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再繼

066 再繼

時間長了就習慣了,再說過上一年兩年的,惠姐也就能識字了,那時候不是她解放了,而是自己解放了。天天教一個沒上進心的孩子識字也很累的,好不好?

而以此同時,縣城的郡王府的郡王妃的嫡子滿月,邀請了全縣城有頭有臉的人,不僅僅是毛建立被邀請到了,連縣令大人,跟孫謹公公都一起邀請到了。

孫謹對於皇家人,還是給些臉面的,儘管這個郡王不過是先皇的一個良人生的兒子,但怎麼說也是皇家人,給他臉面就是給皇上臉面,天生自己今天也有時間湊這個熱鬧。

年過四旬的郡王夫妻,笑的一臉的菊花樣,抱着自己親生的嫡子,這才真正感覺到後繼有人。

今天就趁着滿月,將那個擺設攆出去,誰叫他頑劣成性,竟然花這麼多錢買兩隻鳥?活該被攆!

郡王還有一個親弟弟,是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叫陳中慈,因爲被郡王夫婦聯手打擊,徹底的被攆出了郡王府,連寶慶縣都立足不了,只得去了隔壁上原縣,在上原縣娶了一個農村媳婦,生了一個兒子,靠幾畝薄田度日。

可偏偏這天,郡王夫妻還派人將貧困交加的弟弟弟媳婦請來,爲的就是要他們夫妻看看,自己如今有親兒子了,別以爲你們生了一個兒子了不起,現在你家裡的兒子還不如自己兩個兒子,你家的那個八歲兒子如今患病,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沒了,看你們還有什麼跟自己比的?

陳中慈夫妻臉色很菜,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今天自己夫妻可以說是被這個大哥強行綁來的,兒子還留在家裡被岳母照料着,一想到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陳中慈很是無力。

這個哥哥少年時候,王爺爹喪妻後娶了自己母親,母親生下自己之後,就一心想讓自己繼承王府,也因爲這個,這個哥哥跟母親之間,可以說是勢同水火。

不過王爺爹一直保護着大哥,沒能叫母親如願,後來王爺爹忽然患病死去,大哥承襲了郡王之位後,很快母親死於疾病。

雖然自己有所懷疑,但終究沒有任何證據,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娘早早身死。誰知道大哥到了這樣,還不肯罷休,硬是逼得自己隻身離開郡王府。

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很多人都看着自己笑話,說王爺的嫡子,終於等到報仇雪恨的這一天了。

自己很想離開這裡,再也不要見他們,再也不願意見他們這些人,他們這些人曾經很多人在母親得寵的時候,巴結過自己,如今卻一個一個的來看自己的笑話。

便是這樣,身無分文的走着,走到了上原縣的時候,暈倒在田地裡,被當地的一家農戶救起來。

救他的一家人是貧困的三口之家,姓花,老夫妻兩人只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花枝子。誰知道,十五歲的花枝子面對如此俊俏郎君,終究難抵心動。

而陳中慈因爲心灰意冷,也因爲感激他們一家的救命之恩,便甘心留下來,娶了花枝子爲妻。從此過上了農夫生活。

卻也因爲這樣,讓郡王沒了讓他死的想法,郡王就是要看着他每天累死累活的,如此才能讓曾經欺負自己的那個女人在地底下也不得安寧。

就這樣,郡王每隔幾年叫人看看,那個好弟弟還在不在種地,只要還在,就得意異常,不過在聽說他生了兒子之後,還是恨了一陣子,後來就聽到大夫說那個小孩大病一場,身體差的很,說不準哪一天就沒了,還得用湯藥養着才能勉強活着,如此,陳中慈的兒子才逃過一劫。

“今天是本郡王兒子的滿月之喜,本該是舉府歡慶的,但本郡王不得沉痛的先公佈一向決定,從今以後,因爲本郡王的長子,陳學慎,將不再是本府之人。

他從過繼到本府,怎麼說也有三年了。本郡王試問自己,怎麼也不曾虧待他,更是請來先生好好教導,指望着將偌大的郡王府交到他的手上。

誰知道他天性頑劣,不堪至極,每每小廝回稟,他如何的不聽教導,如何的紈絝成性,本郡王卻心疼他,過繼過來,到底還需要時間適應。

可是三年過去了,他卻沒有絲毫的改變,依舊我行我素,紈絝不堪,這樣的人,怎麼能做我郡王府的人?

