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焱,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葉世勳的聲音因爲壓抑而變得更加渾厚,他艱難的背過身去,“算了,喝完快點睡。”
蘇子焱嘻嘻的笑着將水杯遞給他,順勢從後面抱着葉世勳的脖子,“你也快點來睡哦!”
嬌媚的語態,拉長的尾音,像是一隻柔軟的貓爪子,輕輕撓着葉世勳的心尖,擊潰他的冷靜和自持。
水杯被放到離得最近的櫃子上,他俯身抱着蘇子焱緩緩的壓下去。
她還在嘻嘻的笑着,眼神似迷茫又似清醒。他埋首在頸上、胸前、種下紅色的草莓,她仰頭在他頸間、耳畔低低的呼氣,“葉世勳,你會帶我回家過年的,是嗎?”
彷彿被一盆涼水兜頭潑下,葉世勳的喘息一下子僵硬下來。他擡頭看着她,“你,你說什麼?”
“你會帶我回家過年的,是嗎?”七分春情,三分羞澀,蘇子焱咬着嘴脣怯怯的低下頭。
都說男人最擅長在牀上說情話,在牀上答應的事情,提起褲子就可以不認賬。但葉世勳不是那樣的人,他斟酌半晌看着她,“你就那麼想跟我回家過年?”
激情的洪流完全消退,蘇子焱用被子包裹着自己的身體,怔怔的盯着上面的花紋,“我只是不想一個人。”
那漢子一樣的僞裝之下,包裹着一個多麼孤獨脆弱的靈魂,葉世勳擡手將她緊緊的擁進懷裡。
窗外是白雪鋪就的世界,純白無暇。屋內的世界,也是一樣的純潔乾淨。
被窩裡,葉世勳衣着整齊,懷抱着重新穿好睡衣的蘇子焱,輕輕的拍打着她的肩,哄她入眠。
如果我不能帶你回家,我保證不動你毫髮!這是他能給予她,最尊重的承諾。
溫暖的懷抱,舒適的夢境,這一覺睡得黑甜而深沉,直到門口傳來“乒乒乓乓”如擂鼓一般的敲門聲。
蘇子焱迷迷糊糊的在枕頭上蹭了一下,隨手推了旁邊一把,“開門。”
半晌無人迴應,只有外面的敲門聲愈發激烈,摸到身側空蕩蕩的位置,蘇子焱才意識到葉世勳已經不在牀上。
對哦,朦朧之間,她聽見有人說去買早餐的。這頭豬,出去也不知道帶鑰匙的嗎?
蘇子焱披着外衣拉開門,撲面而來的冷風讓他徹底的清醒過來,“世朗,你怎麼來了?”
“勳哥呢?”葉世朗的聲音低沉而冷靜,他推開蘇子焱,大步邁進屋子,臥室沒有、廚房沒有、廁所也沒有,“我問你,勳哥呢?”
蘇子焱眼中的葉世朗從來都是溫柔開朗,何時變得這樣渾身戾氣,眼神陰鷙。她愣愣的看着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世朗,你,你這是怎麼了?”
“我問你勳哥呢?”
他看過來的眼神好像要吃人,蘇子焱本能的退了一步,“我,我不知道。”
她眼中的驚恐、肢體的抗拒終於讓葉世朗稍微的冷靜下來,“子焱,我問你,勳哥呢?”
肖寧說今天早上蘇子焱沒有去上課,肖寧說昨晚大醉的蘇子焱被葉世勳接走,肖寧問
蘇子焱有沒有在葉家的別墅……
“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宿醉之後難免頭腦反應不夠靈敏,蘇子焱揉着一頭蓬亂的發,打着呵欠回到牀上,“你給他打電話試試。”
如果能打通電話,他還會在這裡敲十幾分鐘的門?
“他電話關機了。”
他話音落下,蘇子焱就在枕頭下摸到葉世勳的手機,已經無法開機,應該是沒電了。
看到那部黑色的手機,葉世朗的眼神變得比剛纔更加的暴戾嗜血。他搶過蘇子焱手中的手機,“啪”的摔到地上,又伸手去抓蘇子焱的衣襟,“他昨晚是不是睡在這裡?你們做了什麼?”
蘇子焱躲得極快,還是被他抓住領角,露出脖子上的幾點嫣紅。
玫紅的斑點如同黃蜂的尾後針,刺得他雙目生疼,他愴然的鬆開手,“你們,你們已經……”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整個人像是受到巨大的驚嚇,眼神中露出些許的灰敗。
蘇子焱沒有解釋,她註定不會跟葉世朗在一起。她想,不如這一次就讓他徹底死心。
“不,不可能的。”像是想通什麼,葉世朗的目光忽然又振奮起來,“勳哥是君子,他不會這麼做的。我勳哥呢?我勳哥呢?”
