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右司空夫人面色一沉,就要動怒,卻被楚雲笙攙扶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阻止了。
這幾個守衛神色這般戒備且絲毫不爲所動,顯然是得了越王的授意的,此時再說什麼反而引起這些人的注意和猜忌。
她暗自捏了捏右司空夫人的手,便很快放開。
右司空夫人會意,當即也鬆開了楚雲笙的攙扶,站直了身子,表示憤怒的瞪了前面那個守衛一眼,冷眼道:“我跟王后娘娘敘舊,還得有會兒時間,既然你們不肯把我的貼身丫頭放進來,就尋個地方讓她暫且歇息吧。”
說着,她回眸看了一眼楚雲笙,又撥高了兩分音量道:“你莫害怕,畢竟你是我右司空府裡的丫頭,這裡的人敢小瞧了你或者怠慢了你,回頭自有人爲你做主。”
她這話是向着楚雲笙說的,然而卻是給門口那幾個守衛聽的。
他們得了命令除了右司空夫人以外其他人都進不了這道門,那麼,卻並沒有說要如何對待在外面候着的下人們,得了這吩咐,他們自然也不敢怠慢,在將右司空夫人送進了第三道宮門之後,立即就有人上前來,帶着楚雲笙往一邊侍從和女眷休息的地方走去。
楚雲笙一邊跟在他後面走着,一邊默默的記着這一路的地形,並在腦子裡繪製成立體的圖紙。
將楚雲笙帶到了指定的休息地點之後,那人便退了下去,他們也沒有說要限制楚雲笙的自由,在這個當口進宮的人本來就十分少,更何況還是帶着女眷的,所以偌大供臨時休息這處宮殿裡裡外外就只有楚雲笙一人,一直從宮殿出來到了外面的迴廊口上纔有幾個守衛。
楚雲笙已經將這一路的地形觀察了仔細,雖然這裡看似防守薄弱,但是宮牆卻高築,想要不引起他人的注意而成功的翻越過宮牆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在腦子裡盤算着地圖,結合着趙國楚國衛國王宮的方位,便從這座宮殿的側門溜了出去,向西南一角前行。
一路上她的一顆心都撲通撲通的跳的飛快,畢竟她現在還穿着右司空府下人的衣服,若是無意間闖進了什麼了不得的地方,不但自己脫不了身,還會連累到右司空一家。
所以她走的極慢,也很小心翼翼,然而卻還是在一個迴廊的轉角差點撞到對面正在說着話的兩個宮女,好在她反應快,掠上了樑上,這才險險的避讓了開,等到她們走遠了,楚雲笙才輕輕鬆鬆的從樑上躍了下來,她聽這兩個宮女的談話,似是要到宮門口做什麼事情,既然她們從這個方向而來,那麼也說明順着這個方向去,也有通向內宮的路。
她一路順着花圃走,在就要到達一個月牙形拱門的時候,聽到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楚雲笙連忙閃身躲進了花圃裡,在看到從月牙拱門處走出來的是一個容貌端莊的小宮女的時候,她纔在心底裡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並趁着那小宮女在尚未察覺到她存在的情況下,施展起了輕功飛快的掠到了她身邊將其擊暈,然後拖至了花圃裡,快速的褪去了她的外衫給自己船上,然後又照着這宮女的髮髻給自己盤了一個,一切收拾妥當,也不過是一口茶的功夫。
換上了衣服,楚雲笙走起來就大膽的多了,再不如之前那般躲躲藏藏,她正大光明的順着月牙拱門走了過去,一路沿着宮牆走去,在走過第三個拐角的時候,就遇到了守衛,他們看了一眼低眉順目的楚雲笙,也只當是剛剛那個去而復返的小宮女,畢竟兩人身量差不多,而且誰又會仔細去瞧一個宮女的長相。
就這樣,楚雲笙成功的混過了這道宮門,然而,在進去之後,繞着深紅色的宮牆走了大半圈,卻依然沒有什麼頭緒,她正想着不能像個眉頭蒼蠅似得亂撞該想個什麼辦法才行,否則這裡耽誤太久,右司空夫人那邊見了王后出來之後卻找不到她,該要引起那些守衛的懷疑了,這時候就聽見前面的轉角處,傳來一個老太監細聲細氣的聲音:“越王殿下說了,對於王后娘娘的照顧一定要盡心盡力,否則也不會讓老奴親自去外宮挑選新送進來的果蔬了,那些剛剛換進來的小宮女兒們都是新人,毛手毛腳的,還都要我們照看着點,要是有一點兒不妥當,惹怒了王后娘娘,從而讓越王殿下動怒,咱麼可是有九個腦袋都擔當不起。”
