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百多名江夏蠻兵人人挎弓背箭,另一側肩頭都挎着一個沉重的包袱,裡邊都是些珠玉財寶。他們此番深入巴地,肩負着一項很重要的使命:招安。
說起來,世人只知江夏蠻,卻不知他們發源之何方?有很多人甚至都認爲江夏蠻就是發源在江夏等南方之地,卻不知他們早已是這羣山圍繞的巴地是歷史很久遠的一族。從秦朝以前當地就有盤瓠蠻、廩君蠻、板楯蠻等許多自古在此生活的本地和外來民族。他們的部落分散,多居山壑,分佈在巴郡閬中一帶,甚至更廣闊的深山老林裡。盤瓠蠻、廩君蠻就是因爲這不同居住地,後漢人爲了區別開來才如此稱呼。到了江夏蠻有能力在廬江攻城拔寨,所以在後人的心裡,卻是自認爲這些蠻人就是發源與江夏了,其實江夏的這些蠻族和巴地同爲一族的。
西漢、東漢對稍微龐大的異族始終視爲異類嚴加防範,對他們的統治也比較嚴格。因爲在廣闊的巴地,盤瓠族、廩君族和板楯族的後裔分佈區域廣泛,生活、宗教形勢另類,一直是漢族統治階級比較頭疼的一部分人。
廩君族人,到東漢末年還保留着殺人祭祀的習俗,令人不寒而慄。
東漢末年,張魯在漢中傳播五斗米道,生活在巴地的盤瓠族、廩君族,已經川北的大量板楯族人多信從之,大量遷到漢中。
張魯近年來爲了備戰劉璋和曹智的進攻,需要地大量木材、礦石。於是這些任務便被張魯這個師君,做爲徭役分攤到了這些蠻人身上。因爲張魯認爲他們長期生活在山區,自然對這些事情駕輕就熟。於是,便讓他們入深山伐木、進山洞刨石,艱辛的生活、繁重的勞役令三族蠻人對張魯和劉備的結合統治極爲不滿。
此次曹智徵調杜濩﹑樸胡﹑袁約﹑楊車等人隨夏侯惇的大軍進漢中,便是要以王道之師的名義。派江夏蠻中的現任首領爲使者與巴地三族的首領接觸,勸說他們揭竿而起,消滅五斗米道政權。他們是本地民族,又是巴人中的一支很重要的力量。如果能勸得三蠻造反,奪取漢中、巴地,並迅速穩定漢、巴之地便絕非難事。
但夏侯惇一直對此不屑一顧,自從有了曹智從冀州發令,要求夏侯淵從許都抽調主力配合他進入漢中作戰後。夏侯惇的底氣就比任何時候都足。因爲據夏侯惇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漢中治所南鄭留守的士卒本來就不多,而且大多是老弱殘兵的什麼“治頭大祭酒”,自己可是率領五萬精銳人馬而來,夏侯惇深信,依靠自己這支人馬,足以解決劉備、張魯之流,何須巴蠻牽制和配合什麼?
安排了他們離去之後,樂進、諸葛亮他們剛剛收到信使送來的關於冀州袁氏在南皮已被曹智和他的大軍攻破的消息。
正當諸葛亮、樂進把臂滿心喜悅時,中軍夏侯惇派人傳令,全軍就地安營紮寨了。左右兩軍此時已在兩翼安營紮寨,搭建帳蓬的、埋竈造飯的,一片忙碌景象。
“前方已到瓦口,此處就是子午谷的入口了。通知各部將領,天色已晚,我們不能趁夜穿谷而行,況且士卒長途之下,已邁不動腳步了,我們還是暫在山前安營歇息,候天明再行吧!”
這是在左路大將紀靈和後軍于禁向夏侯惇進言,天色已晚,士卒疲累不堪,還需進些飲食,況且夏侯淵的後援部隊已經拖得太遠,也該等他們趕到匯合才成,所以他們都主張此時應該安營歇息了。
夏侯惇何嘗不知早該讓士兵們休息一下了,他的人馬已是追在劉備屁股後面三日三夜了。這些人在精銳,畢竟是血肉之軀,總不能不吃不喝,就這麼繼續跑下去吧!
