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壯壯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出了城,車飛速地向香山上奔去。
山路本就難走,加之天色越發昏暗,彎彎繞繞的,車速又是非一般地快,朱壯壯被嚇得尿意膨脹,好半天才有精力詢問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剛纔海耳說,你從沒有背叛我,是怎麼回事?”
“就是我一直都愛着你的意思,一直想着你的與靈魂的意思。”
在這個非常時刻,常弘仍舊還是吊兒郎當。朱壯壯覺得自己有骨氣的話,應該去扳動方向盤讓車跌落山谷,跟他這個王八蛋同歸於盡纔是。
看着朱壯壯忍耐得如同便秘三天的模樣,常弘鬆了嘴:“壯壯,我是說真的,這兩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
“你的意思是,抱着付陽陽的時候,你在想着我。”朱壯壯諷刺地笑了出來,“我應該感動得連鼻涕泡泡都出來是嗎?”
“我和她,從沒有發生關係。”常弘鄭重其事地澄清,“至今爲止,和我發生過關係的女人只有你。”
朱壯壯冷哼一聲:“你個小頭比大頭還發達的生物會忍得住?”
朱壯壯還記得,當初常弘在牀上是多麼生猛,初嚐了滋味,他一個壯年男子還能忍住?
“我爲什麼要忍?我右手就是我的好朋友唄。”過了兩年常弘的臉皮是隻增不減,說這話時表情才叫個坦然。
朱壯壯再次生出想要和他同歸於盡的想法。
海耳在駛到一個隧道中時,一直跟蹤着他們的其中一輛車猛地碰過來,車身頓時產生劇烈的顛簸。
Andrew.林大氣不敢出,看向駕駛座上身體孱弱神色堅定的海耳,心中好不佩服:“兄弟,你上這輛車時,就打算不要命了是吧?”
海耳默認了,在遭到第二輪襲擊後,他帶着歉意對Andrew.林道:“真對不住,連累了你。”
看這情況,今天是懸了,Andrew.林腦門上的汗滴子開始不斷豐滿中。
朱壯壯如何也沒料到,常弘會帶她來一座寺廟中躲避。
僧人給他們上了齋飯,安排了乾淨房間,這一天突發事件太多,朱壯壯勞累到極點,飯後便直接去房間歇息。
朱壯壯剛躺下,就聽見木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熟悉的腳步聲逐漸向着自己靠近。
“我很累,你先出去吧。”朱壯壯閉着眼睛,輕聲道。
“你就不想聽我解釋下當初我爲什麼要離開你嗎?”常弘在她牀邊坐下。
他的影子覆蓋在她身上,朱壯壯覺得很重很重:“我想知道,但我更想知道的是,我們這丟失的兩年該怎麼辦?”
雖是夏季,可夜晚山上氣溫驟降,空氣竟恍如初秋般清冷。
良久,常弘的聲音傳來:“壯壯,如果有第二條路,我定不會這麼做的。”
Andrew.林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和海耳已經被抓到了一個破舊的堆放了許多舊傢俱的小屋裡,雙手雙腳被綁,動彈不得。
他們最終還是被攔了下來,爲首的那個男人長着一張白瓷般的面容,身上卻有一股冷硬,打開車門時,看見裡面坐的卻是他們,忍不住低低咒罵道:“媽的,居然讓常弘那個臭小子給跑了……不過,有總好過沒有,我記得常弘對你這個沒幾天活頭的表弟還是挺關心的。”男人微笑着看向海耳,他的笑容有種毛刺的感覺,讓人覺得格外不適。
他做了個動作,Andrew.林與海耳只覺得後頸一痛,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醒來後,Andrew.林明白,海耳成了人質,很危險,而自己成了人質的邊角料,更危險。
在確認逃跑無望的情況下,Andrew.林只能認命。
但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便苦笑着看向海耳:“我能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得罪這些人了嗎?”
“對於壯壯與我表哥之間的事情,你瞭解多少?”