尤其是最近,他竟然用六百兩銀子,買了兩隻會說話的鳥玩,你們看看,這樣的人還有救了嗎?”

“哦?還有這樣的繼子?果真是不會惜福的。”頓時客人裡面就有人開始符合郡王的話了。

“活該不配做郡王府的長子,要是我們家的兒子這樣,早就打死算了,免得出來害人!”更有添油加醋的客人。

“怎麼也是孩子,不如就還給原來的陳家,也算是積德了。”這是一個心善的老婦人的話,既然看那郡王一心要攆走孩子的樣子,不如把那個孩子還給他爹孃。

郡王如此做法雖然有過河拆橋的難堪,但人都有私心,郡王如今生了兩個親兒子,這個滿月的更是嫡子,自然不可能將郡王府長子的封號便宜了外人,也能理解,但總歸還是還給人家爹孃的好,就算替他自己不滿月的兒子積德吧。

“這麼說也是,本郡王看他雖然頑劣不堪,到底還是對他有三年的情分,也不忍他無處可去,不如就請陳家人過來,請他們領走那個孩子吧!”

郡王倒是一副好說話的架勢,但心裡卻是篤定,那對夫妻壓根不敢要回這個兒子,他們當初要了自己兩百兩的時候,就發誓,當他們沒有這個兒子的。

如今他們怎麼敢當衆給自己難堪?就不怕自己一怒之下,讓他們全家在寶慶縣無立足之地?哼!但是這個樣子,自己還是要做的。免得旁人背地裡罵自己缺德,過河拆橋。

以此同時,陳學慎也被小廝叫過來了,陳學慎提着裝了兩隻鳥的鳥籠,緩緩而來,心裡雖然早就等着這一天,但還是有些期待起來,也許沒了這個郡王府的枷鎖,自己說不定可以回家了,堂堂正正的回家了。再也不做旁人家的繼子了。

“小楠楠不要賣我,小楠楠壞蛋!”兩隻鳥這些天,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兩句話,這兩隻鳥對亞楠賣了他們,很是憤憤不平,倒是叫陳學慎笑了幾天,沒有想到那個丫頭養的兩隻鳥,還真的有意思,會發脾氣呢!

“嗯?小楠楠?”太監孫謹,忽然想起亞楠,難道這兩隻鳥是亞楠賣給那個孩子的?

“公公,前一陣子,亞楠六叔病重,亞楠爲了救他六叔賣這兩隻鳥,正好被長子所見,就買了下來。”

站在太監身後伺候着的毛建立,忽然聽到孫謹一聲輕輕的自言自語的,便低頭伏在他耳邊說了出來。

“哦?好孩子。”太監孫謹微微一笑,隨即想到亞楠那孩子的機靈勁,頓時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之感,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那麼一次見面,自己就特別喜歡那個孩子,可惜自己這樣的身份,實在是不能帶着孩子回京城。

罷了,若是自己有能力的時候,多護着那個孩子,京城那個地方,自己一個人還好,多了孩子,也怕自顧不暇,大不了有空的時候,自己來看看這個貼心的孩子,好在京城離寶慶縣,也就十幾天路程。不算太遠。

陳學慎的爹孃還有他大哥都到場了,郡王就當着衆人的面,說他兒子不堪大器,紈絝不堪,無法勝任郡王府長子之責,更不配做郡王府的人。

“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本郡王將他逐出郡王府,你們到底也是他的爹孃大哥,你們將他領回去吧!”

