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中央宮人滿爲患,爲首的是春夏秋冬四位殿主,其次是各位護法長老們,最後,一衆四季使者們也都到了,最後面,還綴着一夥天獸,小娃兒,還有護衛們。
往遠處看,就會發現,中央宮裡,排了長長的一溜隊伍,從強到弱,高到矮,一直排到最後,竟然還有一夥小娃娃們。
君踏天擠在一夥小娃娃們中間,他的小臉格外凝重,一覺醒來,孃親瞳瞳不在身邊了,他剛要去找孃親瞳瞳,就被中央宮裡的慘叫聲吸引了過來。
“天兒哥哥……”有人扯了扯君踏天的袖子,他低頭一看,兩歲大的小不點塗一竺正仰着紅撲撲胖乎乎的小臉,眼睛閃亮的看着他。
他目光一下子溫和了起來,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小腦瓜,“竺兒乖,我們在這兒等。”
“君踏天,你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嗎?”一個同樣四五歲的小娃娃好奇的開口。
君踏天看了他一眼,搖頭,“不知道,耐心等着吧。”
老宮主的寢宮裡,除了老宮主的慘叫聲,其他人呆若木雞。
過了片刻,老宮主的慘叫聲停歇了,他急的眼中冒出淚珠兒,可憐兮兮,“快,你們快來個人,給我解開!”
老宮主躺在牀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傷到他的鬍子和眉毛。
但是,衆人依舊木着臉呆呆地看着他這邊。
確切的說,他們都一臉呆呆的看着牀腳下正呼呼大睡的花青瞳。
“咳,盤垣啊,你們秋殿的十二丫頭,很猛浪啊。”許久,春殿主輕咳一聲,幸災樂禍的開口道。
花青瞳蜷縮在牀腳,這麼大的動靜,也沒有吵醒她。
“不對勁。”盤垣喃喃了一句,大步上前,手掌搭在她的脈搏之上,發現她的身體微微有些虛弱,情況十分詭異。
盤垣彎腰將人抱了起來,眼珠子盯着這邊的老宮主一見,瞪時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啊啊啊——她怎麼會在我這裡?她想幹什麼?我的眉毛和鬍子,是她乾的?”
花青瞳終於有了些反應,她睫毛一顫,被老宮主那穿耳的魔音吵的終於醒了過來,她眨巴了一下迷茫的眼睛,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十分詭異的環境之中。
她茫然的看着盤垣,“殿主?”
“臭丫頭,我要殺了你——”老宮主在牀上慘叫。
花青瞳扭頭,看向老宮主的樣子,她頓時瞪圓了眼睛,面癱臉上流露出無比的震驚之色,“老宮主這是怎麼了?”
盤垣低頭,將她放下,挑眉問?“怎麼了?丫頭,這不是該問你嗎?”
“問我?”花青瞳面癱着臉,眼神茫然。
“小丫頭,你膽子可真不小,居然敢把宮主的鬍子和眉毛都是綁在牀架上,連本殿主都要佩服你了。”
春殿主幸災樂禍地道。
老宮主有多愛惜他的眉毛和鬍子,萬象宮皆知,偏這丫頭,觸了老宮主的要害。
“不是我。”花青瞳說道,“我昨天明明和天兒在睡覺。”
“天兒呢,把天兒叫來問問。”春殿主唯恐天下不亂。
人羣十分積極配合,興奮非常的讓開一條道,天兒和塗一竺被叫了進來,君踏天看見花青瞳,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孃親瞳瞳,你怎麼在這裡?”
“美人兒!”塗一竺小胖娃當即拋棄了君踏天,撲向了花青瞳。
花青瞳連忙伸手去接她,看見這個女娃娃,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但是——噗嗵!
花青瞳被撲倒了。
她直覺得天旋地轉,本來應該穩穩接住小胖娃的花青瞳,腳下一個不穩,竟是被撲倒了。
她只覺得頭暈目眩,甚至,臉色也微微發白。
塗一竺小姑娘頓時傻眼了,爬在她身上滿臉茫然。
其他人也一陣茫然,衆人再次目瞪口呆。
老宮主見衆人都不理他,完全將他無視,不禁怒不可遏,再次叫道:“你們這幫渾蛋,誰來給我把鬍子和眉毛解開啊!”
沒有人理會。
“孃親瞳瞳,你怎麼了?”君踏天擔憂看着花青瞳,花青瞳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有點虛弱,莫明奇妙的,我怎麼會感覺這麼累呢?”