“不是太多,只曉得你表哥爲了更好的前途把壯壯給甩了。”
“不是的……他就是因爲在乎壯壯,所以纔會離開。”海耳閉上眼,開始回憶這兩年間的點點滴滴。
他只記得那年冬季,天挺冷,某天表哥忽然給自己打了個電話,讓他去老家接壯壯。他還來不及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電話便被掛斷。
海耳懷着滿腹疑惑,忍着身體不適坐了幾小時火車來到常弘老家,看見的卻是彷彿一夜之間被抽去生命的朱壯壯。
海耳心中的朱壯壯,一向是開朗熱情強悍得能一次吞下二十多對烤翅。而絕非現在面前這個牢牢抓住自己的手彷彿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般絕望的朱壯壯。
“他是不是讓你來接我?一定是付陽陽威脅他,他不得不暫時妥協的對不對?”當時的朱壯壯沒意識到,從這句話出口時她便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海耳什麼也告訴不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她帶回A市。
而在站臺上,常弘出現了,卻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連他也不認識的人。
“壯壯,你不要誤會,我來是想把我們的關係說清楚的。”
“壯壯,我們分手吧,這樣對雙方都好。”
“沒有任何人逼我,逼我的只是社會。”
“壯壯,真的對不起,但我也是真的愛過你。可惜的是,我只能選擇一個更適合更能幫助我的女人。”
“對不起。”
那些話,像冰箭一般刺入朱壯壯的心,碎裂的渣還濺在海耳身上。
他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出自常弘口中,那個從小嫉惡如仇,在他心目中如天神般存在的表哥口中。
而就在那個晚上,常弘與朱壯壯徹底分手了。
那之後,朱壯壯消沉成一堆灰。
海耳衝到常弘面前,質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常弘不答,只託他好好照顧壯壯。
海耳也不是好糊弄的,當即也沒多勸,只是將分手後朱壯壯那些心如槁木的情形詳細地對他說了一遍。
分手第一天,她哭着叫着他的名字醒來。
分手第二天,她一夜沒敢睡,就怕夢見他。
分手第三天,她起身去倒水喝,恍惚之下卻因爲按到了熱水鍵,手掌被燙出了小血泡。
海耳一天天地說,常弘一天天地聽,聽到後來,海耳主動沒講了。
因爲他看見,常弘的眼圈紅了。
“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海耳放低聲音,“付陽陽她究竟做了什麼。”
海耳記得當時常弘踱到窗前,投在木地板上的身影那樣高挺,卻又那樣淡薄。良久,他才緩聲道:“不是付陽陽一個人。”
雖然海耳一向對家族裡的事情沒多大興趣,但平日裡聽着,也知道一些大概。
付家的根基便是付老將軍,付陽陽的老爹是付老將軍的親侄兒。而常弘的外公則是付老將軍當年最親密的戰友,抗美援朝戰場上爲了救付老將軍,膝蓋上中了一槍,至今每逢陰天那疼就像鑽入骨頭縫裡。
因爲有這些淵源,兩家走得挺近。
然而付將軍雖一生清白,但到了晚年,得力的子侄們傲嬌縱橫,行事作風爲人不齒。常弘這些年親眼目睹付家的盛勢凌人,逐漸與他們疏遠。
付陽陽的堂哥付雷年紀輕,心胸也不大開闊,做事手段則陰險非常。因爲常弘拒絕付陽陽,而覺得丟了自家面子,跟常弘很不對盤。自從常弘進入工作後,幾次三番使絆子,常弘與他鬥智鬥勇,兩人之間一向不睦。
付陽陽性格與付雷最像,眼見着朱壯壯與常弘關係突飛猛進,心裡扭曲到最深處時,終於使出了陰招,聯合付雷與她的小舅舅,趁着春節時防備不嚴,將機密數據資料取出,又將一個月前悄悄取到的朱壯壯指紋給弄在膠布上,將移動硬盤放置在朱壯壯歇息的牀下,最後再賊喊捉賊,帶了人進招待所搜查,成功嫁禍給了朱壯壯。
“難道他們就沒留下什麼痕跡嗎?”聽到這裡,海耳急問。
“什麼也沒有,此事是他們計劃許久才實行的,萬無一失。”常弘閉上眼睛。
他不眠不休好多天,就想着爲朱壯壯洗脫罪名,然而什麼也查不到。
付陽陽就是在這個時刻出現的,她沒有掩飾自己所做的事,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要求:“我要你放棄朱壯壯,和我在一起。”
“你覺得可能嗎?”以往常弘看着她的眼神是冷漠,而現如今,更增添了一股厭惡。
“你不會想眼睜睜看着朱壯壯被判間諜罪吧?”付陽陽的手撫上常弘的胳膊,常弘向後退了一步,她遲緩地笑了起來,“現如今,只有我能讓她脫罪。”
常弘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招待所裡當天走廊上的錄像,能證明有人曾經潛入朱壯壯房間的錄像被人盜走。
“錄像在你手裡。”這已經不是個問句。
“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我自然會讓那錄像出現。”合約條款終於給了出來。
“你就不擔心,我會假意答應你,待她出來後,便將我們的約定撕毀?”常弘明白付陽陽不會這般蠢。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付陽陽脣上塗着裸色的脣彩,當下光華流轉,“錄影帶出來後,放置硬盤的那個人很快就會被抓住,到時候,他會暫時扛下全部的責任,撇清朱壯壯。朱壯壯出來之後,你什麼時候離開我,他就什麼時候翻供,一口咬定朱壯壯也是他的同夥。到時候,我們家再推波助瀾一下,朱壯壯要再想出來,可就不能了,這一關,可是十多年,罪行不輕啊,你覺得,朱壯壯這種人,會熬得住嗎?”
