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志堅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可聽到朱慕雲的話時,還是顯得面紅耳赤。他親自出馬,而且還有幾名手下,但還是被張百朋甩掉,實在太沒面子了。周志堅心裡不服氣,可事實勝於雄辯,只能被朱慕雲訓斥。
這也讓周志堅收起了輕視之心,張百朋身爲情報處長,還是有點能力的。他原本對跟蹤張百朋,是不以爲然的。甚至,都沒有做過預案。現在張百朋突然失蹤,周志堅突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現在怎麼辦?”周志堅哭喪着臉,問。
“還能怎麼辦?回羅氏診所。”朱慕雲沒好氣的說。他已經叮囑過周志堅,可他還是把事情辦砸了。雖然這是因爲張百朋太過專業,但周志堅也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水平。
驀然,朱慕雲心裡突然一動。張百朋這麼神秘,想要幹什麼?今天晚上,又是馮梓緣與“猴子”接頭的時間。這個時候,張百朋突然單獨行動,是不是與猴子有關呢?
可“猴子”不是已經交給馮梓緣聯繫了麼?作爲馮梓緣的上司,張百朋只需要躺在病牀上,等着聽彙報就可以了。何況跑出去,還把二科的人甩掉。
朱慕雲不知道張百朋是否發現,可不管是哪種情況,都說明張百朋下午的行動很詭異。朱慕雲迅速駕車去了鎮南五金廠,張百朋與宮崎良一有聯繫,而西田倉又是宮崎良一安排外出的。張百朋要出去見的,不會是西田倉吧?
雖然這個想法很大膽,但朱慕雲還是覺得可能性很高。到鎮南五金廠後,他讓華生馬上去監視西田倉。幸好昨天發現了西田倉的行蹤,要不然此刻的朱慕雲,只能乾急眼。
“如果張百朋出現在那裡,馬上給我來電話,我就在經濟處的辦公室等。”朱慕雲低聲說。爲了獲得第一手情報,他寧願守在經濟處的辦公室。這個時候,原本是在碼頭休息的,爲了張百朋,朱慕雲也是捨棄了休息。
“如果他來了,我就說晚上跟你一起吃飯。如果他沒來,我就說一起喝酒。”華生想了想,說。政保局的電話,不敢說每一部都監聽了。可是,只要李邦藩願意,每一部都能被監聽。他們之間的通話,說的是隱秘之事,最好還是用暗語。
這種提前約好的暗語,就算再高明的密碼專家,也很難破解。誰又能想到,華生約朱慕雲吃飯,就是說明張百朋見到了西田倉呢?
“如果他來了,你就請局裡的兄弟去看電影。如果沒來,就請他們吃飯。真請,錢由我來付。”朱慕雲突然說。
如果張百朋見到了西田倉,只有一種解釋,與馮梓緣見面的“猴子”,就是西田倉。如果張百朋沒見到西田倉,他只能相信,西田倉在執行其他秘密任務。
這樣的機密,朱慕雲是不好問的。可是,如果大澤谷次郎將西田倉叫進辦公室,只要拿出特高班隊長的姿態,西田倉一定會竹筒倒豆子,將一切都說明的。
兩個小時後,朱慕雲接到華生的電話,晚上約了同事一起看電影,問他去不去。顯然,張百朋真的去見了西田倉。朱慕雲知道,自己終於可以把事情串在一起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會出現在電影院的,想必就是西田倉。
西田倉肯定不會是“猴子”,要是的話,他也只是一隻“假猴子”。那真正的猴子呢?朱慕雲突然想到,張百朋從羅氏診所離開後的這段時間。或許,張百朋去見的,就是真正的“猴子”。
鐵道破壞隊的“猴子”掌握在張百朋手裡,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又見到西田倉,難道只是爲了保證真正的“猴子”?還是想用西田倉這隻假猴子,引出馮梓緣臥底的身份?
想到這一點,朱慕雲突然驚出一身冷汗。馮梓緣可是張百朋最信任的人,如果張百朋爲了甄別馮梓緣,竟然用上了這樣的辦法,可見他已經非常懷疑了。
“晚上穿什麼衣服?要不要戴圍巾?”朱慕雲問,如果西田倉出門的時候,還戴了圍的話,不用猜,也能知道西田倉的任務。
所以,朱慕雲不用再去證實其他事情,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西田倉戴了圍巾,自然是去電影院。
“現在還不知道。”華生說,西田倉一直沒出門,難道說,張百朋與他見過面後,西田倉就會出門?