郡王說的一臉正氣。倒是叫那個善心的婦人感到滿意,如此也算是了了一樁善緣。

“回稟郡王,當初郡王帶着這個孽畜的時候,我們族裡已經將他劃出族譜,如今他也不再是小人的兒子,這個孽畜,不能好好珍惜自己的福氣,活該被郡王攆出去。

但是這樣的孽畜,早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我們家自然也不敢講這樣的孽畜往家領,還請郡王能容我們回去,這個孽畜,郡王攆走便是,這是他自己作出來的,怨不得旁人。”

陳學慎親爹的一段話,頓時讓在場的很多人都感到目瞪口呆,原本大家都以爲,郡王不要這個兒子搶他親兒子家產,怎麼也算情有可原,但如今這個孩子的親爹怎麼能將他的親兒子拒之門外?雖然說被他們家早就劃出族譜,但也不是不能再上回族譜的?

陳學慎的手捏的緊緊,關節處近乎發白,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脣,不敢看跪在郡王腳底下的親爹。

大哥不喜歡自己,自己明白,當場若不是自己,就該是他被過繼給郡王府,但這是自己的親爹,雖然三年不曾住在一起,但在自己心裡,他們依舊是自己血脈至親的人啊!

曾經想過這一天到來的時候,自己很可能會去無可去,但卻沒有想到,真的到了去無可去的時候,心還是會滴血。

“就是,郡王,小人曾經也是他的親大哥,自然知道他的頑劣,但總以爲他還小,還是能改過了的,但現在小人不奢望了,看着他那樣提着鳥籠站在那,就知道,他不配做郡王府的人。

不過我們家早在三年前就跟他斷了情分,若是他知道好歹,怎麼也不可能辜負郡王對他的一片呵護之情,到了今天,只能說他咎由自取,與人無尤。我們家三年前族譜就沒了他,自然不會再有他。”

陳學慎的大哥,陳學文,說的一臉正義,但他自己也明白,今天自己作爲家裡嫡長子,一定要堵絕他這個好弟弟回家,不然只要自己想到,自己曾經對着身爲長子的他下跪過,就恨不得掐死他。

要不是他,自己就是郡王府的長子,若是自己成了郡王府的長子,怎麼可能辜負郡王一片教導,竟然花這麼多銀子買兩隻鳥玩?活該被人攆走!

陳學慎不言不語,默默擡腳往前走,知道自己該離開這個牢籠了,家早已不是家,果然到了去無可去的時候,好在還有兩隻會說話的鳥陪着自己,倒也不會寂寞。

“找小楠楠去,找小楠楠!”兩隻鳥倒也不懼這麼多人,該說話的還是說話,兩隻如此會說話的鳥,倒是惹的不少人有了窺探之心,想着只要他離開郡王府,必定叫人搶了他的鳥去。

連郡王也想留下這兩隻會說話的鳥,但今天自己必須忍着,今天攆走他的由頭,就是這兩隻鳥,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留下鳥,等會他出了郡王府,再找人留下鳥,暫時不急,整個寶慶縣,就是縣令,也不敢不看重郡王府。

“小公子,不知道你的兩隻鳥,怎麼賣?雜家倒是覺得這兩隻鳥有趣呢!”

就在陳學慎緩緩離開郡王府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宮中紅人孫謹公公,竟然站出來,當場要買孩子的鳥,頓時惹的很多人恨不得捶胸頓足,大好的巴結公公的機會,竟然沒把握住,誰知道公公竟然喜歡會說話的鸚鵡?失策啊!

早知道就是冒着得罪郡王的風險,也能先買下鸚鵡,只要巴結上了公公,就是郡王府,也不敢對自家怎麼樣啊!

“伯伯要是喜歡,侄子就送給伯伯吧!他們跟着我,怕也活不了幾天,我也沒吃的養他們。倒不如讓他們跟着伯伯,還能有口吃的。”

陳學慎忽然見到人羣裡面走出一個衣着鮮麗的公公,郡王府裡面就有公公,陳學慎自然聽出了這個是公公,就是不知道他是誰罷了。

既然他想要,便送他又何妨?兩隻鳥跟着自己,雖然能陪自己說話,但自己拿什麼喂他們?罷了。不如送人,還能讓他們好好活着,那個丫頭恐怕也捨不得他們死的吧?若非爲了救她六叔,她恐怕也捨不得賣了這麼會說話的鳥的吧?