常弘很明白,朱壯壯是熬不住的。
他也是熬不住的。
付陽陽一刀下來,他與朱壯壯再沒有退路。
任人宰割。
寺廟昏黃燈光下,朱壯壯背對着常弘,聲音中帶着點淒涼。
“沒有第二條路?難道你不明白,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你站在一起,而我希望你也能如此,而非半途放棄。何況,當初分開時,你還親口告訴我,權力與家族都凌駕在我之上,這是你說得沒錯吧?對於這你有什麼解釋?”
常弘沉默,思緒回到了當年。
付陽陽的要求不止一個:“我還要你告訴她,你和她分手,並非是爲了保護她,只是想清楚了在你心中,權力纔是最重要的。沒錯,我就是要讓她死心,就是要讓你們再沒有發展的可能性,就是不能讓你們揹着我私下往來。”
常弘神色淡薄:“你應該明白,我永遠不可能愛上你。”
付陽陽笑容清淺:“你也永遠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付陽陽沒有留給常弘考慮的時間——此時,朱壯壯已經被關禁閉將近一個月,那個黑暗狹窄的房間是她與他共同的噩夢。
他只能答應。
寺廟中,朱壯壯繼續尋求着解釋:“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是什麼?就是你明明在我出來前就做出了選擇,可之後偏偏還帶着我去你的老家,給我那麼多美好的回憶。難道你不知道,回憶纔是最傷人的?”
常弘沉默。
答應付陽陽要求的同時,常弘也提出一個要求——再給他與朱壯壯最後一段時光。
他接出了朱壯壯,將她帶回老家。
在那個屬於他們的烏托邦裡,他每晚用盡全力去要她,他要自己的身體記住她,也要她的身體忘不了他。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他必須自私一回,在這之後,他將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能見到朱壯壯,那刻骨的相思只能用這些回憶來溫暖,否則,他會瘋狂。
朱壯壯在心中拼命地告誡着自己不要激動,然而那噴薄的情緒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還有,既然已經決定和我分開,又爲什麼要我在你爺爺墓前發誓,說什麼離開你便沒有幸福?常弘,是你要先離開我,難道不覺得太過自私了?”
朱壯壯身後,常弘雙脣緊閉。
付陽陽時常打來電話,提醒他自己的耐心不足,常弘明白,他與朱壯壯相聚的時光已經不多了。
在他爺爺的墓前,他讓朱壯壯發誓,發誓說永不會離開自己。
“我要是以後跟着別人跑了,那就罰我一輩子都和幸福無緣!”
常弘很明白,爲了保護朱壯壯,他必須在一段不短的時間內負了她。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等着付家人擺弄他與朱壯壯的人生與感情。
他必須要扳倒他們,而這,需要時間,還需要犧牲。
他害怕在這段時間內朱壯壯會離他而去,太害怕了,害怕到虛幻的誓言也能成爲一顆定心丸。
他希望朱壯壯能夠等待自己,事情成功後,他會給她最大的幸福。
朱壯壯的淚一顆顆落了下來,滴在涼蓆上,發出破碎的響聲:“那天醒來,發現你不在,我就等,等了好久你也沒回來。我急了,就撥打你的手機。可接聽的……卻是付陽陽,你和她在一起,你當着她的面和我分手,你知道當時我有多痛苦?!”
常弘知道。
他離開她那日是個豔陽天,光照在身上暖意蔓延,他看着睡夢中的朱壯壯,幾次想要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
幾次又放下。
心內的不捨像鋒利的刀,一小片一小片切割着他的內臟。
他都不記得自己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走出老屋,來到約定的地點,付陽陽與車已經在那等候着。他的身體上了車,靈魂卻還在那間老屋裡,還躺在朱壯壯身邊。
在神思恍惚時,朱壯壯打來了電話,他僅剩的軀殼對她說出了“分手”兩個字。
淚水一旦開閘,就再也止不住,朱壯壯的身體開始輕輕抽動起來:“你知道在站臺上,看見你的剎那,我有多開心。可是你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拿刀戳我的心,常弘,你好狠!”
常弘感覺喉結處彷彿哽着什麼硬物,疼酸交雜。
在車上,掛上手機後,常弘閉上眼,對身旁的付陽陽道:“你滿意了?”
