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望臺下的那些部下中,很快就有人給曹智牽來了一匹戰馬,那戰馬身軀不算高大,可在黑夜裡卻顯得異常神駿,毛髮烏黑髮亮,是匹不可多得的上品良駒。這是袁紹送與他的涼州馬,具有諷刺意義的是,曹智卻騎着袁紹送給他的馬,攻陷了袁紹最好、最重要的一座城池。
很快樂進從望臺後的一輛馬車裡,接過一封信札,遞到曹智身前。曹智展開匆匆一看,微微一笑,這時的笑意裡,甚至還帶着幾分柔和的樣子。再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荀諶的座駕,嘟嚕這對樂進笑道:“這個荀諶跟了我們一路,也算想通了啊。讓他寫勸降書,寫的倒是字裡行間工整,措辭也用的不錯。樂進,吹號吧。把信送進去!”
千萬人的叫喊、嘈雜聲震天,黑山軍集中在合圍陣型的最前沿,沒有號角,沒有戰鼓下,已經用噪音差不多煩死內城的袁軍官兵了。有好些袁軍士兵都快被黑山軍這種肆無忌憚的吵吵,弄得神經快要崩潰,正要有人受不了地奔出內城,與之對罵、咆哮時,忽然傳來了一陣沉悶的牛角號聲……
這聲號聲吹得時間極其久遠,而且是在四門傳遞式的響起,使內城裡外的人都爲之側目。
坐在一處石凳上出神的朱靈一聽城外的號角,還道敵軍要進攻了,急急的一把佩劍,要求所有騎兵上馬,開始率隊巡視各處城防攻勢,準備馳援。
本來鼓譟不休的黑山軍也在長號中漸漸安靜下來,他們紛紛側目向後面的曹軍陣營張望,並詢問着那幫人在幹什麼?
這種號聲不是他們黑山軍的軍號,他們也不明白這長號所表達的意思。很快在長號四下鳴過後,曹軍開始有規則的集結。
這時,在曹軍號聲結束時,黑山軍陣中又響起了短促的號角聲,並有傳令的騎兵四下奔跑起來,“於大將軍有令,所有前陣黑山軍部屬後撤!”
黑山軍後撤的命令在四下裡通過傳令兵叫喊着傳達到每陣黑山軍團隊裡,有好些黑山軍聽聞於毒要求他們後撤,紛紛不滿的大罵出口:“他媽的,眼前就能攻破了,怎麼後撤了?”
但說歸說,罵歸罵,包圍內城最前沿的黑山軍兵士還是在將官的帶領下,開始有序的後撤。而黑山軍後每撤出一路兵馬,就會空置出前沿的一塊陣地,等候在後面的曹軍兵士,馬上會在直屬將官的帶領下,踏着整齊的步伐,開步上前,接替前沿陣地。
在接下的短短半個時辰裡,曹軍基本完成和黑山軍的輪換。這時,經過一輪調防後,黑山軍等於是站到了曹軍原先的地域,而曹軍變成了對內城最前沿的前線部隊。就連陶升的二千軍馬,也被曹智請到了他正北門左路的一塊地域。不能不把村長,不當幹部嗎?曹智和於毒好歹借道魏郡,他們能順利抵達鄴城,魏郡臧洪提供的幫助,還是很大的。
“當官的都他媽的是吃屎的!”對於黑山軍高層惹人非議的決策,自是又迎來一陣謾罵。
土匪出身的黑山軍,並沒有嚴明的紀律和對上層將官的種種忌諱,只要將官不在身邊,他們遇到不滿,直接就用最骯髒的詞彙宣泄。
對於曹智的禮遇,陶升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些,他緩緩抽搐鑲嵌紅寶石的長劍,主動向曹智請纓道:“曹太守,陶升原爲太守充當一回前鋒,請允許我率部先攻。”
“哈哈,陶兄過謙,你我在此戰中是平等的,陶司馬不必這麼客氣,陶司馬的好意我也心領了。陶司馬求功心切,我也能理解,但今日恐怕要陶司馬失望了,我已準備勸降內城守將,動武的機會可能不大了!”
“哦?”曹智的話剛說完,陶升一頓一直在他手上翻飛的長劍,詫異的看了一眼曹智。
曹智卻在此時,對着身旁的樂進點頭道:“通知他們吧!”
樂進道了聲:“是!”就打馬出陣而去,只見他奔出一塊方陣,來到距內城正北門一箭之地,對着城內高喊道:“城內之人聽了,此乃我家主公的勸降書,請火速交與逢紀,逢大人之手。”
樂進說着,就卸下馬鞍旁的弓箭,彎弓搭箭後朝着城內“噗!”的把一支插有那封勸降書的利箭射進城內。
樂進是曹智目前身邊,極其目前的這支軍隊裡的箭術最好的,箭術最好的人通常也是視力最好的。
樂進射的的是勸降書,不是要射殺某個人,所以他特地挑了目力所及的北門內城後的三顆樹木的中間一顆樹幹比較粗的射擊,以求把箭書射釘在中間這顆的樹幹上。樂進射出的箭矢猶如從暗夜虛空之中無聲無息的直竄內城而去,樂進雖說也就是那麼隨意的一射,但箭矢還是高規格的沒有帶起哪怕一絲破空聲,如毒蛇一般狠狠的扎進了一隻水袋中?