“哈哈哈,好,既然如此,伯伯就當之無愧的收下了,既然伯伯收了你的禮,怎麼也得還你一個禮。

陳中慈,你過來,聽說你的兒子體弱多病,不如將這個孩子過繼回家,說不得你的兒子身體很快就能好起來,雜家可是聽說這個孩子是個旺子嗣的,你看你大哥才過繼了他三年,就抱了兩個兒子,你可不要錯過囉?”

太監孫謹,既然聽說了這個孩子曾經幫助過亞楠,何妨自己也替亞楠還他一個人情?再說這個少年今天能痛快將鳥送給自己,自己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怎麼也得安排好這孩子的出處,算是回報吧!

陳學慎一呆,他看到郡王大堂邊角的一對農村夫婦,還以爲是下人呢,誰知道他們竟然是郡王的親人?怎能如此落魄?

“小人叩謝公公,只要大哥肯割愛,小人必定感激不盡。”陳中慈倒也痛快,雖然他衣着粗鄙,但言辭依舊有禮。

“民婦也感激公公,感激大哥大嫂!”繼陳中慈跪下之後,他身後的村婦,也急忙跪下,一副夫唱婦隨的態度。

郡王當場臉色既變了,變得鐵青發黑,可是他還是要死死的忍着,若是敢叫公公不高興,說不定他能顛倒黑白的造謠生非,自傢什麼都不怕,獨獨就怕有人誣告自家造反,若是那樣,自家有罪也說不清了。

自家在寶慶縣算是一個人物,但若是放在京城,那些達官貴人誰會用正眼看自己這個落魄的郡王?

過了兒子這一代,自己這一隻血脈,也只能淪落到不起眼的角落,除非兒子能爭氣的考出功名來,不然自己這一隻光是靠承襲,也只能到兒子這一代了。

所以,郡王如何敢惹當紅公公孫謹不快,反而裝出一張笑臉:“好好,如此也好,本郡王就恭賀弟弟,喜得貴子了!”

陳中慈倒也不懼這個哥哥,這些年來,自己心裡早已明白,他這是因爲看着自己活得粗鄙不堪,才故意留下自己一命,若非自己兒子大病一場,恐怕兒子也早早被他加害。

如今既然得到公公的推薦,不如就承了公公的這番人情,從自己進來到現在,幾乎所有進郡王府的人,都媚笑討好這個公公,自己能承他人情,也許對自己來說,反而會是一個庇護。

再說這個少年,被他親爹親孃親大哥當衆遺棄,也實在是太悲苦了,比之自己,總歸是苦多了,至少自己還有過近二十年風光的好日子。

而這個孩子看起來不過十歲而已,卻要承受這麼多,如今能歸到自己名下,倒也不壞,起碼他也算有了新家,不至於去無可去那麼可憐。

“哦?哈哈哈!沒有想到雜家也能有幸見證一樁幸事,雜家也恭祝你們夫婦,喜得貴子了,小小心意,算是雜家祝賀你們夫妻,添人進口了!”

太監孫謹笑的一臉燦爛,順手就從袖口裡面掏出兩百兩銀票,當場祝賀郡王弟弟弟媳婦,添人進口,這讓郡王的心裡狠狠難受起來,今天孫謹如此,自己怕是不能再對這個弟弟一家做什麼了,若是被這個公公知道,自己一家都能被人按上造反之名了。可恨之極!