“她似乎還沒有死心,這對她的處境很危險。”付陽陽並不滿意:“我要親眼看着她死心。”
他來到站臺上,看着走下來的朱壯壯,就一天不見,她整個人像是瘦了一圈,低着頭,縮得好小,於夜風之中瑟瑟發抖。他多想衝過去將她緊緊抱住,把她扛回溫暖的家,屬於他們的家。
可旁邊的陰暗處,付陽陽那雙眼睛正在監視着。
她將聽見他們說的一切。
他接下來的話,每個字都是拿刀戳朱壯壯的心,可誰又知道,他強裝鎮定的面容後,早已是血淋淋一片。
在那一刻,他發誓,不管受到多少屈辱,不管將會遭受多麼大的危險,他定會將這筆賬向付家討回。
涼蓆上的朱壯壯轉過頭來,用一雙比兔子還紅的眼睛盯着常弘:“你解釋啊?爲什麼不解釋?”
常弘伸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搖頭:“壯壯,當初是我傷害了你,我會用自己的下輩子來補償。”
“誰稀罕你的下輩子!”朱壯壯一把將常弘推開。
常弘卻像塊狗皮膏藥,貼在朱壯壯身上,他抱着不斷掙扎的朱壯壯,輕聲哄道:“壯壯,我愛你,這輩子就只愛過你。以前的事情,不管原因如何,我都害你傷心了兩年,你怨我惱我都是應該的,你想怎麼對我都行,只要你消氣。”
“這話當真?”朱壯壯停止了掙扎。
“當真。”常弘再真切不過。
朱壯壯深吸口氣,伸出手,對準常弘的俊臉左右開弓,啪啪啪地打了起來。
“我讓你沒事和付陽陽在機場吻別。
“我讓你沒事帶付陽陽去吃我最愛的烤鴨。
“我讓你沒事和她訂婚!”
朱壯壯下手不輕,很快常弘兩邊臉頰上便有了紅腫。但他並沒有躲避的趨勢,就這麼直直撐着身子,心甘情願讓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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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反倒是朱壯壯因爲手疼而停下來,大喘氣後,她瞄着常弘:“爲什麼不躲?”
“因爲躲了你會更生氣,而我只想看見你開心。”常弘臉頰上的紅腫更加明顯。
“我還能開心嗎?”朱壯壯將眼睛移開,淡淡道。
看着昏暗房樑上的蜘蛛網,Andrew.林又再問:“那這兩年來,他就沒和那個付陽陽好過?”
“表哥的性格是最執拗的,一來他心裡早已經認定了壯壯,哪裡還裝得下其他人;二來,付陽陽用這種方法來逼迫,只能讓他們間僅存的自小長大的情誼也消弭殆盡。所以這兩年裡,表哥基本上待在部隊裡,很少回來,就算是付陽陽去看他,也只是找盡藉口不理會。”
“可是壯壯有次趁着酒意大罵常弘時,說他和付陽陽在機場吻別,那是怎麼回事?”Andrew.林問。
這件事實際情況如何,海耳也是事後才得知的。
那次機場事件,是付陽陽的陰謀,她提前將自己將去機場送常弘這件事告知了美迪。
因爲自小到大,美迪的嘴是出了名的不嚴實,所以常弘並未將自己的潛伏計劃告知她。因此在常弘與朱壯壯分手後,美迪就認定這個表弟是自家的敗類,整一年都沒和他怎麼說過話。
美迪如她所願將朱壯壯給拉到了機場。
當時的朱壯壯以爲是自己在偷偷觀察那對“姦夫****”,豈知自己纔是被觀察的對象。
一見她來,付陽陽便踮起腳尖,吻了常弘的嘴。
常弘的臉上迅速閃過驚疑與抗拒,就在眼角瞥見角落中的朱壯壯時,終於瞭然。
然而他什麼也做不得,此時的他,只能湊近付陽陽的耳邊,態度親暱,聲音卻是冰冷:“你的脣,比起她的,差遠了。”
付陽陽顫抖了下,幾乎不可察覺,但很快,她便咯咯地嬌笑起來。
笑得太過了,眼中霧濛濛的,像是淚。
說到這裡,門忽然被打開,動作太大牽起房間無數塵埃,海耳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邊咳邊捂住胸口,忍着刺疼。
進來的正是那個白瓷面容的男人,付雷。
他從手中拿出一瓶藥,倒出三粒,粗魯地掰開海耳的嘴,塞了進去。
“雖說你這個病秧子活不長了,但留着還有點用,暫時死不得。”付雷五官秀美,但那神情卻讓他猶如一條涼膩的蛇。
“喂,你打算綁我們多久,還有沒有王法了?”Andrew.林低聲質問。
付雷瞅着他:“第一,我會綁你們到事情結束時;第二,在我面前,別天真地提法律。”
“天真的是你吧。”海耳已經止住了咳嗽,蒼白的嘴脣安靜地對着付雷,“難道你還以爲自己能撐多久?常弘這兩年收集到的證據,足夠你們在牢房裡待一輩子。”
海耳話音剛落,衣領就被付雷猛地揪住,布料壓迫着他的頸脖,氧氣逐漸稀薄。海耳感覺眼前景物慢慢被黑色覆蓋,像是浸滿墨汁的筆落在清水中。
雖然見面不多,但畢竟是同一戰線的,Andrew.林雙手雙腳被綁,只能用身體去撞擊付雷。付雷也不是草包,狠狠一腳踢中Andrew.林小腹。
這一腳力量挺大,Andrew.林悶哼一聲,蜷縮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來。
在海耳即將昏厥前,付雷放開了手,低頭對着海耳笑,那笑容像敲碎的冰碴映入人眼中:“你放心,我會讓他帶着那些證據下地獄的。”
“請你出去。”朱壯壯命令。
“你在這裡,我哪裡也不去。”常弘拒絕。
“那我走好了吧?”