但那個軍師諸葛亮一路老跟他對着幹,這樣不行,會失去殲敵良機。那樣有危險,易中敵軍埋伏。雖然他這個軍師是曹智曹丞相親點的,夏侯惇也知道曹智其實很是賞識和器重這個年輕人。但要想在他夏侯惇面前耍才識,還嫌嫩了點。再說夏侯惇不但不吃諸葛亮那一套,而且很是看清他。
自從在前段時間遇伏大丟面子後,曹智從冀州發來命令,升了很多人的官,來輔佐他夏侯惇征戰漢中。這讓夏侯惇很是傷心,夏侯惇並把這一切理解成這是曹智不信任他的表現。
所以夏侯惇不但很反感一路上諸葛亮給他的種種建議,還把他派駐到前軍樂進那兒。軍師和主帥脫離,這本就預示了很不好的前兆。
所以在另兩位主要將領向他建議安營紮寨時,夏侯惇想也不想,就點了點頭,把手一揮,立即高聲道:“傳令,全軍就在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當下便有了中軍揮動黃旗,就在旋轉飛舞,又有令卒擊鼓,三長三短,號令全軍。聽到安營紮寨的消息,許多士卒停住腳步,安營的安營、設防的設防,埋鍋的埋鍋,整片山谷前的平原上一片忙碌安營紮寨的景像。
諸葛亮一聽傳令兵的稟報,一對臥蠶眉動了動,一臉焦急的沉聲道:“我軍雖衆,如今長途行軍卻已疲累不堪戰力大降,如今後援未到,前路探馬來不及派,全軍陣形散亂不堪,如此情形,若是敵軍在前路埋伏,那時該如何是好?”
樂進呆了一呆,啞然失笑道:“軍士是不是多慮了,我們的大軍走的甚急,中軍不斷移動,便連派出循環探馬不斷探聽前路消息,報往咱們地中軍都辦不到,試問劉備倉促逃命趕路,與之張魯就算現在已合兵一起,也只比我們早了三兩日功夫,他有什麼手段準確掌握我軍的行動路線、到達地點和時間,將自己軍馬預先埋伏於我們行經的必由之路?況且他們的軍馬也有數萬大軍之衆,那可不是三五個剪徑地小賊,可以隨意行動,只消軍令頻繁上下傳達,調過來調過去,他的大軍不用打,自己就要潰散了。”
諸葛亮到底還年輕,一聽樂進之言也是覺得言之有些道理,他扭頭看看隨着自己車駕疾行,已累得疲憊不堪的大軍,重重地嘆息了一聲道:“那就不會中軍討沒趣去了,我們也安營紮寨吧!”
“報……張魯率漢中軍正在向子午谷方向疾馳,劉備的潰兵已逃至葭萌,因大軍疲憊不堪,斥候回報已駐軍不前。”一名斥候傳令兵滿頭大汗地趕到諸葛亮的車架前單手單腿跪地稟道。
“劉備也停了下來!”諸葛亮聞聽最新軍情後,眉毛再次一揚,爲之動容的擡頭看看天色,喜道:“再有兩個時辰,天色將暗,既然敵軍歇了,那我們就也歇了吧。只要明日我軍提前出發,定能追上劉備!”
隨後才樂進、諸葛亮一番商討和諸葛亮還心存種種憂慮的在子午谷前安營寨紮了。
諸葛亮匆匆跳下戰車,喚來樂進的部下,吩咐道:“立即派出幾哨人馬,連夜探察前後左右的消息,再遣幾隊步卒,探察前方山中。
“軍師,士卒們疲於奔命,已行累得不行了,是不是讓他們歇息一下再去,實在是……”
“不行!”諸葛亮把臥蠶眉一皺,沉下臉色道:“兵者大事,探馬一定要派。”
那員將佐一怔諸葛亮的堅持,只好拱手應是,並轉出諸葛亮的營帳後,就令部下立即執行軍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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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已沒,山色如墨,在曹軍安營紮寨的前面一處山谷裡,一行人在半山腰的鬱郁叢林中,看着山前不斷延伸擴大的曹軍營盤,沒長大鬍子的張飛摩拳擦掌的對着一旁的劉備道:“大哥,咱們趁他們立足未穩,這便衝出去吧。”
“不可!”劉備急忙阻止道:“觀其紮營陣形,並未做防備襲營的準備,但山下還是他們爲大。再者說,他們倉促奔來,輜重未攜帶多,一定還在後面。前方又是一馬平川,原地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倚仗,也弄不出嚴密的防守,就讓他們這隊疲兵安營紮寨吧,把他們的力氣耗的越多越好。等他們晚飯之後,天色已然全黑,更兼不便動力時,方是我們動手的良機。”
另一旁的關羽一聽劉備之言,不由扭頭看了劉備一眼,想想此時還矇在鼓裡的山下曹兵,不由暗暗打個冷戰。
這路圍剿他們的曹軍原有六萬多人,在前幾戰中,被他們消耗掉不少,現在僅餘五萬多。但這五萬多人馬,自長安、荊州的一路輾轉趕來,走的是旱路,大軍長途跋涉,縱然每日日出而行,日落而歇,也早慢慢耗盡體力和銳氣。這兩日聽聞因爲要追趕他們,竟不眠不休的一路急進。在這催促下一路狂奔而來,人人精疲力竭。
且不知這都是劉備的故佈疑陣,其實他們早已先行趕到,並和張魯的漢中軍合兵一處,偷偷隱藏在這瓦口左右,就等着這支急急趕來的曹軍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