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雖說是打着賞花宴的名頭,可但凡能到場的,都是手裡頭有些門路的,當然知道這宴會的真實目的。
這會子皇后藉着同崔氏說話的契機,把話題引了出來,場中有心的人自然就立即抓住機會了。
其中一位面生的夫人就笑着接上了話茬。
“娘娘慈母心腸,宸王殿下乃人中龍鳳,品貌非凡,這般優秀,娘娘何愁吶。”
隨着她的聲音響起,衆人的目光便都移了過去。
蘇珺寧亦是默默觀察,就見那夫人身旁坐着的少女,瞧着剛及笄的模樣,生的文雅端莊,眉目如畫,通身氣韻不俗,一瞧就是精心培養出來的。
皇后本就爲選兒媳來,自然也是打量了一二。
旋即便像閒話似的開口。
“本宮若記得不錯,張小姐今年是剛及笄吧?這般儀態姿容,想必求親的人要踏破門檻兒了,夫人可無需像本宮這般發愁吶。”
“娘娘當真是說笑了。”那張家夫人忙擺手,“不怕娘娘和諸位夫人小姐笑話,她爹是把她當眼珠子似的看着呢,哪裡有媒人敢上門,全叫她爹給嚇回去了。”
一句玩笑話,逗得亭中衆人失笑之餘,也是變相的告訴皇后,她家閨女還尚未議親呢。
果然,笑過之後,皇后便招手讓那姑娘上前來。
“瞧這一雙手,纖細修長,白嫩無暇,可見家裡頭養的精細,倒是叫本宮想起從前在閨中的時候,閒看落花輕撫琴,愜意吶,本宮記得,你閨名叫慧容?”
被牽着手,張慧容面上略含羞色,但舉止依舊大方從容。
“娘娘記的不錯,臣女閨名正是慧容二字。”
“人如其名,極好。”
皇后笑了笑,把頭上的一支釵子取下來賞給了她,
蘇珺寧抿了口茶,在心裡默唸了一遍這姑娘的姓名,而後便從記憶中把這個張慧容的家世給拎了出來。
其父是宸王一黨,新任刑部尚書張禮正。
前任刑部尚書徐賦本是純臣,後來女兒徐若芙被指給七皇子做了側妃,便投身進了七皇子的陣營。
宸王不喜他,所以在料理七皇子的時候一併給拉下去了,提拔了自己人補上。
朝中新貴之秀,又是宸王屬臣,張家的女兒的確很有資格做宸王妃。
不過顯然皇后不會只看這一家的姑娘。
賞過了張慧容後,閒話幾句,目光又落到了另一邊。
這回蘇珺寧就認識了,是平陽伯的胞妹,楊思喬。
楊家祖上也是榮耀過的,出過一位皇后兩位貴妃,後來子孫不濟,爵位傳到平陽伯祖父這一輩就已經沒了,如今這伯爵頭銜,是現任平陽伯自己掙回來的。
時間不久,也是在燕胡之戰中立下功勞,又攀附上宸王得來的。
將門出身的姑娘,楊思喬的容貌就更英氣些,美而不妖,颯爽幹練,一雙杏眸清**人。
如此一對比,兩個姑娘是截然不同的風韻。
若要形容,那張家姑娘就是芙蓉,楊家姑娘便是劍蘭。
各有千秋。
但算起家世來,張家的官位自然是要高的,不過楊家平陽伯爵府,如今是手握兵權的新貴,於宸王來說也值得拉攏。
畢竟宸王不會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他的王妃並不需要身份多顯赫,夠用就行了。
幾波寒暄之後,蘇珺寧基本就能確定了。
其餘人都是陪襯,或是單純想拉攏,宸王妃的人選,應當就是從這兩位姑娘之間誕生。
這陪襯也包括蘇珺寧。
如今她是名花有主了,皇后自然不會多浪費一丁點時間在她身上,倒是和崔氏說了不少話。
想來是因爲父親的緣故了。
畢竟蘇毅的官位擺在那裡,本就是監察百官的左都御史,如今又越發得建寧帝信賴,拉攏蘇家絕對是值得的。
崔氏早有心理準備,也算是應對自如。
皇后在一羣女眷中周旋了半個多時辰,終於是累了,才放了她們離開。
出了涼亭,崔氏就去更衣了,蘇珺寧邊晃悠着賞花,邊等她回來,沒想到這個縫隙裡頭還遇上個人。
瑞國公夫人謝氏。
“蘇四小姐,別來無恙。”
循聲望去,蘇珺寧看清來者後便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旋即淡淡回禮。
“許夫人。”
謝氏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有些許複雜。
“聽聞你和.小沈將軍的婚期就在來年三月?”
“正是。”蘇珺寧雖然有些奇怪她怎麼說這個,但還是客氣的回答了。
在她點頭應聲的時候,忽見謝氏眼底似乎有淡淡的悔意劃過,一瞬就歸於平靜。
“好事情,終歸是你更有福氣。”
說完這話後,謝氏便轉身離開了。
蘇珺寧抿了抿脣,心裡大致想到謝氏是什麼意思了。
當初許思霓那般心悅於沈千帷,可惜謝氏不允,百般阻撓,想必是有嫌棄沈家門第不高的緣故在。
可現在沈千帷屢立戰功,平步青雲,許思霓卻因爲嫁給七皇子,落得這般下場。
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幾乎也是囚於一方小院,永不得出。
身爲母親,謝氏應當是後悔吧。
當初要是想法子如了女兒的願。估麼許思霓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想到這裡,蘇珺寧腦海裡忽的又閃過一個念頭。
七皇子是宸王的棋子,宸王還促使許思霓嫁給七皇子,說明許思霓今日境況應當是宸王早就預料到的,那豈不是
從一開始就把許思霓當做推入火坑的棋子在用。
那謝氏會不會對宸王有恨意呢?
蘇珺寧斂眸,回想起方纔涼亭裡的情形,的確發現,謝氏幾乎沒怎麼跟皇后說話,偶爾有幾句,還都是皇后主動的。
從前宮中宴席上,謝氏哪會不是不遺餘力的給皇后捧場,如今冷淡下來,恐怕還是因爲許思霓的事兒,心裡生了隔閡吧。
虎毒不食子,親生的女兒,精心教養多年,怎麼會不心疼呢。
“寧兒。”崔氏的聲音傳來,“想什麼呢,這般出神。”
蘇珺寧擡頭,揚起笑臉兒挽住了崔氏的胳膊。
“沒什麼,方纔同瑞國公夫人說了兩句話,想起些舊事來。”
一聽事關許家,崔氏就蹙了蹙眉,壓低聲音。
“往事不提,日後也少與他們有牽扯,外戚,素來是最招帝王忌憚的。”
蘇珺寧點頭,母女倆才慢慢晃悠着往別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