他的身影還未轉過轉角,然而聲音卻已經傳入了楚雲笙的耳裡,聽到這話,她心底裡一喜,連忙垂下眼簾來,面上帶着幾分慌亂和無措的在原地打着轉轉。
而這時候,那個說話的老太監以及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始終都側耳傾聽默不作聲的小太監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拐角處,楚雲笙着急的團團轉的樣子恰巧落入了他們的眼簾。
“喂!你哪個宮的?有沒有點規矩,在這裡亂轉。”
那老太監一看到楚雲笙這般模樣,就忍不住面容一皺,眼底裡浮現出幾縷不耐煩。
楚雲笙連忙低着頭小跑着到他跟前來彎腰行禮道:“我我是剛剛調撥到王后宮裡頭的,只是剛剛因爲東西落下了,就走在了領路的姐姐後頭,然後眨眼間就沒跟上姐姐們的步子了……”說到這裡,楚雲笙還委屈的小聲啜泣了起來。
聽到這話,那老太監的面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下,他揚了揚下巴,對身後跟着的小太監道:“看看,我說什麼吧,這些丫頭就是毛手毛腳的,現在連過去的路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越王殿下是怎麼想的,竟然要挑選這些新來的人去伺候王后,不過主子們的心思我們也不能妄自猜測,小福子,你去把這蠢丫頭帶過去。”
說着,他擺了擺手,便看也不看楚雲笙一眼,直接繞過了她繼續向前走去,而那個小福子在得了吩咐之後,對楚雲笙點了點頭,便轉過身子給她帶起路來來。
楚雲笙萬萬沒有想到還有這般的運氣,剛剛無意間聽到這老太監的絮絮叨叨,從字裡行間裡,她判斷出來越王剛挑選了宮女將王后宮裡的宮女都換掉了,而之前遇到的那兩個宮女顯然也是被調撥過去的,難怪她們之前絮絮叨叨說着什麼新人,謹慎一類的話,當時有了這一個猜測,她便想着冒充新來的宮女,一來這老太監不會因爲面生而對她產生懷疑,而來還可以順帶問問去王后宮裡的路。
她也只是想順道問個路而已,卻沒有想到居然還捎帶附贈了一個領路的。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因爲有了這小福子的引路,一路上的守衛再也沒有盤問,楚雲笙就這樣一路順順利利的到了王后的宮裡。
小福子一路默不作聲的將她帶到了王后宮裡灑掃宮女住的偏院,纔對她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還好他沒有多做停留,否則這裡的宮女要是認出她不是她們一隊兒的,麻煩就大了。
楚雲笙走進偏院之後,只見到院子裡有三四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宮女在掃地,她有禮的點了點頭,便擦着牆根走出了院子,儘量挑人多的地方走,因爲即便不知道這宮殿的佈局也大致猜到,越是伺候的人多的地方,才越有可能是王后所在的地方。
在成功的接近一個有着數十個守衛的拱門的時候,楚雲笙再不能繼續混過去了,就擡手撿了一顆石子兒,將一個端着茶盞的宮女的膝蓋擊中,眼看着那女子就要栽倒的時候,她及時的出現攙扶住了她。
那宮女滿臉感激的看向她並焦急道:“謝謝妹妹了,只是……這是要送去給越王和王后的茶,居然差點讓我給打翻了,要是被掌事嬤嬤看到了,只怕又一頓好打。”
說着,她站起身來,揉了揉膝蓋,疼的直皺眉,在接過楚雲笙手中剛剛幫她扶住的茶盤的時候,她正要咬牙繼續前行,卻被楚雲笙搖搖頭道:“都是一個宮裡的姐妹,有什麼好見外的呢,我看姐姐的腿應是受了傷或者閃了筋,只怕不方便送這茶了,若是這樣送到越王面前再打翻了的話,可就不只是一頓好打這麼簡單了,如果姐姐信得過我的話,就讓我代姐姐送去吧。”
聽到這話,那宮女面上一喜,連忙感謝道:“如此便有勞妹妹了。”
說着,她便將手中的茶盤遞給了楚雲笙,而她自己則一邊揉着膝蓋,一邊小聲嘀咕:“這好好的腿怎麼說疼就疼起來了呢!”
