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奮勇向前推進,首先是王平和雷公的中軍軍各五千餘人咬着敵人敗軍的尾巴由中路直推殺入。一路勢如破竹,剃頭似的鏟了二里多地。接着是兩翼由杜大目、李黑率領的步兵隨在騎兵後由兩側向敵陣推進。
過不多久曹軍全線出擊,亦開始對敵人後撤的中軍加以衝擊,殺得敵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慘厲至極。
兩翼騎兵更以雷霆萬鈞之勢破入敵陣,袁軍此時突然失去了主帥吳景的身影,在前陣四、五千軍士倉狂潰敗時,周瑜、喬還是盡力節制了二千多兵士保持隊形,試圖堅守,但袁軍軍士此時已慌亂的不成樣子,亂勢像波浪般擴展,波及全局。
周瑜和橋盡力彈壓的二千軍士,敢於不戰而逃的被“悉敲殺之”。收到了一點作用,堪堪將曹軍抵擋一陣時,曹智一千黑甲騎兵如飛殺出,如虎入羊羣般擊潰了袁軍最後的中堅力量。
袁軍紛紛棄械舍甲而逃,再沒有頑抗之力。
曹軍銜尾窮追了十餘里,戰事擴展到牛渚各個角落。特別是北端突出部,方圓二三十里的地域裡到處是燃燒着的戰車、木柵,到斃的屍體,爭鬥的人羣,場面極是混亂。這種混亂和火光沖天的情形,從江灘一直延續到江面上。
蔣欽從跟隨曹智以來,曹智就把組建丹陽水軍的重任交託給他,在曹智財力的支持下,他終於初具規模的爲曹智打造了一支萬人水軍部隊。
這是蔣欽率領他的水軍首次在水上施展他們的本領,蔣欽的水軍原先無一艘大型帶船樓的戰艦。但好在李儒在秣陵爲其繳獲了三四十艘,這時也被蔣欽整遍入隊。
蔣欽在秣陵一呆半月有餘,一直在操練、布屬,五日前得到曹智將令,讓他率部來合圍吳景。今日來的天時、地利、人和,他得到曹智傳令先攻取了吳景設在牛渚對岸的營地,千把留守袁軍被如狼似虎蔣欽水軍不到一個時晨就斬殺過半,餘者皆跪地求降。
蔣欽在佔領袁軍後方營地後,便下令焚燒袁軍軍帳。牛渚對岸升起的濃煙,立時對身處牛渚前線袁軍將士的心裡產生了摧毀作用。
蔣欽此時在江面上的船隊並未急着向停泊在牛渚江面上的袁軍艦隊發起攻擊,應爲此時袁軍艦隊正遭受來自翠螺山上投石機的猛攻
袁軍艦隊本還想等待接應岸上撤腿的士兵,但在被不間斷飛石襲擊下,再也沉不住氣,各艘戰艦自主開始起航突圍。
但另一端正有蔣欽的船隊等着他們,於是,一場廝殺又在西江上展開。蔣欽的水軍整體船艦不如吳景的袁軍戰艦,但此時曹軍正值士氣如虹之時,軍士個個士氣高昂,又上下一心,聽從命令調度,有計劃的對袁軍戰船圍追堵截,自然是大佔上風,在打掉率先啓突逃竄的袁軍戰船後,開始全體起航衝進袁軍林立在西江江面上的數百艘大型船樓戰艦。
同時,翠螺山上也開始停止向江面投放火輪一般的飛石,以免誤傷。
袁軍留守在船艦上的兵士本就不多,又猖促應戰,那是蔣欽對手,被佔領、燒燬、撞沉的袁軍戰船一下子激增起來,無數船上的袁軍士兵鬼嚎着帶着着火的衣衫跳入冰冷的江水中,更有無數岸上的士兵,徒步從牛渚的江岸上衝下江水中,奮力遊向開始起錨的袁軍戰船,希望能趕上撤退的末班船,從而撿拾一次新生的機會。岸上岸下的袁軍,從未試過如此慘敗。
江面上的激戰一直持續到次日,袁軍被曹軍焚燬戰船三十幾艘,佔領、投降的有四五十艘,大敗衝出戰場而去的寥寥無幾。袁軍出兵攻打丹陽的五萬大軍在牛渚的主力基本被殲。
吳景比任何人都早看到他的後方出現了曹軍水軍的身影,他悄悄地一個人迴轉了自己的營帳。
寬敞的大帳內幾油燈,豆大的燈光或明或暗在帳外絲絲吹來的微風中搖曳着。
吳景此時穩穩的坐在他居中幾岸前,他的腰板如往常一般挺的筆直,神情如往常般平靜。只是此時更顯呆滯、空洞。吳景不知此時想到了什麼,突然無力、頹廢的撲倒在面前的几案上,痛聲悲泣起來。
哭了會兒的吳景慢慢坐直身體,解下了腰上的長劍。緩緩抽劍出鞘,一抹寒光立時照的吳景有點睜不開眼,這是把好劍,從他射出的寒茫證明他夠鋒利。
吳景左手握劍柄,右手食指、中指慢慢輕扶劍鋒。此時,他所處的帳外已響起了近在咫尺的拼殺聲,那是吳景的少數親衛還在拼死保衛他的大帳。