“丫頭,你這是壞事做多了,心虛吧?”春殿主幸災樂禍的看着她。花青瞳回頭,怒視於他,“春殿主,你別亂說,我沒有做壞事。”
“你沒有做壞事,爲什麼我們進來的時候,你會睡在宮主的牀下,還有老宮主的鬍子和眉毛……”說到這兒,春殿主脣角的笑意怎麼也收不回去。
“不是我,我昨天明明和天兒在休息,怎麼會在宮主這兒?”花青瞳抱着塗一竺小姑娘,坐了起來。
塗一竺小臉紅撲撲的看着她,小手抓着她的衣服不鬆開。
君踏天嚴肅的看着花青瞳,開口道:“孃親瞳瞳,今天早晨我醒來,你的確是不見了……”
花青瞳看向君踏天,眼中全是茫然和無辜,君踏天溫柔的拍拍她的頭,寵溺地道:“孃親瞳瞳,原來你這麼調皮啊。”
“我沒有,天兒,你一定要相信我!”花青瞳急了,她坐在地上,仰頭,看看老宮主慘不忍睹的眉毛和鬍子,又看看黑壓壓的一夥人,又看看君踏天無奈的小臉,她頓覺烏雲密佈,有口莫辯,只能道:“真的不是我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迴應她的是一陣無聲的沉默,和不信的眼神。
“你們這夥渾蛋,什麼時候來幫我把眉毛和鬍子解開——”老宮主再次怒吼出聲。
君踏天轉頭,無奈的看了花青瞳一眼,爬上牀去解救老宮主的鬍子和眉毛去了。
老宮主看着君踏天,頓時感動的淚眼汪汪,“嗚嗚,天兒,這萬象宮上下,只有你最好……”
“宮主爺爺,您別哭,沒事的,您的鬍子和眉毛,都好好的呢。”君踏天溫和的安慰,小手小心翼翼的在牀架上給老宮主解眉毛,順溜的眉毛,被攪成一團亂麻,他耐心的一點一點撥弄開,又緩緩捋順。
“宮主爺爺,你看,你的眉毛好好的。”他拿了眉毛在老宮主眼前晃了晃。
老宮主眼珠子跟着轉動,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連忙又道:“另一邊,天兒,另一邊……”
君踏天點頭,“宮主爺爺,您彆着急。”君踏天忙又跑到另一邊,慢慢給老宮主解眉毛,然後又去解鬍子。
花青瞳默默看着,面癱着臉滿眼無辜,“天兒,宮主,真的不是我乾的,是有人陷害我,真的。”
君踏天扭頭,看了花青瞳,溫和地道:“孃親瞳瞳,你別害怕,宮主爺爺不會責怪你的,你一會兒跟他道個歉就好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天兒,你要相信我。”花青瞳眼中冒出了一層水汽,連天兒都不相信她……
君踏天搖頭,“孃親瞳瞳,不是天兒不信你,而是……”
順着君踏天的目光看去,老宮主寢宮的一側牆壁上,掛了一面銀鏡,銀面上,倒印出花青瞳‘行兇’的場景,因爲是晚上,畫面略有些模糊,但卻依然可以清晰的辨別出來,那作惡的人就是花青瞳。
花青瞳瞪大清靈靈的丹鳳眼,錯愕無比。
“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有夢遊的習慣。”花青瞳喃喃道,認命的閉上了嘴不再多說,面癱着臉等着老宮主接下來的怒火,但她還是想掙扎一下,看向盤垣,“殿主,我不是故意的。”
“嗯,沒事,老宮主很大度的,不會把你怎麼樣!”盤垣摸了摸她的頭,努力忍笑。
花青瞳覺得,她來到萬象宮的第二天,就攤上了這種事,簡直就是無比悲慘的事情,此刻,天兒已經給老宮主把鬍子也解救出來,老宮主得了自主,一躍而起,咆哮道:“你們這夥見死不救的,都給老夫滾出去!”
衆人不捨,但還是礙於老宮主的怒火,嘩啦一聲,都跑沒影兒了。連盤垣都不例外。
花青瞳抱着塗一竺,也要跑,但一時腿軟,沒跑掉。
“哼哼……”老宮主轉頭,臉色猙獰的看向她。
花青瞳縮了縮脖子,面癱的小臉有些發僵。
君踏天也露出擔憂之色,拉了拉老宮主的手,“宮主爺爺,孃親瞳瞳只是和你玩呢……你別怪孃親瞳瞳。”
老宮主回頭,拍了拍君踏天的小腦袋,“沒事,宮主爺爺不會把你孃親瞳瞳怎麼樣的。”
“美人兒……是我的……”塗一竺小姑娘見老宮主走來,護食般抱緊了花青瞳的脖子,歪着頭兇巴巴的亮出了她的小白牙。
老宮主眼角一抽,怒道:“胖丫頭,你跟天兒學學,天兒多乖巧啊。”
“天兒,我的。”塗一竺接道。
老宮主又是眼角一抽,伸手從懷裡掏出一顆丹藥餵給了花青瞳。
花青瞳猛不防被餵了一顆丹藥,一時有些發懵。
