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待蘇景鑠和楚雲笙剛剛站定,之前站在船頭的二元身子突然動了,這一動快如閃電,不過眨眼的功夫,在場黑衣人包括沈子濯在內,似是還沒反應過來也來不及反應,二元已經掠到了沈子濯面前。
還是沈子濯最先反應過來,擡手就奪了身邊黑衣刺客的劍,拿劍就對着二元攻了過來,而不等他的劍光罩到二元的面門,二元已經腳腕一轉,腰部猶如靈蛇般轉了一個弧度,右手呈鷹爪狀,已經穩穩的、狠辣的鎖住了沈子濯的脖頸。
而沈子濯顯然也是個狠角兒,不知道是真的不要命了,還是說篤定在這樣的情況下二元要用他的性命做威脅不會輕易傷害到他,所以即使要害被二元擒住,他卻是直接無視二元的鷹爪,直接提劍再度對着身在咫尺的二元的腹部切了過來。
二元倒似是已經料到了他會這麼不顧一切一般,等的就是他揮劍過來空門大開的這一瞬,他立即鬆了擱置在沈子濯頸間的手,腳步一錯,已經靈活的繞到了他身後,對着他的脖頸就是一擊。
而沈子濯的劍尚未落到實處,眼看招式已老,來不及收回,卻見二元已經繞到了他身後,他暗叫不好,然而奈何二元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只感到後頸一陣劇痛,隨機便失去了知覺。
就在沈子濯就要倒下之前,二元已經擡手提了他的衣襟,猶如他突然如閃電般掠到船上一樣,這一次他再度如入無人之境離開了大船,不過飛掠過重重包圍的黑衣人,最後的落腳點卻不是楚雲笙和蘇景鑠所在的這艘烏篷船,而是他們身後的另外一艘小船。
而這時候,楚雲笙才循着他的身影看去,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已經又悄無聲息的靠過來了另外幾艘並排的小船,船頭上站着的,跟之前在山谷裡一樣,都是一羣身着白衣的天殺的人。
而自二元突然凌空踏入大船到跟沈子濯交手最後帶了沈子濯離開大船衝出了包圍圈一直到平安落到小船上,這一切發生都不過是在眨眼間,那些大船上以及大船周圍包圍的小船上的黑衣刺客都還根本就沒有機會出手。
正當他們回過神來,就要朝着楚雲笙和蘇景鑠所在的方向攻過來的時候,那大船上之前已經走的沒有影兒的身着華貴的富商們以及住在船艙下一層的勞工們,突然從甲板上的樓梯口涌了出來,二話不說,直接對着這些黑衣人殺了過來,個個出手狠辣、果決,面對這些人,幾乎可以說以一敵百。
場面太過血腥混亂,到處都是刀劍交接的鏗鏘聲,到處都是四濺的血和橫飛的殘肢。
蘇景鑠體貼的及時拉過楚雲笙轉過身子,掀開烏篷船的簾子,走了進去,兩人相對而作。
船艙雖小,卻還有一小案几,擺放着一副青瓷茶盞,在這隆冬的夜裡還冒着嫋嫋煙氣兒,顯然是蘇景鑠一早就叫人準備好的。
這一場廝殺,至始至終,他都已經算好了的。
那個派人前來刺殺的人,以爲消息密不透風,包圍了整艘大船,而且還是在水上,定能置他於死地,卻低估了蘇景鑠靈通的消息和謀略,更低估了蘇景鑠手下所帶的那些精銳護衛。
那些人,哪裡是平常護衛,是天殺裡精銳中的精英,尋常的刺客怎麼能是他們的對手。
就拿沈子濯來說,他既身爲楚國兵部侍郎又是武狀元出身,這樣的人物,在二元手下卻沒有過上三招就被制服,蘇景鑠手下的這些人,該是怎樣一種強大!
看到楚雲笙若有所思,蘇景鑠嘴角一揚,露出了一抹絕豔的笑意,他擡手給楚雲笙倒了一杯茶,溫柔道:“在想什麼呢?”
楚雲笙拿了茶盞,捧在掌心,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雙手早就已經凍的有些麻木了,她捧着茶,喝出一口熱氣,在腦子裡斟酌了一下措辭,才道:“你沒有殺沈子濯,是因爲瀟瀟姑娘以及爲了不得罪他們沈家?”
蘇景鑠點點頭,解釋道:“沈將軍戰功無數,如今又手握重兵,膝下就這麼一雙兒女,沈子濯參與了黨派之爭成了別人的棋子一事,他應該是不知情的,再者,沈瀟瀟雖然聒噪,但性子也算單純,這些年,我在皇宮,她也算很少的真心待我的人之一,所以,於情於理,我都不會殺了沈子濯。”
“但是……”
楚雲笙擱下茶盞,話到嘴邊,卻又突然覺得,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因爲她知道,也許連蘇景鑠都不知道答案。
“怎麼?”蘇景鑠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而楚雲笙卻是搖了搖頭,故作輕鬆的笑道:“但是,往下的這一路,他們不會繼續派殺手嗎?我們還能走的順利嗎?”
蘇景鑠將茶盞放到脣瓣,優雅的飲了一口,只說了四個字:“隨機應變。”
楚雲笙嘆了一口氣,靠在小茶几上,托腮看着冒着氤氳茶香的茶壺,若有所思。
其實,她想問的並不是這一句。
她想問的是,在沈子濯答應回答他一個問題的時候,已經篤定可以在這裡置他於死地,那時候是最好套出他想知道的信息的時候。
而蘇景鑠問的卻是——小王叔近來可安好。
即使不太瞭解楚國的朝政,不太瞭解他們口中所說的小王叔這個人,但是在那一刻,站在蘇景鑠身後的楚雲笙,握着蘇景鑠的手,感覺到他指尖的顫抖,她都可以猜到——他的本意並不是想問那句話。
那句之前壓在他心頭,讓他既擔心又害怕的結論,到了現在,依然沒有定論。
他是在害怕面對,在那一瞬間放棄了揭開真相的機會,還是說,他心底實際上已經有了答案,而那個答案證明他的猜測是錯的,無需擔心或恐懼,所以他纔會那般輕鬆,所以放棄了?
但以楚雲笙對蘇景鑠的瞭解,後者幾乎不太可能。
但此時見到蘇景鑠這般輕鬆的狀態,他到底是壓抑着自己,沒有表現出來,還是想放棄追查,從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纔是楚雲笙想問他的,只是難得見他這般輕鬆的狀態,他不主動說,她卻又不好壞了他興致再提。
不好問,但是心裡卻不免要爲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