沒銀子償還,幾乎每天都有債主拿着欠條登門。

沒有銀子,沒有權勢的寧侯府比尋常百姓之家還不如。

他徹底沒有銀子支持,自己不再是京城有名的公子,不再受人追捧,許多友人離他而去,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失落折磨着他,往日能談到一起的妻子郭氏也漸漸對他露出鄙夷嘲弄之色,時而同他大吵一架,郭氏以爲寧侯府比孃家強,卻沒想到寧侯府欠債比她孃家還多,根本無力償還。

他兄長不死,爵位就落不到他頭上,其實他明白就算兄長病故,在朝廷上沒有人爲他請旨襲爵,寧侯爵位指不定就被收回了。

不知從何時起,他得罪燕王的傳聞傳遍京城,這讓李玉生活窘迫,仕途越發不順利,原本他是有機會憑着真才實學高中的,即便不能入一甲,二甲,總能混個同進士,外放做個知縣。

偏偏他是唯一在會試落地的舉子。

李玉不是沒有申辯過,不是沒有求人給燕王帶話消除誤會,可燕王對他不理不睬,帶話的中間人也說,燕王從未爲難過他,甚至燕王根本不知他靠會試。

高高在上的燕王是不會刁難他,然而燕王隨便提出一個下屬,或是巴結燕王的人足以讓李玉寸步難行。

李玉攏了攏溼漉漉的頭髮,眸子暗淡,看不見任何希望,又因爲妻子郭氏一句話,被神秘人抓過來,竟然問他夢裡女子的生辰八字。

他做過夢嗎?

入他夢的女子,不應該是妻子郭氏?

畢竟他們是師兄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娶了郭氏後,他才發覺自己從未看傾過師妹郭氏。

哐當,門被推開,一老一少的婦人跌跌撞撞走進來,兩人彼此攙扶,卻又彼此嫌棄,雙眸哭得紅腫,精神萎靡。

見到李玉,年老的婦人直撲過去,“玉兒,孃的玉兒,娘總算見到你了,你同他們說說,娘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這兩日,她過得比兒子好不了多少。

“我是算計過讓你娶顧家的小姐,可沒算計成功啊,而且你也不聽我的話,被個下賤無恥的狐媚子迷惑,非要把她娶進門,破了咱們家的財和權的風水。不僅主持不好中饋,賺不到銀子,還給咱們帶來殺身之禍,招來厲害的神秘人。”

婦人老淚縱橫,抓着兒子的手臂哭訴,“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玉兒你若是聽我的話,爭取娶到顧家千金,咱們的爵位早下來了,你也不會落得抄寫書籍賺錢的窘境。不說顧明暖她們,就是娶個顧氏旁支的小姐,也比取她這個喪門星強!”

“你說誰是喪門星?”郭氏忍不下了,“你們李家外強中乾,一窩子沒用的男人,怪我不懂賺錢養家?我若是什麼都能會做,能賺錢,能科舉,還要你兒子做什麼?養個廢物嗎?”

李玉面色難堪,這樣的爭吵,他已經聽了無數次,剛開始他會傷心,暗暗發誓要活出個人樣來,讓妻子愧疚,可時間久了,妻子和母親無休止的對罵,他的心早已麻木。

只要燕王依然得勢,他就不可能有未來,除非他的才幹天下第一,燕王才壓不住他,兩次會試讓李玉明白,世上比他有才華的人很多,他並不是天才,風度也遠遠趕不上謝珏。

“你還想算計南陽顧氏把自家小姐嫁給你兒子?顧氏的門你都進不去。”

郭氏指着寧侯夫人,輕視鄙夷,“南陽顧氏就是旁支小姐都不會嫁你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兒子?你別做夢了,不,夢中顧氏上下瞎了眼睛纔有可能把小姐嫁過來。”

“笑話,真真是笑話,沒有你插足迷惑我兒子,他早就娶顧家小姐了,就算是顧明昕也能攀上,你瞧不上我兒子,不想想你們郭家如何?不是我心軟順了玉兒的意,一個娼婦之女也能入寧侯府?”

婦人毫不客氣怒罵,恨不得上前扇郭氏幾記耳光,“別以爲我不曉得你的出身,以爲記在嫡母名下就能擺脫下賤了,你一股子風騷味,同你那個娼婦娘一樣,你娘起碼能賺回銀子來,你呢,做什麼賠什麼,就因爲娶了你,李家的姻親故舊都不來往了,他們被你的騷味薰跑的,怕沾上晦氣。”

“你……你……”

出身卑賤是郭氏致命傷,每次寧侯夫人都用這些話侮辱她,她也努力做生意爲李家賺銀子,可是每一次都會賠錢,“不是我命不好,是你兒子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是你兒子妄圖攀上高高在的顧明暖。你們李家窮得叮噹響,寅吃卯糧,又得罪貴人,無人提攜,就是神仙來了也賺不到銀子。”