朱壯壯下牀就要往外跑,卻被一隻手給從後抱住。
常弘將下巴抵在她頭上:“別走,我再不能讓你走。”
“你當自己是天神?”
朱壯壯張口就在常弘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常弘不放。
朱壯壯牙齒加重了力氣。
常弘紋絲不動。
朱壯壯咬得牙發酸。
常弘吸了口氣,手卻更緊。
朱壯壯感覺到嘴中蔓延出了一股甜腥,逐漸鬆開了口。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朱壯壯挫敗地嘆口氣。
常弘要的挺簡單,就是和她睡同一房間。
朱壯壯只得應了,但條件是她睡牀,他打地鋪。
山裡的夜帶着清冷,月色沒被城市的燈光暈染,澄明得嚇人,流水般淌入房內,覆蓋在常弘身上。
他閉着眼,睫毛顯得更長了,明明是挺秀氣的五官,偏偏被身上那股強悍的野性給遮蓋。
朱壯壯看得入神,不提防常弘卻忽地睜開眼,眼內一派清明,丁點睡意也無。
偷看被抓了個正着,朱壯壯趕緊閉上眼,裝作剛纔自己只是在夢遊。
良久,地上合着月色飄來清幽一段話:“壯壯,這一刻,我想了兩年。”
朱壯壯閉上眼,告訴自己,她真的在夢遊。
“喀喀……喂,你沒事吧?”待腹部的劇痛緩和過去後,Andrew.林忙爬去查看海耳傷情。
這麼一查看,發現情況很不好,海耳整個人像是在水中泡過一般,渾身上下全是汗。海耳喘了半天氣,才半睜開眼,聲音虛弱得幾不可聞:“我……沒事的。”
歇了半天,海耳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
“常弘手上真的有證據?”此刻,這是Andrew.林最關心的問題。
經過剛纔與那個付雷的交鋒,Andrew.林發現此人及其變態,他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隻螻蟻,這種人絕對不會把一兩條人命放在眼裡。簡而言之,他和海耳有生命危險,現在唯一的救星便是常弘手中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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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以此互相制衡。
幸好海耳給了他一個好的答案:“有,而且是夠他們坐幾輩子牢的證據。”
近兩年來,常弘放下自尊與驕傲,刻意與付家接近,就是爲了找到他們的犯罪證據。然而付家這代雖然跋扈,但手段夠高,想要揪出什麼東西及其不易,其中的艱難險峻,常弘也算是嚐了個遍。
深入付家這兩年,常弘要忍受付雷時刻的羞辱,要忍受付陽陽的威脅,還時刻活在監視中。
唯一的快樂就是在每個月收到私家偵探寄來的朱壯壯照片時,他會將那些偷拍的照片細細撫摸,妥妥珍藏,入睡前柔柔觀看。
“這兩年內,常弘的難,壯壯的苦,我都看在眼裡,卻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說。有時候病發起來,反倒會連累他們擔心,真是沒用。”海耳的笑染着點中藥味,澀苦。
善緣是寺廟中的小和尚,剛來一年。出家人生活非常有規律,每日早課跟着師父誦無量壽經,一年來風雨不改。然而這天早上的清修卻被一聲尖叫,一道悶哼給打斷。
豎耳一聽,發現聲音來自於那兩位逃難而來的男女施主的房間。
朱壯壯並不想尖叫,但公平點講,任誰醒來時發現一顆腦袋埋在自己頸脖處都會嚇得尖叫。
常弘也並不想悶哼,但公平點講,任哪個男人被一腳踢中要害疼得都會悶哼。
朱壯壯還算善良,等疼極的常弘喘過氣來後才質問:“常弘,你是想吃鴨脖子想瘋了是吧?”
