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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大規模暗殺一戰,你已升8級,法術不僅變多也變得更加強力,再加上資深後排教官的提點,客觀的講,你作爲8級法師來說天資與進益都不同凡響。
比如自創的4級奧術「次等泥化爲石」,以衆所周知的5級奧術「泥化爲石」爲基礎進行改變,用永效降爲暫效爲代價降了一環。
歷史上許多傳奇大法師都曾自創過極符自身風格的多種新法術,雖然暫時你尚未達到這種爐火純青的境界,但,既然奧克塔維亞都能改寫現有火系奧術,你沒道理做不到。
本打算拿這個「次等泥化爲石」應對大面積沼澤阻路,或救急用,豈料最終卻用在了囚禁。
你雙手高速舞動,隨着咒語唸誦完畢,愛德華男爵深陷的無底泥潭極快硬化。
他大喜:“哈,我得救了!”
他驚愕:“咦?我出不去了?”
如今的領主大人,自胸口以下被埋在堅固岩層內,運氣不好,連左肘也被封在其中。揮動右臂,比劃十指,喘氣說話——他能做到的只剩這些了。
靠?你幹嘛?快拉我出去吧!別讓你召喚的狼舔我耳朵,好癢!——愛德華叫喊一番之後,最終被你堵住了嘴。老老實實卡在石頭裡吧,大約八個小時奧術就失效了。
帶他回城堡始終不妥。無論私兵還是暴民都很難對男爵束手旁觀,城堡裡機關暗門太多也容易被他再次逃脫。
莫再節外生枝,就這樣困住他,等待天黑吧。
不久,
你的隨行也陸續趕到,沒有私兵或暴民跟蹤。
以蕾婭爲探路先驅,離開城堡,繞行至郊外樹林直奔你而來。她在一定距離之內能夠與你以念話溝通。在皮克精的眼中,主物質位面的事物自有另一番光景——土即是土,泥即是泥,草即是草,哪怕人類看起來四周全都是佈滿雜草的泥濘之地,相差無幾,她也能準確分辨,何處是水元素稠密的深泥潭,何處是土元素居多的尋常草地。
衆人發現你已經擒住搞事的愛德華男爵,於是原地準備露營事宜,只等天黑。
儘管很確定蕾婭無傷,但她剛纔究竟怎麼了?
我被突然轉移到了城堡房頂,置身籠子裡,可是,給人類用的大籠子怎麼可能關得住我——蕾婭很輕鬆的從籠子縫隙裡飛了出來。
伊麗莎白和安妮特倒是無恙,只是珍娜大小姐被嚇得不輕,至今仍面無血色,眼神發直。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又怎會知道府邸外,人命真實價值究竟有多低呢?今天之事真的算是輕的。
安妮特施展3級奧術「露營小屋」,包括在愛德華男爵在內所有人籠罩在半徑6米的球狀力場之中,裡面穹頂正方有個光源,溫度也宜人。人可自由出入,從裡往外看罩子是透明的,從外往裡看卻是防偷窺的黃綠色迷彩。
在場沒人會野外求生,也不便在沼澤地亂跑打獵,於是原地露營,用的大小姐兩名隨身侍女帶來的水果糕點魚肉鮮貨。
外面淅瀝瀝的下起了濛濛細雨,
雨淋不着風吹不着,仍可在林間悠閒欣賞雨景,倒也愜意。有的人打盹,有的人閉目小憩。
安妮特看着老老實實半身卡在石頭裡的愛德華男爵,向你問道:“您真的不打算審審他?”
並非嫌犯,打罵不得,而且滿嘴胡言亂語,只要等日落夫婦相見便一切真相大白,免得還要費心力辨別是非。
珍娜抱着本書,不時會偷瞄堵着嘴的男爵。她當然從最初就知道,對方就是自己被迫要嫁的人,卻至今沒有表示過什麼。
聯繫過愛德華夫人,這位吸血鬼未能等到太陽徹底落下,就裹着厚厚的麻布迫不及待跑了過來。當她發現自己的丈夫被困在石頭裡,急匆匆衝到前,雙膝跪地,伸出被太陽灼爛的雙手,愛憐的撫摸着男爵的臉頰。
她聲音哽咽着:“……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你受委屈了。”
儘管已是黃昏又是林中能夠避免陽光直射,但想必此刻最痛苦的是她吧。她摘掉丈夫嘴裡塞着的破布團:“有沒有受傷?”
