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經歷了那一回兇險後,接下來的兩個多月裡,蘇珺寧就再沒出過門。
一來她自己也後怕,二來爹孃盯的緊,都不許她出去。
這日子一晃就到了五月,蘇珺寧的生辰是在五月十七,及笄禮就定在那天辦。
離着那天還有三四日功夫,整個蘇府都張燈結綵起來,上上下下都熱鬧。
畢竟這及笄禮也算是這個時代女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了。
藏玉閣裡,南絮帶着寄春和迎梅兩個二等丫頭正收拾外頭送來的賀禮。
主要是從臨安的叔父家送來的,他們不能來赴宴,禮品就先送到了。
“乖乖,臨安送來的東西可真多,不止物件兒,小姐愛吃的零嘴兒都送來不少呢!”南絮邊收拾邊感嘆。
蘇珺寧翹着腳斜依在窗邊榻上,正看一封信。
這是臨安的堂姐蘇皖音寫給她的。
“南絮你可曾看見一個藤條編的小匣子?皖音姐姐說那裡頭裝着她親手給我做的珠花,快找來給我瞧瞧。”蘇珺寧桃眸一亮,忙指揮。
迎梅手快,立即就找到遞了過去。
南絮拿到她跟前兒打開,裡頭是四朵精美的珠花,分別做了杏花、玉蘭、牡丹和百合的樣式,很是好看。
蘇珺寧拿起那朵牡丹花樣式的,就讓南絮給她戴上。
一邊不由感嘆,“到底是堂姐手巧,我這連頭髮都不會梳的人呀,真是羨慕不來這手藝。”
“奴婢看呀,還是皖音小姐有心,上回小姐您遇險,二小姐聲兒都沒出一下,只派人來送了碗安神湯,敷衍的很。”南絮撇了撇嘴。
蘇珺寧斂眸,“管她做什麼,我素來與她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提到蘇知意,蘇珺寧到是想起一個人來,立即就問。
“聽說盧家的那個,她丈夫五月裡要調進汴京做官了,一家子都跟着來,她現下可入京了沒?”
這個盧家指的是蘇毅髮妻的孃家,蘇珺寧的母親崔氏是續絃嘛,前頭一個姓盧。
當年盧氏生下龍鳳胎就撒手去了,盧家不想沒了這門親戚,便塞了個小盧氏過來。
美其名曰是讓小盧氏替死了的姐姐照顧孩子,不過實則是想讓小盧氏給蘇毅續絃,好保全這門姻親。
不過天不遂人願,蘇毅後來結識了崔氏,並與之成婚,小盧氏竹籃打水一場空,憤憤離開了蘇府。
但這些年小盧氏這做姨母的沒少跟姐姐留下的一對兒女寫信聯繫。
蘇予珵是男孩兒,沒有過多理會,但蘇知意是女兒,少不得就被那小盧氏影響了幾分。
也是因爲這小盧氏一直在暗地裡蹦躂,才讓蘇知意一直有些敵視崔氏和蘇珺寧母女倆。
對於這種人家馬上要來汴京,就要開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躂了,蘇珺寧想想就很不開心。
南絮答話,“小姐放心,奴婢派人盯着呢,眼下還沒入京,估麼是趕不上小姐的及笄禮的。”
“那就好。”蘇珺寧扶了扶鬢角,眼神冷淡。
她可不想被那個小盧氏攪合了及笄禮。
“哦對,今兒羅媽媽來過,是夫人讓她來告訴小姐,這回及笄禮上,夫人也邀請了沈家,小姐可斂着些脾氣,別和人家起什麼衝突。”南絮補充道。
對此,蘇珺寧只是撇了撇嘴。
“沈千帷對我有恩,請他也正常,放心吧,他不來惹我,我自不會去招惹他的。”
雖然南絮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過什麼,但她感覺的出來,自家小姐似乎和那沈公子弄得像一對兒冤家。
不過小姐不說,她也就不多問。
日子一晃,便到了及笄禮這一天。
蘇毅身爲朝中高官,結交友人又多,府上難得辦宴席,那可謂是門庭若市。
身爲今日主角的蘇珺寧這會兒是不見賓客的,她剛沐浴完,換了綵衣彩履,坐在東房裡等候着。
而外頭,到場的賓客們正在一一落座。
沈千帷和父母一道過來的,這會兒已經被安排着坐下了。
其實這樣的場合,他們一家都不太習慣,沈赫是武將和在場的人說不來幾句話,妻子嚴氏更是商賈出身,雖然如今是官夫人了,但依舊有些被其他官眷看不上。
沈千帷倒是剛出過風頭的青年才俊,樣貌也極俊逸,得了不少場中少女的矚目,但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其實他今日肯來,一則是不好拂了蘇家的面子,二則,他私心裡還挺想見一見蘇珺寧的。
雖然他嘴上不承認,但身體很誠實,打坐下後,就一直不停的往門口瞟。
那是待會兒蘇珺寧要進場的地方。
知子莫若母,嚴氏看着兒子的小動作,心裡大概就猜到了點兒什麼,一時也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蘇家四小姐有些好奇了。
得是什麼樣的女子,還能讓她家的混小子惦記上。
約麼兩炷香的功夫後,參禮的賓客都到齊了,這及笄禮才正式開始。
蘇毅說過幾句場面話,而後禮樂響起,衆人的目光便倏地都望向了門口。
便見一少女身着流光彩衣,款款而來。
蘇珺寧神情肅穆,紅脣輕抿,雖面上不帶一絲表情,但卻分毫沒有影響她的美貌。
反而因爲這份莊重,把她素日裡身上那股子俏皮壓下去些,展露出雍容華貴之態。
像是一朵初開的牡丹,明亮豔麗又端莊大氣,嬌美動人卻不落俗套。
見過她的嬌婉溫柔,張揚明豔,以及惹人憐愛的狼狽,卻不知蘇珺寧還有這般模樣,沈千帷看的有些入迷,那股想探究的心思也愈發的蓬**來。
這樣一位百面多變的嬌嬌,他是真的很感興趣。
像是遇到了一本有趣的書,每翻開一次,就會有不同的收穫。
當然,沈千帷不是個愛看書的人,但是此刻在他心裡頭能想到的,最好的,能用來比喻蘇珺寧的詞彙,就是書了。
讀書好呀,讀書能明理,能學東西嘛,沈千帷暗暗想。
不過這話要是被老爹沈赫聽見了,怕是又要跳起來給他幾腳。
相當初在燕州的時候,沈大將軍爲了讓沈赫跟軍師學讀書認字,那是天天用繩子把人捆了去的。
現如今想看勞什子的書了?
那是被小姑娘勾了魂兒,腰桿子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