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你還有什麼話說,主公,我們應該……”
賈詡忍痛突前幾步,楊着手中的密詔一臉興奮的責問董承的同時,正要向曹智提出自己的建議。
這時,沉寂了一會兒的曹智,轉身來到賈詡身側,一把接過密詔,轉身幾步來到一座燈臺下,就着一盞還未燃滅的燈火,“轟!”的一下,點着了那份密詔。
“主公……你幹什麼嗎?那可是證據,那可是機會……”李儒不顧尊卑的,一路小跑奔到曹智身側,準備救回燃燒着的密詔,但被曹智一把拉住。
賈詡、趙雲等也爲曹智突然的舉動驚呆,賈詡伸出手,正要喝李儒一樣阻止曹智時,曹智看着手中迅速燃盡,飄落地面的衣帶詔,眼角若有若無的瞥着驚訝的張大了嘴的董承,幽幽道:“董承,你自命是個要匡扶漢室,匡扶正義的好人,其實你們都是一羣卑鄙小人,徹頭徹尾的僞君子,要是你們真有心扳倒我這個大奸臣,就不應該陷天子於不義,要這種東西護身!”
“唉……”
“哎……”
曹智果斷的行爲,引來的是一陣敬佩,一陣失落。董承整個人這時更是已經癱軟在他的軟席裡,抽搐起來。
曹智不理屬下和敵人對他的驚奇,或是畏懼,他在處理完董承這邊的事,就不換朝服的疾奔皇宮而去。
“當,當,當!”
昭陽殿這天朝參的鐘聲照常響起,但不知爲何,這天的晨光只是微微露了露臉,緊接着天上就有片片的烏雲越積越厚起來,雲層似乎越壓越低着,天色也隨之越來越黯淡了下去,道道銀光在雲層中游曳,秋風打着呼哨從上空捲過,帶出一聲聲淒厲的銳嘯。
這等突然齊來的惡劣天氣下,許都的大街上行人幾近絕跡,不知是昨夜的京城動盪餘陰未散,還是許昌的百姓真的在這一天不願意上街,曹智馬隊縱橫而過的街道空蕩蕩的,配合着空中淒厲的風嘯,馬隊所過之處幾近鬼域一般。
天色變異之時,早早站立在昭陽殿外的文武百官,肅然而立的同時,各自暗自揣測着從昨夜到現在的這場政治風波會怎樣刮吹下去。
曹智對京城,對朝廷的絕對控制和團隊力量的全面展示,如鬼如魔嗜血般的殺戮,瘋狂了這一個不寧靜的夜晚,用鮮血和生命震驚了整個京城所有的高層,也狠狠地刺痛了很多的人,更有不少人惶惶不可終日!每個人都在思量着,思考着,面對這等不可抗拒的力量,自己應該怎麼辦?是否應該考慮一下重新站隊的問題?或是慶幸還好自己置身世外?更有甚者,暗自揣測着有沒有改朝換代的可能,到時自己又應該以何種態度面對?
反正朝堂之上靜的可怕,卻不知站立在那文武百官又是何等心潮洶涌的千奇百怪,還是那樣的激烈。
這份洶涌沒有言語的傳達,但卻影響着朝堂上的每一個人,劉協也不列外。
他的雙腿一直在顫抖,他是這羣人中最不知自己命運的人。朝堂之下人人或許都還有機會從新選擇,但他沒有。他是皇帝,一個沒有權利,又走錯了一步的可憐皇帝。
劉協真想哭,他怕曹智不原諒他,他怕曹智動怒殺了他,另立他人,或是,或是……
劉協不敢再想下去,現在他又沒人可以商量,或是尋求一下安慰,他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規定的早朝時間早就過了,但負責高唱“上朝!”的司禮太監,遲遲沒有開口,象尊塑像似的,站在那裡不言不動。沒有這名太監的這聲“上朝!”文武百官們都只能站在殿外,不得進入。若在平時劉協一定會以爲這名老太監忘了時辰,但今天劉協不但明白司禮太監沒忘記時間,還清楚他是在等曹智的到來。劉協這時也已知道曹智已經在昨晚回到了許都,今天的朝政沒有了他,就沒什麼好議的了。今日的朝參其實都是爲他準備的!
“曹大夫現在大概還在董府吧?不知他殺了國丈董承沒有?不知他找到了那……”
劉協一想到那份血詔,就不安的左顧右盼,但所有伺候在昭陽殿內的內侍,誰都低着頭,儘量迴避着劉協的目光,甚至有人至始至終看也沒看過獻帝一眼。
劉協真想哭,但他已經成人,又不能再哭,那樣只會讓更多的人失望,讓更多的人看輕他!