“原來他們是你僱傭來的!你這婆娘實在可惡!快把我放出來!”
嗯,愛德華夫人等不及法術時限便對岩石地面施展了「解除魔法」,讓岩石頃刻間重新化爲泥潭,然後單手將丈夫拎了出來,輕巧溫柔的放在地上。
她俯身用昂貴的法袍袖子給丈夫鎧甲擦拭泥濘。
“別這樣!”男爵擡臂將吸血鬼撥開,“我們不是離婚了嗎?你爲什麼又回來,還僱傭外人幫忙?”
愛德華夫人正襟危坐,低垂着頭,嘟囔着,“我……不同意,便不算正式離婚……”聲音比蚊子聲還小。
“你到底想怎樣!”
“我們重歸於好吧……你以前花心的事我可以全都不計較。”
“你行行好吧,大姐,祖奶奶,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嗎?我是人,你是吸血鬼,彼此本是殊途,分開對大家都好啊,不要來繼續糾纏我。”
“你原來不是這樣的,都是那個壞女人蠱惑了你,你醒醒好嗎?曾經,你是多麼愛我,難道真的不記得了嗎?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離婚的。只要給我機會——我認識了一個可以幫忙給你施展「解除魔咒」的牧師(朱麗安),跟我一起走吧,你一定可以從迷惑狀態清醒過來,我們也,一定可以回到從前。”
夫婦倆一來一往,言語之間聽得你糟心,隨即伸手將安妮特推上前。大殺器海瑟薇不在,小特也可湊活頂用。
安妮特比你還暈頭轉向,心中疑慮衆多,問道:“有點亂,請容我從頭捋捋啊……你倆究竟是如何相識相愛的呢?”既然如今覺得人鬼殊途,當初又爲何會結婚呢?
兩人皆沉默。
愛德華夫人回首往事:“我原本是來自很遠的地方的普通小村姑,被當地權貴迫害,因當時年輕也生得模樣不錯,又被一名高等吸血鬼看上,收爲部下。主人他既高貴也強悍,但因爲行事作風過分張揚,最終死於高等聖騎士之手。我們寥寥無幾的餘部過上了刀口下掙扎求生的日子,被漫長追緝。”
“我無力也無心替主人復仇,低調苟且偷生,躲藏在這附近。當時,寂雨沼澤領只有兩戶人家,連個小小營地都算不上。當其他同伴都各自被聖武士獵殺之後,也就輪到我了。我極力隱藏蹤跡,某日,最終還是被聖武士找上門了。”
“是我的丈夫挺身而出,贏得了他們的憐憫,才饒我一命。當時我曾立下奧術契約,終生不濫殺無辜,僅吸自願者的血並不傷其性命。至今也嚴守。”
“當時的丈夫,才……剛過了四歲的生日。”愛德華夫人說到此處,眼圈溼潤的望着男爵。
時過境遷,這支強猛的聖武士團盡數死於政治內耗,愛德華夫人安全了,但也養成了挑食的習慣——她只能接受愛德華的血,其他人的則入嘴即反胃。這其中的緣由有她渴望物種進化故刻意爲之,有愛德華被靜心照料飼養血液優質,更有當初簽訂魔法契約不可胡亂吸血的多重緣故。
時過境遷的不止是她,還有他,出落得相當俊俏美形。
當你以爲這是一段吸血鬼報恩的佳話時,愛德華男爵也開始解釋了,卻用完全不同的視角:“當時我纔多大啊,四歲!正是憧憬傳說中的英雄的年紀。突然附近有一羣兇惡的壞人衝進隔壁寡居大姐姐的家裡,還出手傷人,我能怎麼辦?爸爸出去打獵了,媽媽也採草藥了,平日都是這位大姐姐照顧我!我——只能挺身而出,高喊「放過大姐姐!」他們說什麼吸血鬼,邪惡啥的,我根本沒來得及聽懂,只能繼續高喊「大姐姐一直照顧我,是個好人!」”
看來這傢伙從小就夠勇的……不,夠莽的。
“後來我才知道吸血鬼是啥,但她只能吸我的血維持性命,我能說「不給」嗎?爸媽也瑟瑟發抖不敢違抗,只一心想着不要刺激怪物,如常平穩過日,所以,竟一切保持日常。爸媽去世早,我當時僅有七八歲無法自立,順理成章的和她一起生活,我給她食物,她也養我,恐怕這就是孤苦之人相依爲命吧。”
“村裡沒有年紀相仿的姑娘,她又似姐如母,朝夕相處,時間久了——好吧,是怪我年少頭腦發熱把持不住,跨了界限。我也不能不負責任對吧,後來事情漸漸就演變爲結婚了。”
也就是說,當初愛德華夫人無心相愛結婚,一開始只是爲了隱藏蹤跡所以才照顧鄰家小孩,後來又感恩救命之恩哪怕被推倒也僅是順從。愛德華則是無心插柳,年少血熱一時做錯,後來覺得愧疚只能負起責任來。
安妮特皺眉歪頭:“既然如此,重修舊好不行嗎?你一時花心,她也願原諒,還有什麼問題?”