吳景此時已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音,因爲那一切都已和他無關,他敗了,敗得很慘,敗在一羣年輕後輩的手中:魯肅原來不是曲阿的最高統帥,看到曹智的五彩引軍旗,他明白曹智已親臨曲阿,他是和曹智交手了一場,但敗的那個人竟然是他。吳景不止一次的想象過,他和曹智在宛陵的決戰,他總是想象到自己將會如何衣襟飄飄的站在宛陵的城頭迎風長嘯。但他永遠沒這樣的一天了,因爲他就要死在這滔滔長江的岸邊,他今天遙遙望見了一個被重重護衛着的牀榻。吳景很欽佩曹智的辛勤,也肯定了他至所以能成就事業的原因,也明白了自己是多麼的輕視了自己的對手,這一切都是由於他的輕視導致的結果,他一定要死,應該死。
此時的後悔想來都只是對吳景一種悲哀,他戎馬半身,卻將要失去一切,他覺得已身無可戀,他決定以死來保存他最後的一絲自尊。
吳景右手扶完鋒利的劍鋒,最後把手抽回,左右手緊緊握住了鑲嵌寶石的劍柄,並把劍鋒轉向,慢慢架上了自己的脖頸。
吳景輕輕地閉上了自己的眼膜,一顆晶瑩的淚珠瞬間滴出,順着光滑的劍鋒無聲滑落。死是需要勇氣的,對任何一個頭腦清醒或不清醒的人都一樣。
吳景閉眼的霎那,他的一生在他眼前閃現,他的妻子、年幼的子女,續而又想到了他的妹妹、孫策、孫堅。突然他正要用力加速的手頓了頓,淚珠更急速的滑落,口中不由自主的輕輕念起:"; 文臺(孫堅字),我對不起你......";
正當吳景做出最後決定時,帳簾突然被撞破,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衝將進來。
";吳伯伯,外面擋不住了,快,快......";
跌撞而進的人是周瑜,周瑜是來通知吳景趕緊撤離的,但他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吳伯伯,不可以......";
周瑜再次跌撞着加速衝進營帳.....
他與吳景兩人隔得尚遠,進賬陡見吳景正要揮劍自刎,形勢危急之下,周瑜忙飛身撲上相救,“噗通!”周瑜合身撲到吳景,一下子把吳景連人帶劍撞跌倒。吳景手中的長劍亦被撞摔出手,吳景頹廢的無力起身撿拾佩劍,只能抽搐着俯首垂淚。
周瑜正要繼續搶進撿拾跌落在地的利劍時,忽然聽到了吳景的哭聲。周瑜見他泣不成聲,大爲不忍,內心涌起一陣惆悵,一陣酸楚。雖說吳景不太賞識他,還曾經處處爲難於他。但此時他就像一個無助的老人般痛不欲生,以前的種種過節立時在周瑜心中被刻意淡忘了。
吳景哭了一陣,周瑜已提劍躍半跪着蹲伏在吳景面前,外面的喊殺聲已越來越近,周瑜不由急道:“吳伯伯,時勢緊迫,趕快走吧。”
吳景停止悲泣擡頭一看見到是他,咕嚕一下翻身爬起,看了一眼在周瑜手中的佩劍,嘆道:“周賢侄,吳伯伯已無臉再回去面對家人、屬下,更對不起文臺的重託,你爲吳伯伯做最後一件事,用你手中的劍,給吳伯伯一個痛快,讓後你自己快逃命去!”說罷閉目待死。
周瑜大爲着急,都什麼時候了,你吳景還要以死謝明志,不由嗓音拔高道:“吳伯父這麼做不覺得可笑嗎?吳伯父難道沒聽說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諺語嗎?你以爲死能解決問題嗎?”
正當周瑜站起身來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固執的吳景時,另一個身影更急切的奔進帳內。
“怎麼還不走?敵軍已攻至帳門處了,再不走就誰都走不了了。”
衝進帳內之人正是橋蕤,他也已是滿身血污,身上沒有一兩道傷疤亦是不可能的事,也再次證明了帳外激戰的程度。
吳景就在被橋蕤的突然衝進,而分神轉首時,周瑜趁機左手反轉劍柄朝着吳景後脖頸凌空一斬。吳景應聲仰天一交直跌出去,沒哼一聲就暈了過去。
“這是幹什麼?”橋蕤一愣之下,不解問道。
周瑜虛了一口氣,來不及向橋蕤多解釋什麼,只是急切道:“快,扛上他,我們走!”
橋蕤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嗯!”了聲,迅即收了掌中雙刀,匆匆奔至几案前,一把抱起吳景,扛在肩上。心想吳景就算不自殺,無人照料下,孤身逃命,勢必也會喪命,再怎麼說他都是孫策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