然而,事情再一次證明了朱慕雲的判斷。在張百朋走了沒多久,西田倉真的出門了。他穿着一件藍色外套,披着一條灰色圍巾。頭上的禮帽,被壓得低低的。他在門口招了輛黃包車,上車之後輕聲說了個地址,馬上就離開了。
黃包車的旁邊,一直半躺着一名乞丐,他聽到了西田倉的話:電影院。
華生突然明白,朱慕云爲何要讓自己請同事看電影了。顯然,朱慕雲早就知道,西田倉會去電影院。華生不敢怠慢,馬上又給朱慕雲打了電話,向他稟報了這個情況。
得知西田倉真是去電影院後,朱慕雲也很緊張。今天在電影院,沈雲浩會親手處決喬延智。如果與馮梓緣的是西田倉,喬延智豈不白死了?
以朱慕雲的身份,絕對不能去電影院,這個時候,也不好與鄧湘濤接頭。但是,他可以給鄧湘濤打個電話,告訴他電影院可能是個圈套。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用電話直接聯繫,是地下工作者的大忌。可情況萬分緊急,晚一分鐘,都有可能出事。
這件事,馮梓緣被矇在鼓裡,李邦藩也有可能被矇在鼓裡。至於鄧湘濤和沈雲浩,更是被矇在鼓裡。真正的“猴子”是誰,朱慕雲不敢下結論。但有一點他知道,喬延智肯定不是“猴子”。
接到朱慕雲的隱語電話,鄧湘濤大吃一驚。沈雲浩對喬延智已經失去了信心,今天晚上,只要喬延智跨進電影院一步,就是他的死期。人死不能復生,沈雲浩對喬延智其實很在意,他對喬延智是受之深恨之切。
朱慕雲在經濟處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他又不能去電影院。索性開着車子,去了羅氏診所。朱慕雲有“保護”張百朋的義務,而且,這件事,朱慕雲也向李邦藩彙報過。就算出了什麼事情,李邦藩也不會怪罪。
沈雲浩今天晚上準備親自動手,他向鄧湘濤借了把勃朗寧,子彈已經上瞠,保險已經打開。只要喬延智敢露面,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就算喬延智是自己的兄弟,但那是以前。從現在開始,喬延智就是他的死敵。
在民族大義面前,不管什麼兄弟,都沒有情面可講。沈雲浩一直躲在暗處,他的手放在口袋裡,握着手槍。大拇指放在保險上面,只要看到喬延智,順手一撥,馬上就能射擊。
快到八點,沈雲浩高度集中精神。驀然,他看到了喬延智正朝着電影院走來。沈雲浩雖然心情沉重,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掏出了手槍。打開保險,瞄準,一氣呵成。
就在他要扣扳機的時候,一雙大手突然拍在他手臂上,將他的槍口往下壓了壓。沈雲浩回頭一看,又是鄧湘濤。
“怎麼你總能找到我?”沈雲浩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其實也下不了心,可喬延智當了漢奸,絕對不能容忍。他有兩大志願,驅逐日本人,消***,實現領袖的高度集中統治。
“剛接到情報,你可能誤會了。”鄧湘濤沉聲說。要不是情況緊急,他也不會跑來這個地方。如果這是一個圈套,搞不好周圍全是特務。作爲古星區的區長,這種地方還是少來爲妙。
“不是已經確定了嗎?”沈雲浩詫異的說。順手,就將槍收進了口袋。
沈雲浩當然希望,喬延智不會是內奸。但大量證據,全部指向了喬延智。他甚至都不用審訊,就可以直接判喬延智的死刑。而鄧湘濤現在告訴他,事情可能搞錯了,他當然驚詫不已。
“這樣吧,你把他攔下,等會馮梓緣一樣能收到情報,信不?”鄧湘濤微笑着說。
如果喬延智在電影院外面,馮梓緣一樣可以收到“猴子”的情報,豈不是說明,喬延智不是那個猴子?
“真的?”沈雲浩驚喜交集的說,他心裡無數次幻想過這種可能,但從各方傳來的情報,都指向喬延智,就是那個內奸“猴子”。
沒等鄧湘濤說話,沈雲浩已經走了過去。他走到喬延智身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喬延智馬上跟着沈雲浩走了過來。只是,鄧湘濤已經走了。作爲古星區的區長,他不會輕易見鐵道破壞隊的人。
“你來幹什麼?”沈雲浩沉聲問,雖然他的手放在口袋裡,但手裡還握着槍,還是保險已經打開的槍。
“看電影啊,隊長,你也喜歡看電影?”喬延智詫異的說。不就是看場電影麼?有必要搞得如此神秘麼。
沈雲浩出現在電影院,不會是有什麼任務吧?喬延智可不知道,他剛纔在閻王爺那打了個轉,差一點點,就去見他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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