“夠了,你們不要再吵了。”

李玉按了按額頭,拽住母親的衣袖,壓低聲音道:“也不看看這裡是不是寧侯府,莫非您還不想活着回家?非要讓人笑話我不成。”

寧侯夫人猛然記起這兩日的恐懼,閉緊嘴巴,狠狠的腕了郭氏一眼。

“還有你,看不上我,可以去衙門同我和離。”李玉對郭師妹的感情早已經耗盡,雖然嘴上不承認自己後悔娶了郭師妹,但卻已把腸子悔青。

寧侯府不是國朝唯一沒落世襲勳貴,可只有他們李家日子越過越糟,有幾家因爲娶了賢惠的妻子,反倒能過得很好,比不得貴胄士族,比尋常人家要舒服和美。

不管怎麼說世襲爵位還是有點用的。

他自詡清高,縱情無用換不到銀子的詩畫,只曉得花銀子,卻不曉得庶務,若是娶個會過日子的妻子,總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偏偏他娶了一個同自己性情相投,眼高手低的郭師妹,他們若是長在富貴人家,不爲嚼用發愁,會是一對神仙眷侶,彼此的感情會更深,李家供養不起他們,貧賤夫妻百事哀,現實的殘酷讓李玉認識到清高無用,詩畫不能當銀子用。

也認識到寧可妻子醜一點,沒有才情,會過日子持家有道纔是好妻子。

“你不該嫁給我。”李玉苦笑,“我沒辦法爲你遮風擋雨,爲你建造一座人間仙境,郭師妹……你天生就不該做人妻子,你不懂持家知道,不懂婆媳關係,不懂……”

“你想同和離?”郭氏尖叫打斷李玉的話,“你讓我給你夢中的賢妻騰地方?你卻是忘了,你夢中的女子如今已經……”

李玉突然抱住了腦袋,痛苦呻吟,被抹去封存的畫面飛快的閃過,他的腦袋好似要爆炸了一般,“誰?她是誰?”

寧侯夫人重重給郭氏一個耳光,“閉嘴,賤人,你給我閉嘴,玉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的陪葬。”

郭氏眼裡閃過擔心,動了動嘴脣倒也沒有繼續刺激李玉,那個夢,她也只是猜到了一點點,後來因爲燕王,李玉忘記再尋找夢中的女子,不再糾纏燕王妃,她才能嫁過去。

她把這個秘密只告訴了生母,不知怎麼回事,神秘人知道了這事,派人抓走他們,逼李玉說出夢中的秘密。

李玉蹲下身,死死按住一蹦一蹦的太陽穴,“我怎會忘記她呢,發誓同她再續前緣,你……你死前是氣話,對不對?你怎能拋下我?”

腦子裡的記憶依然模糊,很不清晰,他記不住那人是誰,卻知道她對自己極爲重要,她是溫柔的,體貼的,既能同他一起談論詩詞歌賦,又會持家操持庶務,在她身邊,他不曾爲銀子,爲爵位,爲一切煩心過。

這樣聰慧溫柔的女子纔是他的妻子!

李玉喃喃自語,“我不許,我不許。”好似這麼說了,就能留住在他懷裡逐漸變得冰冷的人兒。

“啊。”

一聲淒厲的叫聲,李玉茫然起身,抓住郭氏的肩膀,“她到底是誰?我又是誰?”

郭氏不知所措,掙脫不開李玉的鐵臂,“你冷靜一點,你是李玉,寧侯的二公子。”

就在此時,青衣人走進屋子,沒有二話直接架住李玉的胳膊,將他拖走。

“你們……”寧侯夫人在青衣人冷厲的目光下收音,

最後對兒子的疼愛戰勝了恐懼,一行人身影消失前,大聲道:“好好對我兒子,他什麼都不懂。”

不懂生計的艱難,不懂權勢銀子的重要,是她把兒子保護的太好,才讓兒子娶了郭氏。

倘若郭氏是個嘴巴緊的,他們家就算徹底落敗了,兒子李玉的性命無憂。

寧侯夫人哽咽哭倒,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爲何當初她不再狠一點?拒絕兒子,以死相逼讓兒子在顧家小姐面前展現溫柔體貼?

當日的顧家可沒現在高不可攀。

顧家千金都算上,就沒一個受盡父母疼愛的,最容易被溫柔的男人迷住。

夜幕降臨,繁星閃爍,密封的屋子傳來男子痛苦的喘息聲,隨後吱嘎一聲,房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長。

他來到書房所在,對坐在椅子上等消息的面具男人道:“總算是問出來了,沒想到……沒想到竟然真有人能逆天改命,奪舍續命。”

“難怪你給我的生辰八字明明該是個死人,如今卻是享受尊榮富貴。”道長擦拭額頭的汗水,“這等奇事,非是一人能爲,其中必是有人爲她耗盡自己一生富貴生命,耗盡一生的功德。”

這樣的癡人,他不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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