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大雪

167、大雪

等到鄧氏反應過來,未央已經走遠。顧不得體面禮儀,鄧氏跪倒在地,哀求聖上放過玉書“望皇上明鑑,玉書年幼,命格一事非她所願,求皇上開恩啊!”鄭明道也不忍心看着妻子獨自跪在地上,便也跟着跪在地上請求。

慶帝坳不過,又礙於鄭王爺的面子,只得降旨,鄭玉書命格衝撞紫微星,遵照天師的處置,封鄭玉書爲星月君主,終身於天水宮中侍奉星盤。鄭王府可以經過天師的允許,隨時探望,但是鄭玉書沒有天師的允許,絕對不可以離開天水宮。

既然聖旨降下,慶帝又封了玉書君主,鄭家一家人不好再辯駁,只得答應了下來。鄧氏還要再求,夫君鄭明道在一旁勸說道:“這時候我們不能惹惱了聖上,玉書沒有性命之憂,我們來日方長。”

鄧氏聽了鄭明道的話,忽然明白過來,忙順着夫君的攙扶站了起來。鄭玉書一路被童子架到天水宮。未央默默跟在後頭走着,皇宮不知何處吹來一陣寒風,天空又下起雪來。未央仰頭看天,一輪明月格外的清冷。

他也是沒想到,有生以來竟然會算不準一件事。當時在馬車上,未央知道玉書一定會跟自己表明心跡,但是他阻止了玉書。搶在玉書開口之前用冰冷的語言擋住了玉書。

“我有心上人了。”

他以爲他說的這麼直白,玉書就會乖乖的放棄了。誰知道鄭玉書一臉淡然的點頭道:“我知道。你喜歡阿蘇,很喜歡很喜歡。”未央突然被人道破心事,不由得臉紅起來。可這紅暈卻刺痛了鄭玉書。她繼續說道:“我不求你會喜歡我。畢竟我這輩子都入不了你的眼了吧。可是能不能給個機會讓我靠近你?”

未央奇怪的擡頭看向鄭玉書,第一次看不透這個丫頭的心思了。鄭玉書便一鼓作氣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太后這一次不成功,還會有下一次。我總有被她算計成功的那一天。不如請天師批我一個天煞孤星的命格,讓我終身不嫁,回絕了太后吧!”

“鄭玉書,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未央不由得鐵青了臉,哪有姑娘家對自己下這麼狠的咒。天煞孤星是多麼可怕的命格,豈止是剋夫而已!難道鄭玉書真的是不想嫁了麼!

“對!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不想嫁了,反正想嫁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娶我,我還嫁什麼嫁!”這時候鄭玉書一臉坦然的看着未央,雙眸滿滿坦蕩蕩的情誼。對,我就是喜歡你,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畢竟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罷了。

“好吧!我幫你!”後來的未央一直沒有明白那一刻的自己爲什麼會鬼使神差的答應鄭玉書的請求。這件事大概成了他一生中的一個謎。

不過他沒有完全按照鄭玉書設想的那樣做,有的時候話說的太過火,反而太假,於是便有了殿前那一場戲。

今天一場戲,有人懊惱,也有人傷心。更有人恨自己沒有趕上機會。

四皇子回到寢宮之後,一怒之下,將書架上的書全都掀翻在地上。侍者們都不敢上前收拾,生怕惹了四皇子生氣。在外人看來四皇子是個性情溫順,有涵養,有才卻不外露的人。可是內侍們知道,真真發怒起來的四皇子就像是一個來自閻羅的惡魔。

本來看到查爾汗離席,四皇子已經覺察處不對。派人去尋找鄭玉書的下落。不過他派出去的是自己的親信,當發現查爾汗撞上昏迷的鄭玉書後。親信立刻回稟了四皇子。四皇子推測,敢在宮裡頭設計陷害鄭玉書的人不多,恰好這不多的人都是四皇子目前惹不起的人。

所以四皇子決定稍安勿躁,讓親信跟到宮外,再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救下來。可是那親信畢竟沒有料到鄭玉書自己會從車上跳下來,而且,恰好碰見了天師未央。後面四皇子的親信便將自己的所見悉數告訴了四皇子。

四皇子這才知道原來這背後竟然是秋分姑姑,秋分姑姑是誰,太后眼前的紅人,她做的事情就代表了是太后的意願。沒想到太后竟然會針對鄭玉書,幸虧他的人沒有露面,否則豈不是跟太后打起了擂臺麼!

他生氣的是自己無用,原以爲在後宮之中安排的眼線足夠多了,誰知道竟然疏漏了這麼大一件事情。本來他因爲同時娶鄭玉書和宇文浩歌爲平妃的事情太難辦到,權衡再三打算回絕宇文丞相。沒想到鄭玉書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幸好他的書信尚未送到丞相府,否則他苦心經營了多年,豈不毀在一個掃把星女人手裡?

