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口中稱李嬸子爲弟妹,想來便是李月那遭心的大伯母了。
聽了方纔的話,本不想多開口的李嬸子一下子拉下臉臉來,對着面前一臉刻薄相的婦人島:“她大伯母,你這話倒是說的輕巧,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什麼都胡亂往外說,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家月兒要嫁給那什勞子的上仙了?我家閨女都還沒及笄,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可由不得你這麼敗壞名聲!”
李嬸子心底直冒火,說話便也不留情面了,她指着李家大伯母的鼻子便罵道:“我告訴你,想讓我家閨女嫁給那個‘上仙’好爲你兒子鋪路?做夢!要嫁你自己嫁去,別扯上我們家月兒。”
“哎喲,瞧你這話說的,我是月兒她大伯母,月兒是我侄女兒也是我和她大伯看着長大的。我們還能害了她不成?”大伯母訕訕地笑了笑,笑容有些牽強,她一向知道自己弟妹是個心直口快性子潑辣的,卻沒想到話題涉及到那位‘上仙’,她這弟妹也能如此心直口快。
難不成她就不怕上仙聽到他們這麼說,來找他們麻煩?
“她大伯母,我說了,我們月兒不嫁。你要想嫁就嫁你自個兒閨女去,要不就找你孃家那些個外甥女!”李嬸子說罷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李大伯母了。
李大伯母見她這副樣子,也來了火,高聲道:“弟妹,你別不識好歹。上仙看上了李月,那就是李月的福分。這嫁不嫁的可由不得你們說了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月兒的婚事憑什麼我們做父母的就說的不算?”李叔方纔一直在後院拾掇柴火,隱隱約約聽到前面院子裡吵了起來,便忙趕過來,正巧聽到了李大伯母放下的這狠話。
和李嬸子的爽利潑辣不同,李二叔平日裡是個少言寡語的性子,他是個老實人,但也是個悶葫蘆。平日裡若非大事,一般都是由着孩子她娘開口。
但老實人也有幾分氣性,李大伯母那話實在說的過分了些,李二叔便開口反駁了回去。
院門外很快又響起了腳步聲,聽着聲音來的人還不少。
小漁村本就沒有多少戶人家,小島上每戶人家都捱得挺近,這一大早上的挨家挨戶又基本都在院子裡吃早飯呢。李家這邊那麼大的動靜,早就引起了村子裡其他人家的注意。
村頭那家的媳婦是個愛嚼舌根的,這會兒見有熱鬧看,早飯也不吃了,便拽着小姑子一起聚在了李家院子裡,對着李嬸子道:“哎喲,李嬸子,你家今天這好日子怎的還不告訴我們這些鄰居啊?”
那媳婦的小姑子年紀不大,聽自己嫂子這麼說,也跟了句:“是呀,我這兩日都沒見到月兒,原來是在準備婚事......”
“你們說什麼?”李二叔和李嬸子聞言一愣,忙看向這兩人問道。
村子裡的女人都喜歡看熱鬧,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李家院子裡便聚了五六個婆子媳婦的。
見李二叔和李嬸子問話,其中便有人納悶兒的反問道:“什麼說什麼啊,我說妹子,這閨女嫁人可是好事兒啊,到你這怎麼還藏着掖着的?”
“可不嘛,這聽說嫁的還是東陵島上的大戶人家吧?哎喲,月兒這丫頭平時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這麼大的福氣呢!”
聽着村子裡這幾個婆娘一人一句的,李嬸子是真的急了,手掌在平時一家人吃飯用的石桌上使勁一拍,瞪着剛纔說話的婆娘便質問道:“什麼嫁人?我家月兒還沒許人家呢,你們可不要胡亂瞎說,敗壞我們月兒的名聲!”
她這話一出,院子裡有着剎那的安靜。
那幾個婆子媳婦互相看了看,又齊齊轉頭看向李嬸子,道:“月兒她娘,你這是不是糊塗了?”
村頭那家的媳婦更是奇怪地道:“李嬸子,你可就別瞞着我們啦,都是鄉親鄰里的,難不成我們看着你家日子過的好了還能來佔你家便宜是怎麼的,至於這麼防着我們嗎?”
那媳婦快人快語,根本沒給李嬸子插話的機會,便繼續說道:“我這方纔出門前還看見碼頭那在卸東西呢,好傢伙,那滿滿一條船的大紅木箱子,據說裡面可都是給月兒的彩禮呢!這東陵島的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啊,我看啊,那裡面八成都是咱沒見過的好東西。”
李嬸子一張臉完全冷了下來,對着那胡攪蠻纏的媳婦便道:“都給我出去,月兒許沒許人家,你們難道比我這做孃的還清楚不成?”
“哎喲,弟妹別那麼大的氣性,今天可是月兒的好日子。雖說不是娶正房夫人,但上仙可是給足了我們面子啊,這不,給月兒送了不少東西過來,等下啊,這可都是給月兒添的‘嫁妝’呢。有這麼些東西,日後月兒進了府那腰桿子也能挺得直直的。再說了,上仙府上沒有正房太太,月兒這麼嫁過去,那日後可不就是府裡的女主人?”李大伯母巧舌如簧,一張嘴說得邊上聽的人都目露嚮往。
原來這李家的閨女撞大運了,要嫁給東陵島上的上仙?
唉,不過是做妾啊,難怪李家瞞得緊緊地。他們這小村子裡,一般可都是家裡實在過不下去了,才把閨女賣給大戶人家呢。
這圍觀着的村子裡的人想什麼的都有,李嬸子卻是徹底黑了臉,她目光冰冷的死死盯着李大伯母,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麼?”
“別管我說什麼了,快點把月兒喊出來吧,再過一會兒上仙那接親的可就要來了。”李大伯母說着,就想往李月住的屋子走去。
這時候,李月的房門也打了開來。
門內走出的正是李月,不知怎的,今日的李月看着格外不同。衆人只覺得她的氣質比以往出塵了許多,卻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了。
“大伯母,我不會給人做妾,更不會嫁給東陵島的‘上仙。’”李月板着一張冷臉,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