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視線……
夜攸蟬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有這麼離譜的感覺,不過她很相信這種感覺,而這種感覺其實更接近於直覺。
衝完澡,夜攸蟬正站在梳洗臺的鏡子前擦頭髮,想想她都覺得自己難以理解,竟然只憑感覺就斷定那視線很溫柔。
笑着笑着,夜攸蟬停下擦頭髮的動作,擡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看着看着……她發現鏡子裡竟然隱隱浮現出第二個人的身影,饒是夜攸蟬淡定如斯,也有點受到驚嚇,不過很快夜攸蟬便發現,那身影竟然和差點被葉楚璃的車撞的男人的身影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這次的距離更近了些,但相同的是,男人仍然是背對着她的,她仍然看不清男人的相貌,她仍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男人的模樣。
她覺得她應該是認識男人的,不……不只是認識那麼簡單,應該是有關係的……
夜攸蟬屏氣凝神,在等待男人轉過身,哪怕轉過身,那是一張猙獰血腥的臉,夜攸蟬也忍了!誰讓男人勾起了她好奇的欲\/望呢。
等待的那段時間裡,彷彿有種時間靜止的感覺,彷彿全世界都陷入寂靜,安靜的什麼聲音都不存在。
雖然緩慢,但最終男人終於轉過身,終於露出他的廬山真面目……
盡攬男人相貌模樣那一刻,夜攸蟬徹底僵硬在原地,微微張開嘴,出神的凝視着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龐,迎上那人溫柔似水的視線時,深埋在腦海深處,被重重鎖住的記憶瞬間衝破所有束縛,凌亂的、胡亂的、放肆的充斥在夜攸蟬的腦海裡。
腦袋很痛,痛的她青筋暴起,可是她仍然一動不動,定定的注視着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睛,任由記憶的碎片在腦海裡衝撞,不消片刻,碎片組合拼接完畢,從不曾輕易流淚的夜攸蟬紅了眼眶,微微抿嘴,無聲的流下了眼淚。
她張張嘴,卻因過度的情緒浮動而發不出聲音。
她擡起手,緩慢的靠近着鏡面,可她不敢觸碰,她害怕鏡子裡的人會消散。
她想說對不起,但卻又覺得交情,憑她和他的關係,早就不需要說對不起,可她該說點什麼,才能舒緩她的歉意和心疼?
就在夜攸蟬張張嘴,發出一點聲音時,鏡子裡的男人突然對夜攸蟬擡手,微微勾起脣角,用能溺死人的溫柔視線凝視着夜攸蟬,然後輕啓雙脣,用低沉磁性的聲音說:“蟬蟬,我在這裡等你。”
那一句話,說的夜攸蟬瞬間崩潰,所有心疼、愧疚、難過的情緒涌上來,化作眼淚一顆顆的奪出眼眶。
接着,夜攸蟬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樣,非常傷心難過的嚎啕大哭起來。
夜攸蟬是怪人,她有着極端的冷靜淡定,夜攸蟬最原始的情緒發泄,而最原始情緒發泄的觸發點則是最濃烈的背上。
鏡子裡的男人仍然保持着等待的姿勢,仍然用溫柔寵溺的眼神凝視着,他的眼神裡有一絲哀傷,但更多的是堅如磐石的篤定和堅信,對夜攸蟬全然無悔的信任。
什麼叫做嚎啕大哭,那可是接近鬼哭狼嚎的聲音,如此震撼的聲音在第一時間驚動了夜攸蟬的父母,兩人敲了敲浴室的門,但夜攸蟬完全沒反應,一直在專心致志的嚎啕大哭。
沒辦法,嚴肅父親只能採用暴力將門鎖破壞,接着破門而入。
門開的瞬間,父母就看到夜攸蟬坐在洗漱臺前,哭的像個孩子。
父母都有些愣住了,剛回來時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哭的這麼傷心啊!重點是,自夜攸蟬出生以來,她哭過的次數,真的用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所以說,這現象實在是太異常了。
不過不管異常與否,先了解情況纔是最重要的。
“蟬蟬,怎麼了?”童顏母親蹲在夜攸蟬身邊,將夜攸蟬輕柔的抱在懷裡輕聲詢問着。
感覺到母親的體溫,母親的味道,夜攸蟬先是一怔,隨後用力的抱緊了母親,不管是是夢還是其他什麼,夜攸蟬都清楚的明白一點,這一定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父母,以後這樣的夢一定不會再出現了。
夜攸蟬想起了被遺忘的一切,想起不知等待了多久的煌樞剡,想起本以爲不會再見到的父母,想起許多許多……
“媽媽,真高興還能再見到您和爸爸。”夜攸蟬收了眼淚,嘴角銜着幸福的笑意倚靠在童顏母親懷裡。
還能再見到父母,這點對夜攸蟬來說,無疑是喜悅,她一直在爲不能和父母說聲抱歉而愧疚着,所以她不管這是夢境也好,環境也好,她都要對父母說一聲對不起,然後告訴父母她永遠不會後悔她的決定。
童顏母親聽到夜攸蟬這句話,突然有點哭笑不得,這傻丫頭,該不會是在浴室裡睡着了,做了噩夢吧!
“傻丫頭。”童顏母親什麼都沒說,只是笑說一句傻丫頭,然後輕輕撫摸着夜攸蟬的頭髮。
夜攸蟬擦擦臉上的淚痕,脫離童顏母親的懷抱,扶着母親一同起身。
“爸爸,您過來。”夜攸蟬對站在一旁的父親招招手。
夜攸蟬的父親向來都是嚴肅的,但不可否認,他對夜攸蟬向來都是沒底線的寵愛,只是他從不表現在言語裡而已。
父親沒有猶豫,靠近了夜攸蟬和童顏母親,他以爲夜攸蟬是有話想說,沒想到夜攸蟬竟然會一把將他們兩人都抱住,緊緊的將他們兩人都抱在臂彎裡,將距離拉的很緊很緊,三顆腦袋親密無間的貼在一起。
父親和母親被夜攸蟬突然弄的有些不知所以,但是他們是夜攸蟬的父母,女兒的變化,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作爲父母,他們能夠感覺的到,夜攸蟬在不知不覺間長大了、成熟了,並做了某種非常重要的決定。
“爸爸,媽媽,我愛你們,很愛很愛。”夜攸蟬收緊手臂,緊貼着父母,用濃濃的鼻腔說着不符合她性格的煽情話。
“爸爸媽媽也很愛你。”童顏母親擡手摸摸夜攸蟬的後腦勺。
“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堅定自己的選擇,不要猶豫,更不要後悔。”嚴肅父親拍拍夜攸蟬的腦袋,在不知不覺間,只知道調皮搗蛋的小豆丁已經長大,總覺得小豆丁往他頭髮上粘口香糖的日子纔剛過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