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摸了摸鼻子,一臉的苦笑。自己又不是神仙,見到鄧湘濤之前,都不能確定,機場雜貨店是軍統的一個點。
鄧湘濤剛纔急着出去,都沒給朱慕雲說話的機會。況且,當時他也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在彙總情報的時候,突然想起,是否有這樣的可能性呢?
這個想法,完全沒有證據支撐,只是因爲朱慕雲的思維方式,讓他覺得有這種可能罷了。如果一處的那位,當時嘴裡歪一歪,雜貨店的人,早就被送到六水洲了吧?
此次,孫明華前天派他去機場,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就算機場位置偏僻,也不用兩天時間吧?
“這只是我瞎猜的,未必就是真的。”朱慕雲解釋說。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要預料所有的可能性,縱然是他的思維能力,也是很難做到的。
“我再去打個電話。”鄧湘濤說,這已經是最快捷的聯繫方式了。
然而,鄧湘濤很快回來。杜華山和鄧陽春接到命令後,已經出發。這個時候,就算是鄧湘濤,也沒有辦法。
“區座,以杜華山的身份和智慧,未必會馬上動手。”朱慕雲一見鄧湘濤的臉色,就知道沒有聯繫上。
“不說他的事了。鐵道破壞隊的內線:猴子,很快就會浮出水面。”鄧湘濤擺了擺手,真要是殺了一處的那位,也無所謂。爲了雜貨店的安全,這樣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鄧湘濤向朱慕雲介紹了馮梓緣的彙報,因爲張百朋住院治療,猴子的聯繫,由馮梓緣負責。今天晚上,就是馮梓緣與猴子接頭的時間。鄧湘濤很自信,今天晚上之後,這隻該死的猴子,就要原形畢露了。
“區座,這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朱慕雲聽完後,默不作聲,沉吟半晌才突然說道。
“你是怎麼回事?”鄧湘濤不滿的說。
“張百朋一向好大喜功,之前‘猴子’之事,馮梓緣一點也不知情。怎麼可能在受了挫折後,反而把這麼機密的事,託付給別人呢?他可是日本人,絕對不可能真正相信中國人。”朱慕雲說,他突然想到宮崎良一。
最近張百朋與宮崎良一走得這麼近,自己與鄧湘濤見面,差點就被宮崎良一發現。如果所料不錯的話,宮崎良一當時就在羅氏診所。
“日本人確實不會真正相信中國人,可是他們人手有限啊。有些事情,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鄧湘濤說。馮梓緣在情報處,深得張百朋信任。在情報處,如果說張百朋還有誰能相信的話,非馮梓緣莫屬。
“張百朋雖然受了點傷,臉也變了形。可是,並不妨礙他去接頭。以我對張百朋的瞭解,這件事另有玄機。”朱慕雲緩緩的說。
情報處的“地字一號”,確實由馮梓緣負責。與地下黨的施興民,也歸馮梓緣管理。可是,鐵道破壞隊的“猴子”,從一開始就是張百朋負責。張百朋剛剛受了這麼大的污辱,豈能不報仇?
以朱慕雲對張百朋的瞭解,他應該親自把鐵道破壞隊的人全部抓獲,將古星地下黨組織,全部破獲,才能解心頭之氣吧。
還有在羅氏診所出現的宮崎良一,如果張百朋一開始,就準備將猴子交給馮梓緣的話,他住院的時候,就會把馮梓緣叫過去,把猴子的事當面交待。而不是讓宮崎良一先去羅氏診所,說不定,張百朋和宮崎良一,又在憋着什麼壞。
“危言聳聽。”鄧湘濤說。
“我確實是膽子小,所以考慮問題,總喜歡先從最壞處想。”朱慕雲說。
“看今天晚上馮梓緣的接頭吧。”鄧湘濤說,朱慕雲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只是,他對馮梓緣非常有信心。鄧湘濤與沈雲浩,甚至在商議,內線揪出來後,再在古星找一個目標下去。火車站方面,日軍突然加強了防備,顯然,日本人已經知道了消息。只要猴子暴露了,鐵道破壞隊又能大顯身後。
朱慕雲走後,鄧湘濤再次聯繫了沈雲浩。然而,沈雲浩暫時也沒辦法聯繫上。爲了親眼看到“猴子”,沈雲浩也去了古星電影院。
鐵道破壞隊的每一名隊員,他都視之爲兄弟。他不想懷疑任何人,甚至爲了內線之事,還跟鄧湘濤起了爭執。可在事實面前,他也沒有辦法。可是,他一定要在這裡看着,到底是誰出賣的兄弟。
沈雲浩就在電影院售貨亭對面的柱子後面,他躲在暗處,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而目光,則有意無意的望着售貨亭旁邊的那根住子。
“先生,能借個火嗎?”