“呵呵,既如此,小人也湊個興,祝賀一下吧!”毛建立見孫謹如此,立馬跟隨,掏出袖口裡面的五十兩銀票,交給陳中慈,給的時候,暗示的用眼神瞥了一眼陳學慎,意思讓他們夫婦好好照顧這孩子,別辜負了公公一番好意。

“孩子,快過來,感謝公公跟這位老爺給的賀禮。”

陳中慈也不是傻人,如何不明白今天自己是因爲孩子之故,才被人看在眼裡的,既然如此,便當場一手牽過孩子,表態給他們知道,自己會善待這個孩子的,請他們放心。

陳學慎倒也不是倔強的人,既然有了去處,何必置氣?看起來這對夫妻雖然貧困,但對於自己來說,暫時能有去處纔是最重要的,至於將來,再說吧!

如此陳學慎便順着陳中慈使的勁,跪下來感謝公公跟毛建立。

沒等他們一家起身,縣令大人也順着給了五十兩銀子賀喜,然後陸陸續續便有人跟着過來給了賀禮,場面忽然有些失控,原本是郡王的嫡子滿月之禮,到了現在卻讓郡王弟弟喜得貴子的風頭蓋了過去,讓郡王妃恨的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孫謹一眼瞥到抱着孩子發出兇狠眼光的郡王妃,便猜到了女人的小心眼,也知道女人狠起來比男人更加不管不顧。

“好了,快起來吧,雜家說不得哪一天有機會到上原縣,到時候,雜家也想看看,你們家那個生病的兒子,好了沒有,照着這孩子的一臉興旺之象,你們家將來必定安康富足啊!”

孫謹公公的這番一出,頓時所有人都明白了,孫謹公公是在敲郡王的警鐘了。也是,郡王妃剛剛的眼神太過毒辣了,恨不得把那一家三口看出一個洞來,這下惹公公不高興了吧?

陳中慈頓時感激涕零,心裡也明白了這位得勢的公公在有意保護自家,頓時更加對陳學慎這孩子有了感激之意,發誓要好好培養這個孩子,必定不辜負今天在座所有給自己支持的貴人,尤其是這個公公。

最後這一天,郡王府的滿月酒宴草草了事,郡王恨的內傷也不敢表露,就怕公公發怒起來,再不是警告,而是直接告密自家造反可就死的冤死了。

孫謹心滿意足的被衆人吹捧着離開,郡王親弟弟一家三口,離開郡王府之後,都是一身輕鬆,當即僱了一輛牛車,趕回上原縣。

毛建立親眼看着那個孩子有了好的歸宿,又有公公特別的那番話庇護着,再加上今天他們家得了這些賀禮,應該能讓那個孩子過上安穩日子了。

如此,也算是替亞楠還了那孩子的一番人情吧!不過,這件事還是不要跟亞楠說了,免得她心善難受。

再說亞楠的三姑父,在他回家之後隔天拎着兩個包裹過來了,臉色並不太好。子玥得知相公來了,急迫的奔出去。

“爹,娘,我,現在算是分家了。只不過我什麼也沒有分到,娘說他們把樑家最好的繡娘分給了我,便宜我了,讓我不僅僅給她前面答應的二十兩銀子,還要每一年給爹孃他們三兩養老的錢,我答應了,村長做了見證,也立了文書。

爹,娘,我知道這樣分家,苦了子玥,但只要能分家,將來一定能好起來的,我現在就進城做工,能不能讓子玥跟孩子先住你們這半年?”

樑家明一臉的晦澀,昨天回去之後,沒有想到爹跟大哥會聯手要打自己,娘跟大嫂也在一邊幫着。

若是從前,自己會忍着的,但想到子玥含淚的眼,這一次誰也攔不住自己分家,所以自己即便面對爹孃大哥大嫂,也動手還擊了。

這才讓他們怕了自己,答應分家。弟弟站在一邊指責我這個哥哥不孝,我心裡比冰還涼,這就是自己一房努力掙錢供出來的秀才弟弟?

自己冷笑對他,若是自己不分家,也不會再爲全家人掙一文錢,更別指望自己手裡二十兩會給娘幫他娶妻,因爲他最不配,從此自己出家,跟子玥和離,孩子留給家裡撫養,誰敢害了兒女,便讓子玥大哥給孩子報仇。

這才讓弟弟恐慌起來,跑去把爹孃大哥大嫂安撫住,有了這樣的分家。不僅僅是淨身出戶,還背了二十兩銀子的債,借岳父的二十兩,將來一定要還的。

“好,雖然是淨身出戶,但好歹也分家了,以後你們小兩口才能有好日子過,暫時在家歇一晚,明天再進城做工去吧!”