水袋?樂進明明射的是樹幹,怎麼會射中一隻水袋呢?
從不尋常的聲音上,樂進也覺得很奇怪,射完箭,正準備打轉馬頭離開時,也好奇停步回頭多張望了兩眼。
就這多看兩眼的功夫,就聽北門內城先是裡一聲“嘭!”的重物落地聲後,接着是響起了一個慌亂、嘶啞的叫聲:“敵襲,敵襲!”
隨後是一陣騷動加雜着馬蹄和叱喝之聲,一會兒城牆內又歸於平靜了。
樂進和離得近的曹軍士兵都好奇的朝內城方向張望着,不明白怎麼射了封勸降書進去,引起了那麼多不該有的“反響”!
北門內城裡,朱靈已拿到那封勸降書,他正站在那棵粗樹幹下打開查看。樹幹下半躺着一個年輕的士兵,士兵身旁還有插着箭矢的水袋。
水已撒了一地,連朱靈正在看的勸降書上也都是水跡。原來這周圍的三棵樹是觀察外面敵情視角最好的位置,也是監視城牆上有無逃兵的最佳位置。大樹上一直暗伏着三名挑選出來警戒的士兵,最中間的這名年輕的士兵,身上帶着厚厚的皮甲,粗礪的皮革一天下來,磨破,還有被刺破了多處地方。這名士兵可能也是站累了,或是怎樣,在樂進來投遞勸降書時,用一種很可笑的姿勢蹲在樹杈上。不過他的眼睛依然很明亮,警惕的看了看遠處,掃過幾個重要的方位。此時跑出了樂進單人獨騎的朝着城內說了一通話,當小兵的哪管那些當官的唧唧歪歪說些什麼,也就沒在意樂進在幹什麼。只是來回不定的掃視着他身後大隊人馬的異動,但看到大隊人馬沒什麼動靜時,士兵鬆了口氣,他眼睛依然平視遠處,同時小心的將身體藏在樹幹後面,從腰間解下水袋來擰開蓋子。
當他捧起水袋喝水的一瞬間,他的眼神終於離開的前方,也就那麼擡頭喝水的一會兒功夫……
樂進射出的箭書射穿了士兵手裡的水袋,在這一瞬間,士兵的眼睛暴突瞪圓,擡了擡手,從樹上一頭栽下!下墜的過程裡,還不忘自己的職責,大喊:“敵襲了!”
城牆內地面上本來就因爲外面敵軍突然換防,而顯得很緊張的兵士頓時被驚醒。此刻,黑暗之中的地面士兵還以爲他們已是被十面埋伏,杯弓蛇影的嚎叫、混亂起來。
還好,朱靈此時正好率部巡查到北門,一聽敵襲,他下馬就奔上城牆攻勢,探頭一張望,哪來的“敵襲”,這不都好好的站在一箭之地外呢嗎?
朱靈下的城牆,控制住慌亂的城下士兵後,走回士兵摔下摔下樹的地方,一把揪起那名小兵的衣領,大聲質問道:“哪來的敵襲?”
小兵順手就舉起了被箭矢射破的水袋,哭喪着臉正要向朱靈彙報自己的遇襲經過。朱靈一把掠開他,只搶過了水袋和箭矢。匆匆拆着上面的勸降書,翻開一看內容,感覺很是要緊,立刻就翻身上馬奔州府去了。留下個揉着屁股,滿臉委屈的小兵直罵“當官的不知道疼人!”。
樂進打馬回到曹智身邊覆命後,就看到曹智已下馬,站在他身側的還有已被從望臺上請下來的劉有寵。
只見她盈盈俏立在曹智身側,輕蹙黛眉,她清麗脫俗的玉容上籠罩着淡淡一抹難以形容的哀愁,似是這人世間再沒有事情能夠令她快樂起來。
劉有寵此時雖說沒有丫鬟在身邊服侍,但愛美和講求儀態的習慣,使她已抽空整理了一下衣衫、髮式。只見匆匆收拾停當的劉有寵頭結雲髻,連額發處理也作成雲形,瀟灑地擱在修長入鬢的黛眉之上,她的鬢髮被整理成彎曲的釣狀,卻是輊薄透明,雲鬢慵梳,縹緲如蟬翼,這樣就更強調出她完美的爪子臉型和含愁默默的美眸。
修長優美,纖濃合度的嬌軀,配上那件稍微有點弄髒的黑紋金的連身垂地長裙,腰束玉帶,透出一骰高貴華美的姿態,更使她有種超乎衆生,難以攀折,高高在上的仙姿美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