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譯信留下兩張銀票,總共五千兩銀子。
兩張銀票代表着這是王譯信給她最後的‘維護’。
按照王芷璇以前的脾氣一準會把銀票撕碎扔到王譯信身上……然今日她忍着不平,傷心,失落,慢慢的蹲下身,撿起地上的銀票,“又一個拿錢打發我的父親,我以爲王譯信會不同,他們都一樣,都一樣!”
時空交錯,她現在的父親也只留下一張銀行卡,用私房錢了結父女之情。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王芷璇抱着腦袋,身體蜷縮成一團,“幾次三番讓我承受屈辱?”
許是應景,夜色降臨,天空飄起毛毛細雨。
雨雖是不大,但也淋溼了王芷璇的衣服,冰冷的雨水透着絲絲的涼意。
王芷璇面色蒼白,溼潤的頭髮黏在臉頰上……往日明亮的眸子此時暗淡無光,她似一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孩童,也像被所有人遺棄的棄兒。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王家的,也不知道王端瀚因爲被乾元帝‘賞識’重新成爲王家最被看好的人。
王芷璇一個人靜靜的待在屋子裡,沒去湊熱鬧,也沒告訴任何人她提前入四皇子府。
聽到外面的喧譁,王家人對王端瀚的交口稱讚,王芷璇脣邊勾出嘲諷來,有顧天澤在,不,有王芷瑤在,王端瀚根本不可能有光明的前程。
除非……除非顧天澤戰死……
王芷璇無亮的眸子閃過一抹寒光,可以被王譯信拋棄,但顧天澤必須死。
不僅因爲她想對付王芷瑤。顧天澤不死。外來的變數會更大。讓王芷璇無法預料,掌控的變數。
默默的注視着手心,她擁有的籌碼已經越來越少,不聲不響的王芷瑤已經得到了太多,再不修正前生的軌跡,她再沒機會同王芷瑤抗衡了。
本來顧天澤該死在西北,苗疆也許是個不錯的地方。
“咯咯,咯咯。”
滲人的笑聲穿過雨幕。飄蕩得很遠。
冒着雨水,王譯信回到了伯爵府,點亮的燭火驅散他心中的感傷,一絲絲的溫暖涌上心頭。
不管如何,還有人等他回來。
不管他做出怎樣的選擇,夫人都會支持他。
王譯信有感動,更有對蔣氏的愧疚。
如果蔣氏知道前生髮生的事兒,知道前生自己一直欺騙她,甚至蔣氏爲沒有良心的他失去生命,兒女承受滅頂之災。父兄承受不白之冤……就算蔣氏再鍾情愛慕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如果瑤兒同他一樣。瑤兒用了多大的忍耐力纔沒把一切告訴蔣氏?
他該對蔣氏更好。
“四爺,您回來了?”
蔣氏見到渾身溼漉漉的王譯信,忙起身用乾淨的手巾擦拭他臉上,頭上的雨水,不贊同的說:“下雨都不曉得避一避?萬一淋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沒事。”
王譯信聲音多了幾分沙啞,握着蔣氏的手不肯鬆開,“玉蟬……我……”
蔣氏臉頰酡紅,明豔的五官多了幾分羞澀,想要把手抽回來,“孩子們都在呢。”
燭火旁,王芷瑤同嫂子尹嘉穎起身對王譯信行禮,畢恭畢敬的模樣,讓任何重視禮節的人都挑不出毛病來。
王譯信卻能感覺出瑤兒對自己的疏遠,冷漠。
還是傷到了瑤兒。
這是王譯信最不想的事情,可讓愛女傷心,失望的人總是他。
王端淳躬身道:“父親。”
“淳哥兒先帶你媳婦回去罷。”
王譯信對兒媳尹嘉穎很是滿意,但面上對兒媳疏遠,冷淡得很,基本上都在幾步外說話,“明日我去書房檢查你的功課。”
“是,父親。”
王端淳的學業其實不需要王譯信操心,他一直很刻苦,娶了尹嘉穎後,越發用功。
好在有尹嘉穎看着,不至於熬壞身體,經過名師指點後,王端淳的學業提高了很大一塊。
兒媳不是王譯信定下來的,再不關心兒子學業,王譯信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是抹不開臉兒。
雖然如今關心兒子功課的人很多,身份也多是大儒,可兒子還是自己的,王譯信指望着王端淳能出人頭地,將來頂門立戶,支撐起他打下的家業。
今生他不會再把手中的人脈,資源,錢財都交給庶子王端瀚。
尹嘉穎出門前敏感的瞄了一眼小姑子王芷瑤,見王芷瑤脣邊笑容裡的恭敬,默默的嘆息一聲,同王端淳離去。
“小師兄,明日你別惹公公。”
“怎麼?”