爺爺對這樣的結果,倒也滿意,他們樑家從前自己沒有弄清楚,到了現在如何還不知道他們樑家的貪婪?幸虧家明還是個好的,不然真對不住女兒。

好吧,沒有家產就沒有家產,他們樑家對家明做的越是絕,家明就越是會好好對待子玥,將來纔不會被樑家三言兩語的又哄回去。這樣也好。

子玥定定的站在正堂門外,聽着裡面爹跟相公的對話,淚如雨下。

終於分家了。嫁給婆家整整八年,終於分家了,最初進樑家的兩年,因爲覺得裸嫁過來,深感歉意,便說動相公,遲兩年要孩子,這樣也好多做些繡活,貼補小叔子讀書。

即便這樣,當大哥中舉之後,沒有爲樑家帶來任何好處之後,自己就明顯感覺到婆婆大嫂小姑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以至於到後面越來越嚴重,動輒甩臉給自己看。

自己生兒養女,除了生他們的三天裡,是沒有繡活的,哪一天自己都不能歇手,連睡覺的時間,都是婆婆定死的,不到子時不給睡覺,家裡婆婆大嫂小姑,時常輪番突擊檢查。天只要微微發亮,就要起來接着繡,日復一日的繡,總想着小叔子考中舉人的時候,自己就好了。也偷偷想過有一天能分家就好了。

自己所有繡活,全部給婆婆拿去縣城賣,自己根本看不到繡活的一文錢,即便這樣,自己還是被婆婆萬分嫌棄,自己每晚每晚都感到很累很累,累極了的時候,會忍不住的窩在相公懷裡哭一陣。

沒有想到,家明他不負自己,真的分家了!哪怕是淨身出戶,也是好的,日子有盼頭了。嗚嗚嗚!

亞楠看着三姑如此激動,哪怕她們夫妻被婆婆扔了出來,哪怕她們還背了二十兩銀子債,三姑的神態裡,還是充滿了激動的喜悅。

甚至連她婆婆說分給了三姑父一房最好的繡娘這樣的話都無動於衷,這說明三姑平時受的委屈更甚啊!

三姑的委屈,或多或少有爹的緣故,但真正的根子,還是在樑家人身上,若是他們不是抱着攀附爹討好爹的想法,又怎麼會在失落後如此糟踐自己三姑泄憤?

三姑忍了又忍,等了又等,終於等到了她渴望的分家,哪怕是一無所有的出來,也激動異常。

三姑跟三姑父兩人抱頭痛哭了一場,亞楠左右爲難着,想着要不要幫三姑一把,讓三姑父別去省城做工,不如就在縣城跟着二舅舅做月餅。

可自己終究還是覺得不妥,即使是要幫三姑,最好也還是讓三姑父出去一趟,這是他一心想要的給三姑的回報,哪怕他出去之後,沒有掙多少回來,也是他努力過了。

不勞而獲腐蝕人心啊!爺爺奶奶留下子玥姑姑娘三,這已經是在幫助三姑父了。幫的太多,也許不一會好,等等看吧,自己對這個三姑父還是抱有一點點戒心哪!

雖然他能爲了子玥姑姑動手打她大嫂,雖然他能有魄力淨身出戶,但自己還有一絲絲擔心。

擔心有一天,他忽然回首,感覺他對不住他爹孃的養育之恩,便會將今天的分家之舉,全部怪罪到三姑身上,或者是爺爺奶奶身上。畢竟分家這件事,是自家堅決要求的,也是出錢出力謀劃的,但願三姑父的心,能始終如一。