今夜的四皇子,深深意識到自己實力尚欠,書房久久才恢復平靜,內侍們靜靜立在外頭,而案前的四皇子,一遍遍的寫着“靜”字,心中卻不知在思慮什麼事情。

“阿嚏!”鄭玉書猛地打了個噴嚏“到底是誰在咒我?”她四下張望,卻沒有迴音。天水宮很大,但是人卻是整個皇宮中最少的。約莫七八個年齡不一的童子,還有未央。天水宮除了龍千璽長期來做客,便沒有其他人。

爲了安置鄭玉書,童子們不得不連夜去尚衣局領取女官的衣服被褥,給鄭玉書鋪牀。所謂的星月郡主,到底還是個郡主呢。鄧氏雖未獲天師的許可,但是派人送來了鄭玉書要用的日常器皿。未央聽了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不過到了天水宮就要遵從天水宮的規矩了。未央從來沒有讓女人進過天水宮,鄭玉書算是個特例了。想要再安置宮女服侍她是不可能了。鄭玉書又不願童子給自己梳頭,從此便勵志過上了自給自足的生活。

雖然鄧氏傷心難過,但是鄭玉書並沒有打算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鄧氏,畢竟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夜深了,童子交代完在天水宮的規矩,便退出了鄭玉書的房間。她送走童子,躺在天水宮的牀上,畢竟是天師的宮裡,牀鋪很軟很暖,她斜過頭看窗外飄散的雪花,大概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離他,這麼的近吧。

上京飄起了雪花,而白流蘇早就在冰天雪地中差點凍傻了。那天她們穿越密道出來,便落腳在一片冰冷的湖面上。可是就算是唐程也沒有預料到,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而且大,他們出來的時候,大雪封山,他們走了一整晚都沒有找到出口。

難怪一向多智的妙手空空會相信唐程蹩腳的故事,原來他知道這裡大雪封山,來到這邊生還的可能實在太小,幾乎是等死。所以他才以爲唐程說的是真話。現在白流蘇欲哭無淚。她從小就沒有隻身一人出門過,怎麼能料到居然跟這個混世大魔王葬身冰天雪地啊!

此刻白流蘇連眼淚都不敢流,因爲一流淚就會凍成冰,掛在臉上會更疼。她跟着唐程走了一晚上,已經精疲力盡了。最後唐程挑了處避風的冰洞,兩個人窩在冰洞中,打算就這樣過夜。白流蘇忐忑的看向唐程,他已經好幾個時辰沒有說話了。

若不是之前跟他一直在一起,她幾乎要懷疑唐程是個啞巴了。唐程越是沉默,越來越多不好的念頭就越是涌上白流蘇的心頭。上一世她當上高家主母之後,閒來無事總會看些民間話本,那上頭什麼樣的神魔鬼怪,奇聞異事都有。

其中就有兩個人意外落入冰天雪地之中,其中一個人餓的受不了,便趁着另一個人不注意的時候,砍下了對方的胳膊,烤着吃了。白流蘇仍然記得當時她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就嚇得毛骨悚然。而現在她跟唐程的處境,不正像書裡說的那樣麼?

思及此,白流蘇不由得悄悄往外挪了挪,拉開和唐程的距離,眼神頗爲警惕的看着他。唐程目不斜視,他現在整個人都很鬱悶,從小到大,每次只要他心一軟,立刻就會有倒黴的事情發生。但是沒有哪一次會比這一次更加的倒黴!

不過眼前的困境還是難不倒唐程的,加上他內功深厚,這點寒冷還是難不倒他的。之所以遲遲不動,就是想要讓白流蘇受點罪。小爺我帶你來北部尋藥,結果倒黴的被坑在了這,罪魁禍首是誰?還不就是你白流蘇。

唐程只覺得依照自己的性格,沒有把白流蘇活剝了,已經是他的大慈大悲了。白流蘇哪裡會知道唐程心裡想的是什麼,她只覺得腦海中的畫面越來越真實,加上又冷又餓,她幾乎快要出現幻覺了,眼睛也逐漸模糊,最終支撐不知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白流蘇聽着耳邊傳來樹枝燃燒發出的噼裡啪啦的響聲。空氣中竟然瀰漫着一種肉香。白流蘇心裡頓時就涼到了地。難道唐程真的把自己分了吃了?!!

那爲什麼自己到現在還不覺得痛呢?白流蘇不知愣了多久,才試着活動自己的胳膊腿,好在五臟六腑都安然,四肢髮膚都健在。

唐程抱着兔子腿正啃得高興,突然一眼瞥見白流蘇一系列奇怪的動作,不由得笑出聲來:“白流蘇,你凍成傻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