“小姑子同公公治氣呢,公公如果說讓你同小姑子說和,你千萬別答應下來。”
“……可是小妹不是一直很尊敬父親?”
“我的傻師兄吶,尊敬有餘,親近不足,足夠公公難受得了。”
尹嘉穎鑽進王端淳的懷裡,輕聲說:“看公公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同小師哥一樣挺難受的,可仔細想想,公公是其情可憫,其罪難饒。”
“說得是父親去錦衣衛審案的事兒?聽說……”王端淳恍然大悟,“莫非牽扯到瀚堂哥?”
“師兄,你如果是公公,會怎麼做?”
“……”
王端淳沉默了一陣,緊了緊手臂把嬌妻摟得更緊,“首先我不會是父親,我只同小師妹一人好,其次……一旦至親之人觸犯律法,我會……秉公處置,大義滅親。”
咯噔一聲,尹嘉穎心中又甜又酸。
王端淳絕對不是說說的。
“小師妹別怕,我的親人不至於犯法,咱們兒女一準好好的。”
王端淳看出尹嘉穎的不自在,保證道:“我一準好好的教導他們堂堂正正的做人,安分的做學問。”
正能量,也許這就是小姑子說得王端淳特有的正能量。
不過,擁有這種正能量的人不適合走向阿諛我詐的官場,尹嘉穎笑了,嫁給王端淳的原因,不就是因爲他的正氣麼,她從未想過做一品夫人,享受榮華富貴。
安心,平順也是福氣。
“我外公最近身邊少個伺候筆墨侍衛人,外婆也總是念叨我,不如過幾日我們回去一趟如何?”
“聽小師妹的。”
王端淳敬佩岳父師傅,孝順王譯信,然真正讓他嚮往得是尹嘉穎四處講學,教人讀書向上的外祖父。
“外祖見小師哥一準高興。”
尹嘉穎想着將來小師哥桃李滿天之時,一羣人圍着自己叫師孃,臉頰展開笑容。
“瑤兒。”
王譯信叫住準備離去的王芷瑤,嘴脣蠕動半晌,“你別生爹的氣,這是最後……最後一次。”
“娘,我想吃芙蓉糕。”王芷瑤盯了王譯信半晌,轉頭對蔣氏撒嬌道:“還有茯苓湯,再來點芝麻奶油小花捲。”
“行,我親自去廚房。”
蔣氏爽快的一笑,利落的出門,“我再看看有沒有四爺愛吃的。”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他們父女兩人,王芷瑤緩緩的說道:“我娘不是傻子,她也是明白的,所以您想讓他們回來,我娘不會點頭。”
蔣氏的確可以幫王芷璇兄妹一把,然而再好的脾氣也不會讓他們再回到伯爵府。
“我從未想過讓他們回來。”
王譯信着急辯白,“這真得是最後一次,瑤兒,也不是我要放過他們,而是……陛下亦有此意。”
“三少同我說過,您不必解釋。”王芷瑤目光了泛着一絲的疏遠,“您方纔去看了她吧。”
“嗯。”
“您覺得她會放棄麼?”
“……”
“她會放棄同我爲敵麼?”
“……不會。”王譯信的喉嚨苦澀極了,“你們走得是兩條路,根本不會……不會……”
“不會碰面?這話您相信?”
王芷瑤斂去脣邊的嘲諷,很嚴肅的站在王譯信面前,“我同您不一樣,您重視血脈,我很冷血,只認我珍視的人,三少同四皇子之間的恩恩怨怨,多是由我而起,三少是我丈夫,我絕不會看着他被人算計,我的人誰也不能欺負了去。”
“她不算計三少一切好說,一旦她把主意打到三少頭上,我絕不會坐視不管,誰說情也不成。希望您早做準備,別說倒時候我不給您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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