還擔心他作爲男人的自尊,不能接受岳父一家如山的恩惠,這也許會壓垮他,又或者會引發他內心反彈,這都不是自己願意看到的。

暫且等等再看吧,家裡大人既然都願意幫助三姑,三姑跟孩子不僅僅有吃的有住的,還有機會識字,總之,不着急自己出手。

第二天凌晨,三姑父在三姑依依不捨的送別下,隻身奔赴省城做工。留下了妻兒託付岳家。

到了天微微亮的時候,二舅舅過來了,昨天二舅舅夫妻兩人已經將家裡的月餅烤爐全部送到了縣城的那個鋪子,也在毛掌櫃的幫助下,收拾妥當,今天便可以把亞楠接過去,鋪子已經隨時可以開張了。

爺爺奶奶對亞楠二舅舅是極爲感恩的,聽二舅舅說要帶亞楠進城,也自然答應,如此,亞楠便心情激動的跟着二舅舅一起出發了。

臨走的時候,二嬸還追出來,拿來亞楠的小披風,說是入秋了天涼。讓亞楠好一陣感動。其實自己真不怕這點涼,自己怕的是熱。但二嬸的關心,還是叫自己窩心的。

亞楠並沒有發現二舅舅曾經誒過外祖父的狠打,外祖父打的時候,並沒有打二舅舅的臉,他也不希望被外人看出來自己打過兒子,他只要兒子怕了他就行。

好在二舅舅傷的也是皮外,兩天下來,好多了,二舅舅還囑咐一家人,絕不能告訴亞楠,免得亞楠聽了又生氣又傷心。

一路上,二舅舅看着亞楠,欲言又止,昨天自家把月餅跟烤箱搬到縣城鋪子的時候,看到了鋪子裡裡外外被裝修的瞠目結舌。

最可怕的還是亞楠的那間閨房,娘子看過之後,嘴脣發抖,亞楠櫃子裡面的衣服首飾,至少值幾百兩。連亞楠的牀也是上百兩梨花木的架子牀,鮮麗的絲綿被面,柔軟的棉花,無一不叫人感到顫抖。

幸好自家打算住的屋子,裝修的沒有這麼誇張,但每一間屋子也配齊了傢俱,志嫺的屋子也配置了梳妝檯,裡面擺放了些許銀飾,最少幾十兩銀子。

兩個兒子的屋子,還配置了書桌,筆墨紙硯俱全,這讓自己一家都感到了惴惴不安,但東家說的極爲明確,這是爲亞楠做的,他這個二舅舅也不好婉拒,就等着亞楠過來再說吧。

“二舅舅,是不是要跟我說什麼話啊?”亞楠坐在牛車上,見二舅舅總是一副想說也不想說的樣子,便主動詢問起來。

二舅舅看了一眼,趕牛車的趙家壩的老漢,想想還是沒有說出來,就怕被這個老漢又傳回村裡,等會到了縣城,不要他到鋪子,免得他多嘴。

亞楠跟自己賣鳥換錢的事,連自己村子都知道了,可見這人的嘴實在是欠的很。不過這一次倒是可以借他的嘴,把自己一家在縣城賣月餅的事,給圓過去,免得被人胡亂猜測。

“二舅舅前幾天遇上一個好心的東家,他說讓我經營他縣城的鋪子,回頭二舅舅掙了錢,也能天天帶你吃好吃的了。”

亞楠小嘴張着,二舅舅這是在利用這個趕車的傳聲筒?圓了二舅舅一家在縣城賣月餅的事?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要天天吃大肉包,還要吃雞大腿,還有,我還喜歡吃你上次帶我吃的獅子頭,還有,還有緣來酒樓的玫瑰酥!”