楚雲笙含笑轉身,心裡在對這姑娘說了一聲對不起,便端正的舉起茶盤,向着那守衛最森嚴的拱門走去,那些侍衛們看到她以及她手中的茶盤也再不阻攔,直接就放她進去了。
雖然沒有來過這裡,但是憑藉着楚雲笙的直覺,以及這裡守衛的分佈,她也能大致知道王后和越王在哪一處,她心裡正盤算着見到了王后之後該怎麼解釋自己這一路潛伏進來的,如果被越王注意到又該怎麼辦,卻聽到前面大廳裡響起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而那個房間門口站着的守衛看到楚雲笙手中端着的茶盤的時候,都對楚雲笙流露出了幾分同情。
楚雲笙心底裡一咯噔,莫非這就撞到了槍口上了?
心底有幾分擔憂,但面上卻還是表現的極爲鎮定,她端着托盤垂着眼簾在那些侍衛的目光下踩着小碎步走進了屋子,才一進門檻,就看到了滿地的狼藉。
茶器花瓶的碎片滿地都是,一個身上穿着素色衣裳的中年男子正滿臉怒氣的站在屋子當中,看着趴在地上一臉平靜的女子。
最初楚雲笙的目光落在了滿地的碎片上,繼而轉到了那個面容出衆保養的極好的中年人身上,然後才循着他的目光落到趴在地上的女子身上,然而她纔看到這女子一眼,就感覺自己已經移不開眼。
那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裳,頭上未佩戴一樣手勢,長長的頭髮如同瀑布一樣在肩頭撲灑開來,讓她整個人都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然而比起她周身飄渺的仿似有仙氣環繞的氣質,更讓人驚訝的是她的容顏,眉如遠黛,眼若含了三千秋水,只一個擡眸就能讓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而那彷彿只有巴掌大的小臉更是集魅惑和清純於一體,仿似挑眉間,既可以清麗絕倫,又可以魅惑傾國。
這樣絕色的女子,楚雲笙還是第一次見。
然而,更讓她驚訝的不僅僅是她的美貌,更是因爲她的眉宇間帶着幾分讓她覺得熟悉的曲線。
在這一刻,她終於知道爲何右司空在仔細看到玉沉淵之後會流露出那樣的神情,並直接問他來自哪裡。
因爲即便是什麼都不知道,將玉沉淵和眼前這女子放在一起,但看容貌,也能讓人看出他們倆之前那濃烈的血緣關係跟遺傳。
玉沉淵的美和魅惑,完全傳自面前的這位女子。
雖然還未得到證實,然而,在看到這樣兩幅太過相似的眉眼以及氣質的時候,楚雲笙的心裡已經可以篤定了。
原來……她就是玉沉淵和阿呆兄的……孃親。
想到這裡,楚雲笙下意識的深呼吸了一口氣,然而卻不料自己的這個不經意的動作卻引來了一旁正在盛怒之中的越王的注意,他猛的轉過頭來,那雙劍眉一挑,露出了幾分不耐道:“怎麼?你一個小小的宮女都敢學着你的主子一樣來忤逆本王了嗎?”
楚雲笙雖然不知道這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至少也可以看出來是王后惹了越王不高興,然而自己卻偏生運氣不好的撞了上來,撞上來也就罷了,偏偏剛剛因爲被王后的美貌和玉沉淵的關係所驚訝,以至於剛剛有那麼一瞬的失態。
楚雲笙在心底裡暗叫了一聲不好,面上卻換成了惶恐和不安,並立即放下茶盤對着越王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