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後,沈千帷才從蘇府離開。
待他走了,南絮才如釋重負的深深呼出一口氣。
“可算是走了,真嚇人。”
“這就嚇着你了?”蘇珺寧捧着茶杯淺笑。
南絮一邊關窗一邊道,“這還不夠嚇人,夜闖閨閣,他還是有功夫在身的,小姐竟也敢放他進來,還說了這麼久的話,就不把他欲行不軌?那先前四皇子的事兒,奴婢還心有餘悸呢。”
“他不是那種人。”
蘇珺寧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小姐怎麼知道?”南絮反問,忽然就笑眯眯的湊過來,“小姐似乎很信任沈公子呢。”
突然被這麼一說,蘇珺寧莫名就趕緊心咚咚跳了兩下。
不過旋即就伸手戳了戳南絮的臉頰。
“因爲你小姐神通廣大,會看面相,就比如那小盧氏,我就覺得一看便不是好人。”
語罷,便站起身來,活動活動脖子肩膀。
“行了,時辰已經不早了,快讓人把水擡進來伺候我沐浴吧,今兒要好好的睡一覺,明兒早上起來看戲呢。”
她這兩句話前後銜接的緊密,似乎是想堵住南絮的嘴,讓南絮不要再接着說,可蘇珺寧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點的逃避。
只心裡還想着,沈千帷那張臉一看就是一身正氣的三好青年嘛,不是壞人的腔調。
而南絮一邊去外頭叫水,一邊小聲嘟囔着。
“小盧氏都認得多久了,沈公子才認識幾天,哪有什麼可比性嘛。”
不過嘟囔歸嘟囔,在蘇珺寧面前還是沒再提起。
利索的喊了迎梅和寄春進來伺候沐浴。
而彼時府外,離開了蘇府後,沈千帷就悄悄的去了汴京城最大的煙花場所,醉雲樓。
可不是進來玩兒的,這地方,沈千帷不感興趣。
玉臂千人枕,朱脣萬人嘗,雖然是美人兒,可這樣的美人他自認消受不起。
什麼別的都不講究也就罷了,這點乾淨還是要講究的。
他來這裡是爲着辦事,替蘇小丫頭辦事。
仔細的找了一圈,沈千帷終於在衆多房間裡找到了高文博。
此時他正摟着一位姑娘睡得香甜呢。
屋裡蠟燭都沒滅,看那地上凌亂的衣裳和桌上倒着的酒杯,就知道這約麼是一場魚水之歡剛結束不久。
沈千帷嫌棄的撇撇嘴,輕手輕腳的躍入房間內,迅速兩個手刀砍在這一男一女的頸窩處。
兩人就在睡夢中失去了知覺。
這還不夠穩妥,沈千帷又拿出預備好的蒙汗藥,捏着高文博的嘴給他灌了一些進去,確保他能睡到大天亮。
而後就把那女子掀開,將他從被窩裡拖了出來。
“嘖,脫的真乾淨,省的老子動手了。”沈千帷厭惡的咂咂嘴。
隨後就扯下桌布把高文博像裹豬肉似的裹起來,費力的扛出了醉雲樓。
第二天一早。
菜市場門口。
早起的小商販們就率先發現,一個渾身赤條條得男子,被用麻繩編的網子高高掛在菜市場的門口的石門坊上。
“喲,這是誰啊,怎麼被掛這裡啊。”
“還沒穿衣裳呢,真是有傷風化!”
“瞧着是個年輕男人呢,死了還是活着,怎麼不動啊,能撈下來嗎?”
“撈?誰撈,你去撈?指不定得罪了誰,被仇家掛上去的呢,看看熱鬧算了,可不敢插手。”
隨着趕早市的人越來越多,嘈雜的議論聲也終於把網兜裡的高文博給吵醒了。
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被掛在高空中,頓時嚇得發出了豬叫聲。
“啊——”
“救命啊,救命啊,這是哪兒,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不遠處,沈千帷已經在小攤上吃了碗陽春麪了。
聽到這邊已經鬧起來了,勾脣一笑,揹着手,就默默混進了人羣中。
“喲!這不是高家的大公子嗎,怎麼赤條條的被掛這兒了呀!”沈千帷捏着鼻子喊話。
這時有人羣裡自然有人發問了。
“哪個高家?沒聽說過呀。”
“吏部員外郎那個高家,聽說這高公子前不久才因爲欺辱民女被趕出應天書院呢,這又是做了什麼喪良心的事兒,叫人給逮住了。”
躲在人羣裡的沈千帷不停扇風點火。
這時候,由於高文博的劇烈掙扎,從網兜裡掉下來一塊牌子。
有人撿起來一看,立即就笑起來。
“醉雲樓乙字號十三房,喲,這位高公子怕是才從姑娘被窩裡爬出來的吧!”
隨着那人念出牌子上的字,頓時現場鬨笑聲一片。
高文博又羞又害怕,竟就哇哇哭了起來。
見氣氛已經烘托的差不多了,沈千帷就找了個小乞丐,給他塞了點碎銀子,讓他去高家門口傳話去。
不多時,小盧氏就驚慌的乘着馬車來了。
等撥開人羣,看到自己的兒子光溜着被高高掛在菜市口,被衆人圍觀時,小盧氏一口氣沒上來,登時就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貼身丫鬟驚慌的呼喊。
一邊把小盧氏往馬車上拖,一邊吩咐跟來的高家家丁把高文博從門坊上弄下來。
頂着四面八方的嘲諷,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
藏玉閣。
南絮笑的前仰後合的把蘇珺寧從牀榻上叫醒,立即就把今兒早上的事兒給說了。
“小姐不知道,那高公子和小盧氏母子兩個,如今怕是名滿京城了,高公子被掛在菜市口恐怕叫人看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呢!”
蘇珺寧本還雲裡霧裡的,不大清醒。
一聽這話,頓時就來了精神。
“你說什麼,被掛在菜市口?”
“是啊,沈公子真是厲害,掛的高高的,高家人去撈的時候還很費了一番功夫呢!”南絮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蘇珺寧愣了一下,旋即也撲哧一聲,跟着笑開了。
“這個沈千帷,真是會辦事!”
本來說的是把他光溜的丟到高家附近去,沒想到沈千帷做的更絕。
這一回,這高家一大家子人,想不出名都難了。
而至於她和沈千帷的那點流言,本來就是捕風捉影,這回更是要嚴嚴實實的被高家的這樁醜聞掩蓋過去了。
都不必再多費力氣對外解釋,大家也會把他們完全拋之腦後。
“快扶我起來,我要去和母親說這件有趣事。”蘇珺寧立即下牀。
南絮伺候着她穿鞋,就道,“小姐起的最晚,奴婢忍不住了才叫您的,夫人和別的都早知道了,大公子和二小姐剛剛出了門,聽說是去高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