老宮主冷哼一聲,“這仇老夫記下了,等他們出生了,老夫再教訓他們。”
花青瞳一愣,不解的看着老宮主。
老宮主道:“丫頭,你肚子裡的那兩個小傢伙不安份啊,昨天就是他們用你的身體,把老夫的鬍子和眉毛都給綁起來的,那倆個小傢伙性格頑劣,等出生後,恐怕頑皮的很。”
花青瞳恍然大悟,但她隨後就瞪大眼睛,“她們這麼厲害?居然能用我的身體玩鬧了?她們那麼小,沒關係嗎?”花青瞳卻是擔心兩個小寶寶的安危。
“我剛給你吃的那顆靈藥就是保護他們的,沒事的,不過以後這樣的事儘量少來,你得用意念和他們交流,讓他們乖乖的,不然對你和對他們都不好,魔胎就是和一般人不同,果然是小魔頭……”還在孃胎裡,就開始爲非作歹。
“天兒當初明明很乖。”花青瞳道。
“那是要看性格的,天兒天生就是好孩子。”老宮主溫柔的抱起君踏天,嫌棄地擺手道:“丫頭,快把這個小胖丫頭抱走,老夫不想看見她,一看見她老夫的眉毛和鬍子就疼。”
想當初,老宮主第一次見到塗一竺小胖娃時,也是喜歡的不得了的,但是,在被揪下一把鬍子和好幾根眉毛後,他就怕了那丫頭了。
塗一竺對老宮主這種與美麗無關的老頭兒一點興趣也沒有,她笑眯眯的環住花青瞳的脖子,一臉陶醉的任她將她抱了出去。
花青瞳一出門,就見一夥黑壓壓的人等在外面,一雙雙眼睛閃着熊熊的火焰,充滿了八卦的意味。
花青瞳面癱着臉,眼中噴出怒火,“殿主,還有大哥哥,二哥哥,四哥哥,五哥哥,十一哥哥,你們都太沒義氣了。”
秋殿一行乾咳忍笑。
“丫頭,老宮主說什麼?你有沒有被揍?”盤垣笑眯眯的開口問道。
“沒有,老宮主纔沒有揍我呢。”花青瞳輕哼一聲道。
衆人懷疑的看着她,打量了片刻,見她果然不像是捱過揍的,均都發出失望的聲音,緩緩散開了。
花青瞳面癱的小臉微微發青,這些人,都是什麼反應?
“十二別生氣,這些人在萬象宮憋的久了,有些喜歡看熱鬧,其實他們都不壞。”摩九胤開口安慰。
花青瞳瞪圓眼睛怒視了他一眼,又惡狠狠地瞪着其他人,“真的不是我乾的。是我肚子裡的兩個小傢伙用我的身體乾的,我當時睡着了,沒有意識。”
只剩下秋殿的人,她也沒有必要隱藏肚子裡兩個小傢伙的神奇,如實道出,給自己正名。
秋殿衆人一愣,花青瞳咬牙切齒,“我可不是那種會把宮主的眉毛和鬍子都綁起來的人。”
秋殿諸使目瞪口呆。
盤垣微笑,“只是誤會一場,以後別讓他們出來搗亂,安心成長才好。”
花青瞳眼中流露出委屈之意,“殿主,你早就看出來了是不是?你真是太過份了。”
“我總不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啊,這樣有靈性的魔胎可不多見。咱們還是低調些好。”盤垣道。
花青瞳抿了抿脣,委屈地道:“以後,人家一定都會以爲,我是那種半夜跑到宮主房裡搗亂的人。”
盤垣忍笑,“丫頭,那是你肚子裡的兩個小傢伙乾的,是他們讓你背黑禍,你得跟他們去說道啊。”
“十二別生氣了,小傢伙們貪玩是正常的。你就認了吧。”金城雲深開口勸慰,卻怎麼看,脣角的笑意都有些壓不下去。
花青瞳看了他們一眼,抱着塗一竺小姑娘憤憤的轉身走了,哥哥們,太沒義氣。
接下來的日子,花青瞳發現萬象宮從上到下,看到她的人都會露出詭異的笑容,她甚至聽到有人對身邊的人說:晚上一定要關好門窗,別步了老宮主的後塵。
花青瞳面癱着臉,心中覺得冤枉極了。
“哼,花青瞳倒是膽大,仗着獸神顯靈,敢對老宮主大不敬,你且先驕傲着,一個月後,我等着你跌入深淵的那一刻。”
春殿某處,聽到種種議論的班之嫿咬牙切齒,眼中充滿了對花青瞳的仇恨。
班家因花青瞳而滅,她也因花青瞳而從春使淪落爲殿主的小妾,殿主看似多情溫和,實質冷酷無情,玩世不恭,他隨時可能翻臉無情,想想前幾日被殿主一掌轟成渣的那兩個妾,班之嫿的心中就升起無盡怨憤。
她本來是春使啊!
一個月後,是萬象宮千年一次的宮慶,每逢宮慶,萬象宮都會招收新的弟子入宮,只要是六歲以下的小娃娃,哪怕是剛出生的孩子,也不拒。
到時候,必定是一番熱鬧景象,畢竟,千年一次的萬象宮宮慶,自古以來都是極爲浩大的日子,中央大陸上,不知有多少人擠破頭的想要把家裡的孩子送進萬象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