沈雲浩突然聽到鄧湘濤的聲音,驀然一驚。今天晚上的行動,他早與鄧湘濤商議過。原本,他也不能出現在現場的。畢竟,馮梓緣是軍統的人。猴子是什麼人,到時候馮梓緣自然會告訴他。
“你怎麼來了?”沈雲浩將身子縮了縮,晚上的古星,已經有了一絲涼意。
今天來看電影的人,很多都披了圍巾。有些,甚至還將整個脖子,甚至半張臉都捂了起來。沈雲浩既要注意柱子上的記號,又得觀察所有戴圍巾之人,竟然沒有注意到,鄧湘濤已經到了身邊。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鄧湘濤掏出煙,接過沈雲浩手裡的菸頭,給自己點上了火。
“我只是來看看,不會進去。”沈雲浩低聲說,他自然不有違反紀律。可是,如果他不來的話,在家裡反而更焦急。
“先回去,有事跟你說。”鄧湘濤說,雖然朱慕雲的分析,讓他覺得危言聳聽。可朱慕雲走後,他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一定的道理。
對朱慕雲的邏輯推理能力,鄧湘濤一向是很信服的。畢竟,朱慕雲對張百朋更瞭解。一個人的行爲習慣,與性格是分不開的。在他看來,張百朋傷重住院,將“猴子”交給馮梓緣聯絡,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鄧湘濤對張百朋性格的把握,沒有朱慕雲精準。而且,情報處抓捕地下黨,不但撲空,還被整得如此之慘。在這個時候,張百朋將猴子交出來,意味着認輸,意味着他向抗日分子低頭。這種事,張百朋絕對做不出來。
“不行,我得第一個知道他是誰。”沈雲浩倔強的說。
“情況有了變化。”鄧湘濤在沈雲浩耳邊突然說。
“什麼?”沈雲浩一愣,所有的情報都是鄧湘濤提供的,難道說,他的情報有假?鐵道破壞隊的隊員,沒有任何問題?到現在,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中,會有叛徒。
“咦!”鄧湘濤正要說話的時候,他忽然看到,售貨亭旁邊的那根柱子上,竟然出現了“^^”的暗號。
這是猴子發出的聯絡暗號,也說明,猴子已經到了電影院。甚至,剛剛他還出現在售貨亭。
“你看看吧。”沈雲浩也看到了暗號,嗔惱的說。
鄧湘濤沒有再說什麼了,既然猴子已經出現,就一起等待吧。朱慕雲的推斷,雖然很有道理,但推斷就是推斷。情報工作,什麼可能性都有。就算是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
“哼。”沈雲浩突然冷冷的哼了一句,他的目光變得冷若冰霜,冷漠的望着售貨亭的一個人。
“怎麼?”鄧湘濤詫異的說。
“猴子!”沈雲浩一字一頓的說,果然不出所料,自己看到了真正的猴子。他的手,迅速伸到了腰後,來的時候,他帶了槍,子彈也上了瞠。既然發現了內奸,他更得親手處決。與其讓他死在別人手裡,不如死在自己手裡。
“哪一個?”鄧湘濤的目光,迅速在售貨亭附近搜索,他知道,猴子會戴圍巾,可今晚上戴了圍巾的人實在不少,售貨亭又圍着一堆人,想要發現猴子,實在不容易。
“那個穿藍衫的。”沈雲浩說話的時候閉上了眼睛,他的心很痛。同時,還在不停的反問,爲什麼是他?爲什麼是他?
“等他出來再說吧,既然知道了人,咱們先回去。”鄧湘濤自然注意到了沈雲浩的動作,他靠近沈雲浩,拉着他迅速離開。
只要確定了目標,什麼時候處決都可以。這種事,當然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辦。軍統自然有軍統辦事的原則,或許,明天早上,古江裡,又會多一具屍體吧。
“唉!”沈雲浩跟着朱慕雲回去,一進房間,他就重重的在桌子個砸了一拳,唉聲嘆氣的說。
“跟我說說猴子的事吧。”鄧湘濤緩緩的說。
“他叫喬延智,是我的隊員,精通爆破。”沈雲浩輕聲說,他到現在還不相信,喬延智竟然會是那隻猴子。而且,喬延智在鐵道破壞隊的外號,也確實叫猴子。
“你能肯定是他麼?”鄧湘濤說。
“當然,我對自己的人還能看錯?”沈雲浩怒吼着說,此時,他的胸膛充滿了怒火,恨不能將喬延智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