“沒,我是想吃你想瘋了。”常弘不是一般人,在重傷情況下仍舊能談笑風生。
“你腦子裡裝的全是小蝌蚪嗎?在寺廟這麼仙氣飄飄的地方你居然都能想到這種事?”朱壯壯抓緊衣領,對常弘的鄙視更加深了一層。
“沒法子,這兩年都是拿着你的照片解決,一旦看見真人就有點腦熱了。”
朱壯壯發現常弘的眼神里居然有種叫做小無辜的東西,待消化他話裡的內容後,一股惡氣頓時像熔岩一般噴發:“你爲什麼一定要用我的照片?!”
小無辜像小星星一般在常弘眼中一閃一閃亮晶晶:“因爲……有親切感。”
朱壯壯覺得,如果自己再跟這個人待下去,不是她被逼瘋就是他被砍死。畢竟寺廟之中不能殺生,朱壯壯決定珍惜生命,遠離常弘,早餐的稀飯鹹菜吃完後便去後山逛。
香山風景挺好,漫山鮮黃小花燦爛開放,然而最讓朱壯壯感興趣的卻是地裡結的草莓,豔得誘人。
朱壯壯歡喜地摘了起來,常弘也屁顛顛跑來幫忙,邊幫嘴裡也沒閒着:“媳婦,你看你要是原諒了我,想要什麼吃的都給你買。”
朱壯壯在大太陽裡冷笑:“這招已經爛了,留着哄別人吧,還有付陽陽纔是你未來媳婦,別亂叫。”
常弘定定地看着她,看得朱壯壯都有點發毛了:“你幹什麼?”
“你要是不承認是我媳婦,我今天就在這地裡站一天。”常弘道。
“是想上演尾生抱柱呢?”朱壯壯拿起草莓,轉身走人。
朱壯壯回到寺廟,把草莓洗乾淨,分給各個僧人,自己又吃了不少,接着中午時分食了齋飯,夏日午倦,忍不住睡了一覺,醒來看看時間,發現已經臨近下午三點。
常弘還是沒回寺內。
這天的陽光格外炙熱,朱壯壯上午稍稍站了會全身皮膚便火辣辣的,要是常弘真的在那站了一天,豈不是……
朱壯壯邊用“寺廟內不能殺生”這條準則安慰自己,邊快步跑去草莓地裡。
果然,常弘筆直地在那站着,後背全被汗水浸透,整個人被曬得如同一隻煮熟的蝦。
朱壯壯又氣又急,跑過去罵道:“你是不是存心的啊?等會兒中暑丟了小命又怪我是不是?我招你惹你了,好不容易安生兩年,你又憑空出現,玩什麼深情啊?!”
朱壯壯氣到極點,便推了常弘小胸膛一下。
其實力氣也不大,但就這麼一下,常弘整個人頓時像只玩偶般倒在了地上,眼睛閉得緊緊的,失去了知覺,身體軟得像棉花。
就像是黑夜裡忽然拉開日光燈,朱壯壯腦袋空白,失神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忙要將常弘拖回去,卻發現自己手腳痠軟,壓根使不上一點力氣。
朱壯壯趕緊連滾帶爬地跑回寺廟叫來僧人幫忙,一羣人忙忙亂亂,好一會兒纔將常弘給擡回寺廟,又趕緊着給他服藥降溫。
朱壯壯看着周圍的人進進出出,覺得很不真實,像是在看場默劇,畫面很亂。
直到一個小僧人對她說話,感官才恢復了知覺。
小僧人慈悲爲懷,勸道:“女施主,請勿太過傷心,那位施主只是中暑,修養幾天便好,並無大礙的。”
“我沒有擔心。”朱壯壯趕緊澄清。
“可是,”小僧人說道,“你都哭成這樣了……”
朱壯壯心尖一顫,趕緊伸手往臉上一抹。
滿手冰涼。
因爲發覺海耳與Andrew.林的戰鬥力並不強,付雷便解開了他們的手,免得還要派人專門餵飯。
除了三餐的水與食物,他們還送來藥,早中晚時看着海耳吞下。
海耳也很合作,每次服用後便躺在角落閉目修養。
“這到底是什麼,不會是慢性毒藥吧?”Andrew.林懷疑。
“是穩定我病情的,如果不按時服用,很可能會出現生命危險。”海耳話說得很安靜,像是在討論另一個人的生命。
“沒這麼嚴重吧,我看你還挺年輕的啊。”Andrew.林惋惜。
“孃胎裡帶來的病。”頓了頓,海耳道,“其實,醫生早就斷言我活不過三十歲的。”
“現在醫學進步了,生命奇蹟都會出現的。”Andrew.林勸慰。
海耳笑得釋然:“其實也沒什麼,反正該遇見的人也遇見了,這輩子也算是活得夠本。”
“該遇見的人?你的真命天女?”Andrew.林好奇,“是什麼樣的人?”