愛德華大手一揮:“我不樂意啊!乾媽她……老婆她管的嚴,從未給我機會抱過別人,我也覺得花心不好沒試過,最近才知道!吸血鬼和人類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啊!冷冰冰硬邦邦,我還以爲全天下都是相同的,是常理,誰家老婆都這樣!我倒要反過來問你們——如果吃了十幾年的黑麪包又苦又硬,突然嘗過奶油蛋糕冰淇淋,你還能回頭繼續吃黑麪包嗎!”
呃,
幾個女人忽然齊齊望向你,你卻默不作聲。
你真的很想說能,但太違心了……如果真有這麼大差距,男爵還真是可憐啊。儘管看上去吸血鬼年輕貌美典雅誘人,但看上去和那啥上去往往是兩碼事——廣場上的美女石雕就挺好看的。
安妮特不便追問夫婦倆的私密事和不和諧,反倒是愛德華夫人泣不成聲求公道:“這不能怪我啊……我本就是一具無生命之物,種族天生就憎惡活生生的美好,又活了數百年,連心靈都乾涸了追不來什麼浪漫,你們要我如何能夠侍奉好一個正值壯年精力旺盛的人族小夥子?我已經很努力在迎合他了啊……”
一個數百年的女屍究竟要如何「努力」,也挺可憐。
“他老是怪我無法生育,我有什麼辦法?王國律法一夫一妻,大貴族纔有特權,爲了讓他能納妾,我也處心積慮的助他升爲男爵之位,於情於心都不能是我的過錯吧?”
助他升貴族?怎麼回事?
“其實助丈夫升爲男爵並非難事,王國平民升男爵條件並不嚴苛,最佳捷徑是立下一些軍功即可。”愛德華夫人擦着眼淚,“因爲我暗中剷除周邊匪盜野獸,這裡漸漸形成了小村落,而王國又遇到了小規模戰事,於是我便讓丈夫從軍,並暗中隨行保護。三件深夜奇襲敵營斬落敵將首級的軍功,讓他事後晉升爲男爵,榮歸故里,執掌寂雨沼澤領,成爲一方領主。”
你看向安妮特,後者攤手聳肩。軍事資料大多不會公佈於衆,雖然查到了愛德華軍功累累,卻不知具體是怎樣的軍功。合着,說白了,是吸血鬼冒着生命危險取敵將首級,再把軍功送給愛德華。其實愛德華本人什麼也沒做?
男爵一聽就不高興了:“我怎麼會什麼都沒做?每場戰鬥我都浴血廝殺,擊敵無數,好歹我自幼就力氣很大勇猛也不亞於成年人,只不過我自己賺取的軍功全都被領兵者拿去,且不足以晉升貴族。”
老婆先陪他練劍,到了戰場後又一路暗中保護,最後再送軍功。丈夫也算資質不錯,很努力也勇猛,欠缺的只是些時運,而且也不是天才。
他根本不是如資料所寫「首領級戰士」,只是精銳級,在家練到5級,沙場摸爬滾打又升到了10級,就再也升不動也沒必要升了,榮歸故里當了小村莊的領主。去年的鑑定資料是愛德華男爵身披昂貴裝備撐上去的,全副武裝後客觀講,確實比精銳級兇猛。
那他傻呵呵握劍面對法師,是怎麼回事?