他發瘋似的又在房間裡找了一圈,仍然是一無所獲。最後,他將目光定格在那扇緊閉的衣櫃門上。
那裡放着蘇子焱的衣物,還有她的秘密!蘇子焱慌張的跳下牀,連鞋都顧不上穿便擋着櫃子門上,“世朗,你勳哥不在這裡。”
她的身體緊繃,眼神無助,無一不是心虛的表現,葉世朗篤定葉世勳就藏在裡面。他猛地拉開蘇子焱,將她外旁邊一推,“譁”的打開櫃門,“勳哥,你要在裡面當縮頭烏龜嗎?”
他的身後,蘇子焱摔倒在牀沿上,心中一片哀涼。也許,他看不到葉世勳,就會關上門的……
除了衣服鞋襪等雜物,櫃子裡沒有任何人,更不可能有葉世勳。葉世朗的心中一沉,他來之前打過蘇子焱的電話,接電話的人就是葉世勳,他怎麼可能不在這裡呢?
剛準備闔上櫃門,他的目光就被放在櫃底那個色彩鮮豔的糖果盒子吸引。他吃過那種糖,很甜很香,不過那個包裝已經是好多年前的,現在市面上已經買不到這種盒子的包裝。
一個普通的糖盒子,蘇子焱爲什麼留着這麼多年?裡面是不是藏着她的多少回憶和秘密呢?
也許,知道她的秘密,他就能走進她的心。這樣想着,葉世朗的心情漸漸趨於平靜,“子焱,這個漂亮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葉世朗的聲音,好像一把利劍,刺得蘇子焱的心一陣鈍痛。
“這是我的東西,你別碰!”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的情義,蘇子焱抓着糖果盒子,昂頭逼視着葉世朗的眼睛,“鬆手!”
決絕的兩個字,激起葉世朗的逆反。她越是這樣緊張,越是說明這東西很重要,從一開始她怕的就不是自己打開櫃子找到葉世勳,而是怕自己看到這盒東西。
也
許,這是證明她和葉世勳之間做戲的證據!這樣一想,葉世朗更是覺得非看不可。
他握住糖果盒子的左右兩邊,用力往自己這邊拉;蘇子焱自然也不甘示弱,握着糖果盒子的前後兩方往自己身前用力。
一場拉鋸戰就此開始。
一開始葉世朗害怕弄傷她,沒敢用太大的力氣,好幾次險些被拼勁全力的蘇子焱得手,他不得不調整策略。
一緊一鬆之間,他反套路的鬆手,在蘇子焱驚詫失神的瞬間反而輕易的將盒子搶了過來。
眼見他飛快的退到門邊,將盒子打開一條縫,蘇子焱拼命的撲上去,“不許看,這是我的。”
葉世朗本來想避開她,誰料身後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猝不及防後背被門一撞,他反而向蘇子焱的方向進了兩步。眼見着要和蘇子焱撞在一起,怕她被撞傷,他只好先丟掉盒子抱住她。
糖果盒子凌空飛起,蓋子脫落,裡面那些黃黃白白的剪報,好像雪片一樣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推門而入的葉世勳被這畫面一震,三個人都愣在當場。
葉世勳伸手接住一片,那是他二十歲的時候,泉鄉一期工程竣工的發佈會。
他蹲身撿起腳邊的那一片,那是他二十五歲的時候,啓動童話小鎮的開幕儀式。
更多的剪報落地,都是關於他的各種報道,其中還包括他和蘇子焱第一次假裝約會的大圖報道。
她,怎麼會留着這些剪報?
“不,不要看。”蘇子焱終於在他的動作中反應過來,猛然推開葉世朗,慌亂的去收拾地上的紙片。糖果盒子裡已經空無一物,她所有的一切都將曝光在他們眼前。
“不,不要看。求你,不要看。”她垂着頭,聲音低沉而哀怨,眼淚順着眼角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她慌亂的奪過葉世勳手中的紙片,急切的放回盒子裡,然後去收拾地上那些更多的剪報。
因爲進門的時候被嚇了一跳,葉世勳沒來得及關門,灌入的冷風捲得紙片到處飛,蘇子焱就那樣跪在地上,一張一張的追逐、收撿。
她的臉上寫着肅穆,像是直面死亡的表情。她的身子顫動着,無聲的哭着,那是一種趨近於崩潰邊緣的病態,把葉世勳和葉世朗都嚇得不輕。
葉世勳趕緊關上門,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她擁住,“子焱,子焱,你看着我,沒事的,幾張報紙而已。”
蘇子焱沒有理睬她,兀自將他推開,繼續在冰冷的地板上跪着,去收拾那些剪報,去收拾她那顆被剝離破碎的心。
可是剪報那麼多,她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收完。
她想,她的秘密,葉世勳已經知道了吧!從葉氏入主澄海開始,她已經在關注、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子焱,你別這樣,你先起來,我們幫你撿。”葉世朗也沒想到,因爲自己的一時好奇會害她變成這個樣子,他一面安撫着她的情緒,一面蹲在地上幫她收拾。
入目的全是關於葉世勳的報道,從十年前到現在,燦爛的人生,金光閃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