“她是我的真命天女,但我卻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你這是暗戀。”
“是的……只是曾經一度,很接近……但放棄了。”
“你不愛她了?”
“不,一直都愛。”
“那究竟發生了什麼?”
“因爲我無意間聽到有關自己病情的真實狀況……就算我再愛她,也只能陪她走幾年,那太殘忍了。”
“所以你寧願把她讓給別人。”
“不是讓,只是……希望她和更有資格給她幸福的人在一起。”
Andrew.林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真的是偉大。”
朱壯壯守護着常弘,一直到夜深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混沌之間,彷彿又夢見了學校的操場,許多新生站在那軍訓,教官仍舊是那個散發着野味的常弘。
幽幽中轉醒,睜開眼卻發現常弘黑黝黝臉上那雙深邃眼睛正深深地看着自己。
“看什麼?”朱壯壯有點尷尬,生怕被他識破。
“看你啊。”常弘微笑。
“看我做什麼,自己回家看你的付陽陽去吧。”朱壯壯賭氣道。
誰知這話一出,常弘卻猛地從牀上一躍而起,正顏道:“你是不是還要說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這是在拿刀子剜我的心?”
“誰剜你的心,你不要在這倒打一耙!”朱壯壯小胸膛氣得一鼓一鼓的,“你簡直就是在使苦肉計,你確信我一定會來救你,你壓根就是在清清閒閒地做戲,你就吃準了我不會忍心!”
“我確實是苦肉計。”常弘的眉目輕籠着安靜,“但並非清閒做戲,一整天,我的人被太陽給烤融了,我的心也被焦急給燒熔了。壯壯,要是兩年前我會信心十足地站在那等着你熬不住。但是現在我沒底了,你離開了兩年,我也擔憂了兩年,與你分隔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患得患失,就害怕一個疏忽,你的心就不見了。好多個夜晚,我都想不顧一切奔回來,抱你吻你,帶你逃奔,死在他們手裡也就罷了。每次私家偵探向我報告說你身邊出現新的男人,我整個人就像是被烈火焚燒一樣,食無味睡不安,絞盡腦汁想盡法子讓你們分開。壯壯,這兩年我知道你苦,但我也並非是安樂度日的。我真的很怕,一放手你就不見了,真的很怕。”
常弘話音並不重,但字字句句都像是砸在朱壯壯的心上。
“可是你也不應該威脅我。”朱壯壯越說越沒底氣。
常弘抓住朱壯壯的手,將她牽到自己身邊:“不是威脅,壯壯,是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怎麼辦你才肯原諒我,承認我,你說。你要我活,我就活下來好好待你,你要我死,我立即眼睛不眨就去死,只要你說,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被你們矇在鼓裡,我現在亂得很!”朱壯壯甩開常弘的手,一屁股坐在牀上,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自小雖有大胸,但胸前無甚大志,只想着有吃有喝,平安度日,誰料想中途轉出只常弘把她的身子吃掉心叼走,完了又稀裡糊塗把自己甩了。好不容易過了兩年,療傷完畢,常弘又忽然鑽出來,帶着她逃難。
整個人生被他弄得跌宕起伏,至今還處於渾噩狀態,哪裡能一時想出個子醜寅卯來呢?
常弘輕柔地用手拍撫着她的脊背,像是在撫摸一隻奓毛的貓:“我知道是自己太急,那我們慢慢來好嗎?現在也不需要你想清楚,只要你不放棄我,抗拒我。只要我們好好待着,熬過這幾天。”
“我有個疑問,這證據收集完了,爲什麼你們卻一直在說非要等着隔幾天再動手?直接向相關上級一報告不就完了,難不成還要等着黃道吉日?”用完並不美味的冷飯冷菜後,Andrew.林再次進行飯後聊天。
“不是等黃道吉日,而是在等付老爺子退休。”
“付老爺子知道這件事?”