亞楠憋着笑,配合着二舅舅,故意說出一堆惹人嘴饞的好東西,竟然惹的趕車的老漢狠狠嚥了幾下自己口水,果然被亞楠刺激了。

二舅舅瞥到趕車老漢的囧樣,忍不住的大笑起來:“好好,等二舅舅掙錢了,就都依着你。”

到了縣城,天完全亮了,但縣城裡面的鋪子除了賣早點的,都還沒有開張。在離亞楠鋪子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二舅舅帶着亞楠下了牛車,避開了老漢,來到了亞楠鋪子面前。

呃?亞楠看着面貌一新的自己鋪子,忽然有種走錯地的感覺。

“亞楠來啦!”二舅母早就帶着孩子等着亞楠了,這會見到亞楠,竟然有種找到主心骨的激動之感。

亞楠被二舅母志嫺各牽了一隻手,進了自己的鋪子,亞楠剛剛纔掃視了一眼鋪子櫃檯跟供客人坐着休息的桌椅,就被二舅母迫不及待的拉進了鋪子後面的院子。

呃?烤箱這樣放置的?也好,這樣就着院子一面牆,蓋了一個車棚一樣的簡易房,倒是正好可以當製作月餅的作坊。

“亞楠,先別看這邊了,去看看你的閨房!”二舅母到現在都不敢想象,這是東家給亞楠準備的閨房,也太,太嚇唬人了。

呃?亞楠真的有些傻眼,這是哪家小姐的閨房啊?上好的梨花木的架子牀,鮮麗的絲綿被,粉紅的紗帳,柔軟的牀褥。棗紅的梳妝檯上面匣子裡面擺放着了兩套頭面。

一套是銀飾爲主的頭面,一套是金飾頭面。還有玉鐲子玉簪子,亞楠初步估計一下,這些首飾總價值最少幾百兩。

亞楠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裡的各種猜測,冷靜下來,暫時不看自己這邊了,去看看二舅舅他們屋子有沒有缺的。

二舅舅二舅母兩人看着亞楠見到她閨房裡面的這些貴重物事後,竟然如此冷靜沉着,頓時感到了羞愧不如。

當亞楠看到二舅舅跟表哥表妹的屋子,什麼都不缺,配置也算精緻的時候,心裡有數了,整個裝修,毛建立在自家鋪子至少花了一千兩。

不論毛建立出於什麼動機,這些都是他對自己示好的表現,自己收下就是,自己不會虧了他的。後面有的是機會跟他合作掙錢。

“亞楠,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二舅母看着一臉沉靜的亞楠,忐忑的問出來。二舅舅也是一樣不安的表情。

“不要緊,都是毛爺爺的一片心意,我們好好賣月餅就是,說不定我們還能跟毛爺爺一起合作賣月餅呢!”

亞楠站在院子裡面,背對着鋪子,看向對面的幾間裝飾不菲的屋子,笑着安撫二舅舅一家人。

“好好好,亞楠這話說的好,今天毛爺爺也不請自來了,亞楠,毛爺爺可真的要跟你們合作呢,省城那邊若是你們有意,不如多做一些月餅,讓我們家帶去省城幫你們賣?那邊的貴客比起寶慶縣城,可是多多了。

我們寶慶縣所有的世家官人商家,數得上來的也就那麼百來家,但是省城的富人,可就多多了,到了中秋之際,互相之間贈送月餅,自然也是越有面子越好,相信你們家的月餅在省城一定能大賣。”

“好啊,那我們就跟毛爺爺一起掙省城的錢!”亞楠當即答應下來。

雖然毛建立買了自己月餅方子,但是他已經將方子轉給了孫謹公公,他是不可能有膽子自己照着方子去省城做的賣的,這是極爲牴觸孫謹公公的事。

但若是幫着自己賣月餅的話,他就一點也不牴觸孫謹公公了,一來自己賣方子的時候,就特別說明了自己擁有在縣城跟省城賣這個月餅的權利,二來孫謹公公算是對自己特別有緣分的,毛建立只有打着幫自己賣月餅的大旗,他才能在省城賣月餅跟自己一起掙錢。

本着有錢一起賺,順便回報毛建立的想法,亞楠當即答應下來,天生二舅舅一家人也不可能去省城幫自己賣月餅,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和精力,跟毛建立合作是雙贏局面。

二舅舅二舅母一臉驚詫的看着亞楠,跟着毛建立兩人開談合作事宜。兩人互相客氣的討價還價,爲的不是多佔一些,而是少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