“上朝……”
就在劉協侷促將要達到臨界點時,那聲期待已久的尖細嗓音終於響徹在昭陽殿內,接着就是殿外太監、侍衛的一聲聲傳遞,在“噌噌”整齊的腳步聲中,百官終於起步,踏進昭陽殿開始上朝了。
百官很快就按部就班的站齊了昭陽殿,但殿內還是異乎尋常的安靜,劉協撐起了頭,一臉期盼的注視着殿門。
其實,這時不止獻帝劉協一人在期待,殿中所有的百官都在期待,期待着事情只是一場政治波動,還是會發展成一場政變?
“達達達……”清脆地腳步聲開始在殿外響起,迅速的靠近着。
在一個不算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遮擋住那不多的光亮時,殿中所有的人把目光齊唰唰轉向了殿門口。
“大司馬、車騎將軍、譙鄉侯曹大人覲見……”
尖細且宏亮的聲音響起時,曹智跨入了昭陽殿內。他神情冷漠,眼神平視着殿正中高臺龍椅上的天子劉協,一手摁着腰胯間的佩劍,腳步平穩、沉重。
“佩劍!帶劍入宮?”
曹智是忘了解下身上的佩劍,還是故意爲之,文武百官上朝時是不可以佩戴任何兵器的,但今天曹智爲什麼會……
很多人一見曹智手摁劍柄,面無表情的神態,立時感到了無比的壓力,有些人甚至一下子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會發生什麼?難道曹智要弒帝奪位,就此發動政變?
劉協更是心房都收縮了起來,他此時不光腿在顫抖,現在更是止不住的全身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顫抖的他瞬間失去了所有知覺,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已經很明顯顫抖和他牙齒間碰撞所產生的達達響聲。
“噌!”
當曹智站到鑾駕的高臺下,第一個拔劍的動作做出時,劉協甚至沒感覺到自己又一次失禁了。
當急涌而出的尿液流淌下劉協所坐椅面,一股尿味席捲殿內時,曹智在突然橫舉着過頭的利劍,“噗通!”一聲直挺挺的跪拜在了劉協的帝架之下。
“臣曹智向皇上請罪,臣萬死,萬死!”
殿中一片死寂,瞬間達到了一丁點異聲也沒有的地步,是那種使人忘了呼吸的死寂。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曹智沒有弒君,沒有大開殺戒,沒有咆哮朝堂,沒有……他該有的都沒有做,但卻在衆目睽睽之下,在嚇得尿了褲子的劉協面前,向天子請了罪!
聽曹智如此這般的一說,殿中大臣面面相覷着,同一個疑問產生:“他請的什麼罪?”
衆人又把目光搖回龍椅上的劉協,劉協所坐的龍椅在昭陽殿殿內最宏偉高臺上,這座高臺本身非常有特色,似若一座平頂的金字塔,高臺東、西、北三角陡斜,南面稍緩,建了登臺石階九級,臺頂四周砌以畫龍點睛的矮花牆。臺頂中間再有一副座駕,像是高出五尺許的方形平臺座駕,面上鋪的是龍紋方墊,典雅貴氣,這就是龍椅。
而就在這氣勢磅礴的龍椅上,當朝天子,皇帝劉協這時卻依然一副定格狀,沒有讓曹智“平身”,也沒有問曹智“何罪之有?”,他也彷彿已經靈魂出竅,只剩下個軀殼端坐在那裡。
曹智也是一副真心誠意“請罪!”的架勢,他甚至就這樣直挺挺的高舉利劍過頂,不知劉協已經傻掉的樣子,低着頭,不等劉協開口絕不起身的忠臣態度。
大殿中一時再次陷入針落可聞的地步,接着就是百官們“嚓嚓!”來回轉頭摩擦衣領輕微聲響此起彼伏的在寂靜大殿中不時響起。再接着就有竊竊私語小聲的響起,李儒、荀彧等有數想出聲提醒劉協的前排文武大臣,叫喚了幾聲“皇上!”,劉協均無反應。最後司禮太監在有心人的暗示下,不得不輕手輕腳走到劉協身旁,湊在獻帝耳邊,出聲提點之下,才使劉協幡然醒悟。
“曹……曹大夫,怎麼還跪在地上,喔,喔,曹愛卿平身,曹愛卿何……何罪之有?…….”
劉協語無倫次的總算在身邊人的提點之下,明白了曹智帶劍入宮,不是爲殺他,而是要向他請罪。
“曹愛卿,曹大夫,快快請起,起來說話……”
對於激動地快要離座而起天子的好意,曹智沒有領情,繼續跪地啓奏道:“皇上,容臣稟奏,臣昨日聞聽京師竟有人慾圖行大逆之事,臣昨夜於京師內外大舉調兵,此事未奏請皇上,實乃臣罪因之一!”
“啊,啊……曹愛卿心繫社稷之穩固,心繫朕和帝都之安危,調兵剿滅賊人,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劉協在一時不知從何接口,到說全這句冠冕堂皇的整句,實在是急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