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旭的母親是在一個國辦服裝廠當工人，每個月只能掙個兩千出頭兒的工資。
以前這些錢，除去娘倆兒的吃喝拉撒也能有點餘錢兒，但是因爲關旭生病，所以他們家日子現在過得有些緊了。
“媽，我回來了。”
關旭剛走到院子門口，就扯起嗓門大聲喊道。
他還不時的拍着牛仔褲子上的灰，被踢的。
關旭家在老舊街一處破舊筒子樓平房後面，看着很破舊，而且還是娘倆租的，因爲便宜。
關旭推開門進去，母親已經在院子裡支起一個小桌子，上面簡單擺着幾道家常菜，有葷有素，但是葷腥很少。
院子房子都很破舊但是被關旭孃兒倆收拾的很乾淨，關旭母親關秀蓮正在院子一邊洗衣服。
“回來了，去修車廠了？累不累啊？注意點身體。”關旭母親秀蓮看着兒子笑了笑問道。
“……啊？對，那老張真不是東西，見我好長時間沒去，也不搭理我，也不教啥技術，就叭叭的抽菸了。”關旭拍了拍手上灰塵坐在桌子跟前要吃飯。
“哎，你這孩子好好說話，那是人家吃飯的手藝，能白教你們嗎？”關旭母親責怪兒子不好好說話。
“唔……本來就是嘛，去了就讓我們卸輪胎了，啥累幹啥，一到技術活兒，我眼睛都瞪大了，愣是看不出人家怎麼修的車。”關旭咬了口饅頭，一邊吃一邊對母親說道。
“呵呵，要不人家當師傅呢，這纔是有本事啊，你要是能學會人家一半能耐，我也就能對你放心了。”關秀蓮擦了擦手走到飯桌前也拿起了筷子。
“……哈，，我盡力，我盡力。”
其實關旭就沒打算去修車廠了，看着母親那望子成龍的樣子，有些慚愧，連忙岔開話題：“哎，媽 你別光吃菜啊，吃肉啊！”
說着從面前盤子裡夾起一塊肉給關秀蓮遞過去。
“行了行了，你吃吧，專門給你買的，養身子。”關旭母親看着孝順的兒子笑着說道。
“哎呀，我早就好了，就趙樂那體格子，我能放到仨！”關旭拍了拍自己胸脯嬉皮笑臉的說着。
“從小就沒個正形兒。”
“嘿嘿。”
“……小旭。”關秀蓮看着兒子忽然沉默了。
“啊？咋了？”
“……我下崗了，你以後可得懂點事兒了。”關秀蓮說道。
“爲啥啊？媽，你們廠子不是重點廠子嗎？咋也下崗？”
關旭有些愣了，以前不管怎麼樣，自己都有母親頂着，可就剛剛母親一句你得懂點事了，他感覺自己一下子身上有了千斤重擔了。
90年代，是一個下崗寒冬，無數的工人失業，不知多少個家庭沒有熬過這個寒冬……
就關旭知道的，趙樂，他父母前兩年下崗，生活質量迅速下降，趙樂混社會一方面的原因也是因爲生活所迫，他父親夏天去工地搬磚，冬天支個紅薯攤子，這才讓他家生活維持。
當時關旭和關旭母親也都擔心關旭母親所在的服裝廠會如此，可沒過多久，廠子領導說他們廠子是重點廠子，是不用擔心下崗問題的，所以爲此娘倆兒還慶幸好一段時間，可沒想到最終還是沒有躲過。
“是重點廠子，但工人太多……我歲數大了。”關旭母親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又說道：“不過我已經找到了新的營生，新街那邊有個飯店後廚招洗盤子的，已經答應了掙得比廠子差不了多少。”關秀蓮默默吃着飯，隨意的說道。
“洗盤子？媽……你不是手上有關節炎嗎？哪能幹這個？”
關旭一聽母親要去洗盤子，頓時就急了，關旭母親手上有關節炎，每次天氣一冷，就疼的不行。
“哎呀，沒事，這手疼總比咱娘倆兒沒飯吃強吧？”關秀蓮笑着說出了關旭他們家的現實。
“我現在修車廠也能掙錢了，您別去了。”
關旭吃不下飯了，母親一個人把自己拉扯大，現在快五十歲了，還得去受這苦，關旭感覺自己很難受，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旭，所以你得懂點事了，好好幹，你想你要是幹好了，有出息了，媽肯定立馬辭職，就讓你小子伺候。”關秀蓮知道兒子的性格，笑着對關旭說道。
“媽！您放心，用不了多久，我肯定讓您過上好日子！”
“哈哈，肯定的，我相信我兒子！吃飯。”關秀蓮笑着說道。
“媽，這個給你。”
關旭一邊吃飯，一邊從褲子兜裡把替劉洋出頭掙得三百塊錢拿出來遞給母親。
“你哪來的錢？修車廠發工資了？也不能給你發吧？”關秀蓮疑惑的問道。
“……去了個有錢人，開着奔馳車，我給他卸輪胎，看你兒子順眼，小費。”關旭順便扯了個謊說道。
“什麼人啊？小費三百的給？”
“我也不認識，人家有錢，開着奔馳，老張說人家那車就百十來萬呢。”
“嚯！地主老財啊？”
“行，你這錢媽收下了，也省得你亂花，不過你這平時也該給人家師傅買菸買東西，你留一百。”關旭母親從三百塊錢中給關旭拿出一百對關旭說道。
“哎，對，老張就愛抽菸。”
關旭又笑嘻嘻的拿起那一百塊錢，內心嘀咕着，是買菸，只不過不是給老張，是給小關。
“不是給你自己買菸抽的。”關秀蓮一看兒子的樣子就知道關旭的小心思，翻了個白眼。
“旭子，旭子！”
這時門外響起一個聲音，只見趙樂出現在了門口。
“哎，小樂來了啊。”關秀蓮笑着對趙樂招呼道：“小樂吃飯了沒？一塊兒過來吃啊。”
“哎，秀蓮姨也在啊，我剛吃了，來找旭子。”
“哎呦，有西紅柿炒蛋啊！我一下有點餓了。”
趙樂從小就和關旭一塊玩大的，經常來關旭家，和關旭母親也是十分熟悉，沒事也幫關秀蓮提提水桶，乾乾活兒，所以也沒什麼顧忌，大大咧咧的拉着凳子就坐在一旁。
“你這人咋這沒眼力勁兒呢？我媽讓你吃你就真吃啊？”
關旭看着趙樂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饅頭就衝着西紅柿炒蛋發起進攻，斜睨着趙樂說道。
“說誰沒眼力勁兒啊？秀蓮姨您給評評理，他這當兒子的恐怕都是沒我替您擔的水多吧？”
“哈哈，沒錯！這個是事實。”關秀蓮笑着說道。
關旭生病這麼長時間，關旭因爲養病，趙樂隔三差五的來看他，沒事就幫他們家幹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看，你這兒子不稱職，還不如我。”趙樂得意的看着關旭說道。
“哎呀我去，你這是想篡位啊？皇阿瑪還沒去呢？你給我老實的當太子吧！”
說着兩個人都衝着那盤西紅柿炒蛋你爭我搶了起來。
關旭母親則是早就吃完放下筷子做其他事了，只留下兩人在院裡打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