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京城裡想查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不過宸王府這種皇親門戶,但凡是接觸過的,自然都記得牢,所以幾經周折,蘇珺寧這裡還是查到了點消息。
“奴婢是在城西一個人牙子那裡問的,起先那婆子也不肯說,不過奴婢給了些銀兩,還是撬開了嘴,說從她手裡頭轉賣出去十來個宸王府的人呢,還不是一批來的,一回來兩三個的,來了幾回。”
藏玉閣裡頭,關起門來,迎梅正細細的給蘇珺寧彙報。
聽到這兒,蘇珺寧就若有所思。
“按理,府裡整頓僕人,都是一批發賣出去,這隔一段兒送出去幾個,倒像是爲了掩人耳目。”
否則何必這麼麻煩呢。
迎梅立即點頭,“奴婢也想着是呢,所以特意問了時間,那婆子倒是還記得清楚,說是宸王妃病了月餘開始,陸陸續續就從王府裡出來人了,不過這些出來的,都是粗使丫鬟,沒有近身伺候的,只是在宸王妃院兒裡做事,說是府裡不用那麼多人伺候了,打發出來的。”
南絮在一旁越聽就越皺眉。
“怎麼主子病了,反倒不要多的人伺候了,就算是爲着清靜好養病,可也沒有陸續一直往外打發人的吧。”
“可不是這個理兒,不過那婆子也只知道這些,再問也沒有了,不過奴婢還問出一點線索來。”迎梅繼續道。
蘇珺寧頷首,示意她接着說。
後者才道,“那婆子經手轉賣出去的宸王府的丫鬟,宸王府都叫全打發到汴京城外去,不許留在汴京城。”
此話一說,屋內主僕幾個相視一眼,都確定這裡頭肯定是有貓膩了。
“所以都打發出去了?可知道去向?”蘇珺寧忙問。
迎梅點頭,“都賣出去了,那婆子確實也記不起來都賣去了何處,不過有一個會侍弄花草的小丫鬟沒走遠,被城郊一戶賣花草的商戶買走了,具體哪家也不清楚。”
城郊是種地的地方,那邊做花草生意的確實多,不過也不是不好查,一戶戶打聽也就是了。
於是蘇珺寧便再度吩咐,讓接着查。
等迎梅出去後,看着手邊的糕點,忽的就問起來。
“今兒怎麼沒見皖音姐姐過來,恰好今日點心是她愛吃的紅豆餡梅花糕呢。”
“小姐不知,那邊兒啊,今兒用過早膳就出去了,說是赴約遊湖。”南絮笑眯眯道。
這一說,蘇珺寧哪兒還有不明白的,登時就笑。
“怕不是真的就要嫁在汴京,日後都與我作伴了。”
主僕幾個說笑着,倒是一屋子熱鬧。
不過笑過了,難免也想起自己要嫁的那一個,眼神不由的又添上幾分落寞。
南絮瞧在眼裡,和寄春相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而彼時遠在西境的沈千帷,也正摩挲着手裡的戒指,思念着遠在汴京的人兒。
晉王被俘虜,主帥重傷不能理事,眼下北狄軍中誰也不敢出頭做主,畢竟這要是說了話,就得負責任。
這樣一來,北狄軍的士氣就削弱了不少,只守不攻,生怕出錯,也怕惹惱了燕胡人,傷着了晉王。
後頭戰局如何,就要等明日豫王抵達西境後再說了。
然而讓衆人都沒想到的是,汴京城八百里加急的聖旨比豫王的到來還快了半日。
風塵僕僕的信差高舉明黃色的聖旨,在軍中朗讀時,全軍譁然。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驍騎尉沈千帷,智謀過人,英勇善戰,屢立奇功,特冊爲正四品定遠將軍,併爲豫王副將,輔助豫王平定燕胡戰事,欽此!”
“臣接旨!”
在全軍衆人注視下,一身銀甲的沈千帷豪聲迴應,將聖旨捧在了手中。
信差笑着拱手,“恭賀小沈將軍升遷之喜,而今戰事未平便已經位列四品,待小沈將軍得勝歸朝,必定青雲直上啊。”
“多謝,借閣下吉言。”沈千帷亦是拱手。
原本他驍騎尉的頭銜就已經是正五品了,對他這個年紀來說就已經算晉升很快,現下建寧帝又擡他一級,並特意指他給豫王做副將,顯然是他的猜測應驗了。
建寧帝現在是想捧着他上位,牽制豫王,亦或是在豫王身邊盯着。
又好有壞,好處自然是升遷又受重用,壞處麼,豫王一到軍中,就必定看他不順眼。
接完聖旨,回了自己的營帳,鄭寒就笑眯眯的進來。
“恭喜頭兒啊,又升官兒了,不過這豫王的副將怕是不好當,皇上這是推着您搶旁人的位置啊。”
那麼大老遠來軍中,豫王能沒有自己的心腹做副將?
沈千帷看他一眼,在身後椅子上坐下,仰頭一靠,雙腿交疊,把腳擱在了旁邊矮箱子上。
“聖旨都到我手裡來了,這事兒,老子提頭也得幹啊。”
不幹,難道跟着豫王去謀反?
那樣更是危險。
“倒也是。”鄭寒咂嘴,“好歹也是正經將軍了。”
“廢話,來一趟還能白乾了,掙軍功,回去娶媳婦兒!”
沈千帷咧嘴一笑,擡手拍了拍旁邊放着聖旨的桌子。
鄭寒也笑着湊過來,“將軍,那您這聖旨借給小的看看唄,還沒摸過呢。”
“滾犢子!”沈千帷笑罵一聲。
兩人看似說笑着,實則心裡都明白,接了這聖旨,得了這官爵,等豫王一到,就得打氣十二分精神應對了。
而彼時的汴京城內,蘇珺寧卻已經先遇到了問題。
迎梅打外頭回來的時候,臉色都白的很。
一說才知道,給她透露消息的那個婆子死了,今日她去城郊想打聽那個會侍弄花草的小丫鬟,沒想到人也已經沒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蘇珺寧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迎梅有些頭皮發麻,“昨晚,那婆子家裡說是遭賊了,殺人劫財,那個小丫鬟,說是自縊,小姐,咱們還查嗎?”
到底是一羣宅院裡的姑娘,遇到這類事情怎麼不怕呢。
尤其對方這種做法,像是警告似的,總會讓人覺得,下一個遭殃的會不會就是她。
蘇珺寧緊蹙眉頭,抿了口茶,心裡才安定幾分。
“線索斷了,對方又故意阻撓,暫時先別繼續查了,不過還是留心外頭的動靜。”
迎梅點頭,退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南絮後,蘇珺寧才長呼一口氣,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對方越是緊張,就越說明有問題。
可現在宸王這裡不敢輕易繼續了,想要再探虛實.
蘇珺寧腦海裡又閃出七皇子的身影來,心裡便又慢慢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