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霓總覺得,最近有些不對。
以往,她來到永春宮,珍珠都是到宮門口來迎接自己,進到殿中,董妃的臉上,始終都帶着笑意。
可最近兩次來……不管是董妃娘娘,還是珍珠,都有些陰陽怪氣,說話似乎帶刺一般,這讓她有些鬧不明白。
“最近娘娘的休息,應當完全恢復正常了吧?所有的方子,都可以徹底停了。”
診過脈之後,雲霓衝着董妃福了福身,溫聲回稟道。
“恩,知道了。”董妃眼都不擡,應了一聲,隨即不再言語。
雲霓站在那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雲姑娘,雖說娘娘晚上能睡着了,可身上的疹子,可有什麼法子?你別光站着啊,請你來是看診的,不是讓你杵在那兒的。”
珍珠的聲音傳來,如同她之前感覺的那般,帶着刺不說,還陰陽怪氣的。
“對於敏症,民女不甚瞭解,娘娘若是想徹底解決,還請去太醫院找雲太醫。”
“既然如今,娘娘能睡得着了,也休息的還不錯,那麼之後,民女就不再過來了。”
珍珠的話,讓雲霓的心裡很不痛快,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爲何忽然如此?
自己從未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兒,倒是永春宮的小宮女,曾對她十分的不恭敬,可她都沒說什麼,只默默的忍了。
沒道理她是個民女,就要一直忍受這些人的無禮!
“雲姑娘這話,莫不是對本宮有什麼不滿嗎?”董妃擡起頭來,看向雲霓,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民女不敢。”福了福身,雲霓迴應道,她的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心裡確實是很不滿的。
“本宮可沒覺得你有什麼不敢的。”嗤笑一聲,董妃的眼睛,盯着雲霓的臉,“擡起頭來。”
面對董妃的吩咐,雲霓不想聽從,可這裡是皇宮,她只是一介平民,在宮妃的面前,無半分反駁之力。
於是,她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憤恨,擡起頭來。
“說實話,雲姑娘的相貌,雖然不怎麼樣,可心氣還挺高的,雖然本宮只是個庶二品妃,可到底是皇上親封的,哪怕本宮這裡的一條狗,在這宮中,也比你有面子。”
“當然,若你以後真的有機會,成爲皇上的妃嬪,位分又能高於本宮,再來跟本宮反駁,如今,你還不是,在本宮面前,就該學會謙卑。”
之前的時候,因爲雲霓解決了她睡不着的問題,她心裡對雲霓,還是挺有好感的。
知曉她對皇上的心思,好感雖然淡了些,可她能理解雲霓。
本想利用她做些什麼,卻沒想到,她竟然對自己宮裡的人下手,還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所有的好感,消耗殆盡,甚至連利用她的心,都徹底淡了。
反正眼下,自己睡不好的事兒,已經解決了,以後,也用不到雲霓了,就算羞辱她一頓,將她攆出宮去,她也沒什麼法子。
在太醫院中,還有位雲太醫,醫術在她之上,若自己有事,將他請來也是一樣的。
“董妃娘娘……”雲霓沒想到,董妃會說出這樣的話。
想到之前,小宮女對她的侮辱,雲霓明白了,之前她那般,定然是董妃的示意!
自己對董妃也算是掏心掏肺的,她幫着她解決了睡不好的問題,如今用不到自己了,她就如此,實在是太可恨了!
雲霓有些後悔,沒在她的藥裡做什麼手腳,不然的話,也輪不到她對自己這樣說話。
“怎麼?”董妃挑了挑眉,看向氣得渾身發抖的雲霓,“行了,你也該出宮去了,珍珠,給她拿一百兩銀子,算是這些日子的辛苦錢了。”
一百兩銀子,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實在不算少,可對於雲霓來說,是極大的侮辱。
淮北雲氏的醫者,但凡出診,要麼分文不取,要麼白銀千兩,當然,也並非都是如此,但向來都是他們定價格,而不是別人看賞。
“娘娘的銀子,民女不要,也不稀罕,既然這永春宮不歡迎民女,從今以後,民女絕不踏入半步,民女告退。”
再度福身,雲霓轉身向着殿外走去,董妃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聲。
“站住,本宮讓你走了嗎?”她敢打永春宮的人,就該想到今天,既然是爲難,當然不會輕易就了了。
“民女並非是這宮裡的人,董妃娘娘還要強留民女不成?縱然民女心思不純,可依舊是淮北雲氏的人。”
“或許娘娘想着,就算民女不在了,宮中還有師兄雲崢。”
“可娘娘別忘了,雲崢也是淮北雲氏的人,您侮辱了民女,就等於是打淮北雲氏的臉面,他絕不會再爲您看診。”
“再者,民女來京城,主要是負責皇后娘娘的身體。”
“民女相信,若民女誠心悔改,去娘娘面前認罪,過去的一切,娘娘都會既往不咎,您想爲難民女,是想跟皇后娘娘過不去嗎?”
停下腳步,雲霓轉頭看着董妃,冷聲說道,她的話,讓董妃不由得一愣。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太不冷靜了,爲了一個小宮女,跟雲霓鬧成這樣。
確實,她不該爲難自己宮裡的人,可到底,自己不確定以後,是否還用得上她。
這就給得罪了,萬一以後,再有用得到的地方,那豈不是……
一時間,董妃的心裡有些後悔,她想說什麼挽救,可礙於身份,終究是沒有開口。
“民女可以走了嗎?”見董妃沒說話,雲霓問了句,她還是沒開口,雲霓轉身離去。
珍珠站在董妃身旁,瞧着主子的臉色,再看着雲霓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來。
出了永春宮,雲霓的眼淚,頓時落下來了,想到之前的屈辱,再想到剛纔的,她快步向着鳳陽宮走去。
剛纔那一瞬間,她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難怪師兄罵自己,真是活該!
如果說,小宮女的那些話,激發了她的野心,那麼董妃的話,徹底打碎了她的夢。
什麼少女懷春,什麼入宮爲妃,她這般身份的人,怕是被人吞得骨頭都不剩!
如今,她要去鳳陽宮,跟皇后娘娘請罪,求她寬恕自己的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