“……丈夫缺少面對法師的實戰經驗……無論戰場還是與我對練,都未曾直面法師,我也不捨得施法。”愛德華夫人低垂着頭,“包括魅惑定身等吸血鬼擅長的法術也從未對他用過。一旦傷害過他,我擔心辛辛苦苦多年積累下來的信賴必將於頃刻間蕩然無存。人類,總是很難信任吸血鬼,我不得不謹言慎行。”
啊,
難怪這傢伙自來了公會,從未有過半分狂妄言行,哪怕受到不敬對待也沒有拿出「老孃20級,殺光所有人易如反掌,都給我閉嘴」的態度,原來一直以來都謹小慎微的侍候着自己心愛之人,早已習慣。她因被追殺過所以深知人族強大,也因被嫌棄過所以明瞭人族對她的刻骨戒心。
難怪男爵抗性這麼低,一發魅惑就中招,其實壓根就沒練過抗性。
暫時都懶得問暴民一事了,
那麼,男爵爲何不帶武器就伏殺暴民?
“……以前丈夫每次都有我守護在旁,不必自衛,估計是大意了。”一旁的男爵聽罷尷尬的低下頭。
那麼,暗門裡那麼多針對吸血鬼的機關是?
“……一週時間怎可能是丈夫設置的?是我長久以來爲了對付同族暗殺而設。黑暗世界很狹小,大家彼此天涯海角卻又如同咫尺之遙,稍有風吹草動就傳遍了。我進戰場暗殺敵軍將領,得罪了不少遠方的同族。”
所以就連關蕾婭的籠子也是爲了讓其他吸血鬼被陽光曬死而準備的?那間祈禱室、銀管、聖水皆是如此?按時間來說,愛德華確實不具備設置如此精密陷阱的人力物力。
那他爲何這麼蠢,掉進自家領地的沼澤?
男爵扶額:“都怪她。她總是說沼澤危險,從小時候就不讓我跑來玩,成了領主後就更是如此,簡直就是把我軟禁在城堡裡!足不出戶!”
“我那是關心你,確實很危險!”
“我10級精銳戰士,怕什麼危險!附近的哥布林野狼盜賊都不是我的對手,我特麼需要的是自由!”
“那些敵人不都是一直由我排除嗎?我出手輕而易舉,領地也能坐享太平,你到底有什麼不滿,非要離婚?”
“你看我哪裡像個領主?連私兵都不是自己的!告訴你!你那六個私兵我都綁在太陽底下曬死了!一個沒留!”
“幾個下僕吸血鬼死了就死了,我再造就是。”
“我要用自己的私兵!領主是我,不是你!”
愛德華夫人驚訝了:“我一沒私自下令,二沒斂過稅金,始終恪守本分怎麼就擅權了?你就算養私兵也不能僱那些暴民和土匪啊,根本靠不住的。”
“趕緊離婚,我有自己的做法,不用你繼續教訓!”
“再多些時日我定能助你升爲子爵,計劃我已經想好了,請相信我!”
“不必了!至少要到伯爵纔可能納妾,我和某人不同,不是永生的。等到我能納妾生孩子了,孩子估計都要看我的白髮直接喊太爺爺,況且那時候我還能不能有造人的力氣都未可知吧?”
嘰嘰喳喳吵個沒完,但大體上情況摸清了。
吸血鬼把一個正太養成丈夫,盡心竭力,但卻始終有做得到和做不到之事,無法生育也是橫在夫妻之間的一根刺,平民升伯爵談何容易?
愛德華隨着身份境遇都不斷改善,要求也越來越多,實乃人之常情。最初他僅需要一個半天的臨時保姆,後來需要乾媽,然後是女人,愛人,賢惠得力的妻子,沙場上的有力後盾,如今有了領地更是和以前不同,必須有子嗣繼承家業,看樣子他還蠻有錢的。
兩人很多價值觀都不同。
吸血鬼認爲庇護愛人才是正途,而愛德華又覺得自己始終活在對方的陰影裡。
他倆越吵越兇,一個20級吸血鬼過得真特麼卑微,雙膝跪地正坐着給丈夫苦口婆心的解釋自己用心良苦,一個10級戰士被養歪了毫無危機意識實戰經驗偏頗不懂政務連領地郊外都不曾親自巡視,真特麼悲慘。
勸架就由那幾個女性來做吧,你需要辦點立竿見影的實事。你打算怎麼做?
A,勸和。愛德華夫人問題比較大,針對她想想辦法。
B,勸和。愛德華男爵問題比較大,針對他想想辦法。
C,勸離。想辦法讓愛德華夫人放棄糾纏。
D,勸離,並且促成誒利亞貝斯家與愛德華家的新婚。這樣吸血鬼會更痛苦,但也能更快走出這些污糟糟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