“其實要算起來,付老爺子疼愛表哥應該在付雷之上。小時候表哥時常去他的家屬院裡玩,付老爺子每次都會感嘆說可惜常弘不是他的孫子,也因爲這,付雷從小便與表哥不和睦。其實證據在前幾個月就已經收集妥當,也秘密地送了上去,但中途被付老爺子給攔了下來。當夜,付老爺子把常弘叫去,看完那些資料,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他閉目良久,最終長嘆口氣,告訴表哥,說近些年付家年輕這一輩仗着他的威勢在外爲非作歹,他也略有耳聞。要是當初的火爆脾氣,肯定是自己拿着槍把這些不肖子孫給押到監獄去。可年紀越大,越是顧惜親情,以至於縱容得他們到了這般無法收場的田地。付老爺子告訴常弘,事情已經如此,他也無法可想。唯一的要求就是讓表哥等待他退休後再上繳材料,他實在不想於在位時看着自己的子侄入獄。表哥清楚,付老爺子已經是退到了最後一步,他唯有答應,繼續按捺不動。”
“一直到壯壯要和我結婚,你們眼瞅着事情發展已經偏離軌道,這纔不得不出這一招?”
“是的,那天在醫院裡,發現壯壯忽然改變和你的婚期,讓我和表哥都預料不及。表哥沒奈何,只能將她拉住。但這些年,付陽陽一直派着人監視表哥,所以他纔不敢輕易與壯壯接觸,就擔心會打草驚蛇。而這些日子,付家也多多少少有所察覺表哥的動向,而那天他和壯壯親密待一起,肯定引起了他們的警覺,如此一來,什麼都暴露了。”
“也就是說,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我都得被你們給搶婚了。”Andrew.林終於領會到了這層意思。
海耳沒有回答,只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目光。
從第一次見到常弘的時候,朱壯壯就有種被獵豹盯上的感覺。好不容易安生兩年,那種感覺又開始出現了。
“你能不用這種眼神看我嗎?”朱壯壯問。
“什麼眼神?”常弘笑得盪漾,眼神盪漾,心思盪漾。
“就是那種風騷兼具着渴望的眼神。”朱壯壯握拳。本來不能吃肉就已經讓她非常痛苦了,而現在還要時刻被當作肉看着。
哪裡不殘忍,哪裡不難過,哪裡不讓她痛不欲生。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神是心靈最深處的渴望,壯壯,你應該懂我想要什麼。”常弘說得坦然。
“你也應該懂得要是亂來的話,會遭到我怎樣心狠手辣的對待。”朱壯壯蓋着棉被淡淡威脅。
“壯壯,我兩年沒有做過那回事了。”常弘這口氣嘆得是婉轉千回。
“說得我好像有似的。”朱壯壯不爲所動,“我和你一樣,兩年都沒那個啥,但照舊身強體健活蹦亂跳的,你有必要裝成病入膏肓的模樣嗎?”
“但你在我身邊,看得着,摸得着,實在是……心癢難耐。”常弘邊說邊慢慢摸向牀邊。
“剛是誰在那裡裝知性說什麼不逼我,讓我好好想的。”朱壯壯拿起從後山撿到的小木棍重重拍了拍牀,以求達到敲山震虎的功能,“所以現在馬上給我退回去,還有你那已經搭帳篷的玩意,也給我縮回去。”
於情於理於棍子,常弘都不敢上前。
眼見着常弘安分地躺地鋪上,朱壯壯閉上眼準備睡覺,但沒多久就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得不耐煩。
半睜開眼往地上一瞅,朱壯壯差點連眼珠子都掉出來:“常弘,你你你……那手,放在你那什麼地方啊……你還給我動,你還給我動?!”
“你不讓我碰,我只有自己解決了。”到了此時此刻此景,常弘仍舊是淡定如常。
“這佛門淨地,你居然敢做這種齷齪的事情,你就不怕下十八層地獄啊?!”朱壯壯趕緊着唸了幾聲阿彌陀佛。
“食色,人之大欲。”常弘道。
眼看着常弘那隻在被單之下的手動得越來越有動靜,朱壯壯熬不住了,翻被子起身往外面走:“你慢慢玩自己,我先出去逛逛。”
剛纔那畫面太深刻地印在朱壯壯腦袋裡,引得她思潮起伏,這麼一逛,居然逛到了寺廟後門。
月色清幽,偶爾兩聲蟬鳴襯得寺廟更加寂靜,朱壯壯在原地不斷邁步,像只沒頭蒼蠅,正轉得厲害,忽然幾道輕微腳步聲從後響起。
朱壯壯以爲是常弘,正要張口罵兩句,誰知一把冰涼涼的刀忽然就架在她脖子上。
“要是敢叫一聲,你就沒命了。”
威脅詞雖然老套,但挺管用,朱壯壯不想血濺當場,所以沉默地合作了。
在心臟劇烈地跳動聲中,她明白,追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