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星迴了屋,也沒在牀上躺,搭了兩把椅子蜷在上邊,翻出兩件衣服蓋在身上。
她隱約的聽見門響,恍惚的以爲是風吹。迷迷糊糊的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下起了雨。
嘩啦啦的雨聲伴着嘈雜的人聲灌進她的耳朵。她身子歪向一旁,感覺像是要墜落似地,猛地驚醒過來。
還沒看清屋裡的擺設,就聽見門外大伯的怒罵,“鑰匙都是你管着,你說這人哪去了?”
“我管着,我就得給你看着?誰說的?我管的是倉庫,又不是監獄。”這尖細的嗓子一聽就是三嬸。
陸晚星揉了揉痠疼的肩膀,晃晃脖子,就這麼在椅子上將就了半宿,還真是難受,渾身痠疼啊!
聽聲音雨下的不小,她擡頭看看屋頂,上次下雨漏雨的地方都沒有漏。再看屋裡的擺設。
新添的衣櫃和梳妝檯看着也是七八成新。牀還是那個舊牀,牀幔和窗簾也都換過。她可不認爲這是爲她換的,一定是這幫人以爲她在牛頭山上定是回不來,迫不及待的佔了她的房子。
再細聽外邊的吵鬧,她驚訝的皺了皺眉。難道陸成材跑了?
她黎明的時候纔回的屋,那時候陸成材還在呢!真要是被他跑了,不如昨晚殺了他,倒是留下了禍害。
這麼一想,她又被自己的想法驚到,最近的性格暴戾多了,怎麼動不動就是打打殺殺的,應該是將他交給宗祠或者官府嚴辦纔對。
陸晚星將窗戶打開,冰冷的雨水灌進來,她連忙將窗子半掩。
流通了新鮮空氣,人也精神不少,鼻子癢癢的,她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自嘲的揉着鼻子,這個原主這麼些年也不知道怎麼活過來的,這麼容易又傷風了。
一會兒得熬些薑湯喝,要是能進入空間,多喝點泉水,也能好的快一點。現在可不能病倒,她的生活該走上正常軌道了。
陸晚星推開門,房檐的雨水像水潑的一樣往下流,隔着雨幕看見好幾個人戴着斗笠站在倉房門口。
倉房的門大敞着……
大伯回身看見她,嘆了口氣。陸成材已經跑了,也沒有去宗祠的必要。
便對着三嬸說:“你取出些錢,我去河東請劉大夫再給娘抓幾副藥。”
三嬸有些不情願的嘟嘟,“上回抓藥才幾天,又要抓,我看要不就去鎮上的醫館好好看看,老劉頭這個看法八成不對症。”
“你就是心疼手裡的錢,前兩次劉大夫來你怎麼不說?現在這麼大雨怎麼往鎮上去?”大伯吹鬍子瞪眼沒好氣。
三嬸冷嘲熱諷的說,“大哥你跟我吼什麼用?你去請老劉頭,到時候我給錢就是了。”
大伯氣沖沖的往外走。
陸晚星惦記陸老太的病情,心裡邊焦急,回頭在屋裡看了一圈,連把油紙傘也沒有,就披了件衣服衝進雨裡,往陸老太的房子跑去。
到了門口跺掉腳上的泥,想要推門,心裡又猶豫起來。擔心陸老太問起陸晚茜她們怎麼辦?萬一再問起昨晚的事,她又該怎麼說呢?
這時四嬸端着個食盒,也走了過來。瞥了陸晚星一眼,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她沒直接帶上門,而是問:“五丫你進來嗎?”
陸晚星這下可沒有退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陸老太住在東屋,一進門就能聞到中藥味,還有一股老年人身上的特有的體味。
四嬸走在前邊進了屋,將食盒放在桌上。走到炕邊去扶陸老太。
陸晚星跟進來,一眼就看見陸老太枯槁的面容,本就花白的頭髮現在白的更多,臉上的皺紋像核桃一樣刻得更深。
她心頭的那些忐忑都被濃濃的酸苦替代。
“娘,起來吃飯吧!”
四嬸把陸老太扶起來,用枕頭墊在她的背後,陸老太還是緊閉着眼無力的搖搖頭,說出話來也是虛弱的有氣無力,“老四家的,三個丫頭還沒有消息呢?”
陸晚星聽見陸老太的聲音更是心酸,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牀邊拉住陸老太的手道:“奶奶,我回來了。”
說出這句話,鼻頭髮酸的竟是溼了眼眶。
陸老太聞言,費力的挑起眼皮,待到看清她的模樣,眼神頓時亮了幾分,上身向前傾了傾,抓住陸晚星的手細細的打量起來。
就這麼看了半晌,陸老太落下兩大滴眼淚道:“五丫……瘦了!”
這麼說着張開瘦巴巴的胳膊把陸晚星抱在懷裡,陸晚星覺得心裡堵得厲害,在陸老太的懷裡,那些憤怒,那些委屈,那些慌亂不安……之前種種,全都被濃厚的親情化解。
讓她感動的溢出了眼淚。
娘倆抱頭哭了一陣,四嬸也站在一旁抹着眼角。
陸老太這才放開她,又抓着陸晚星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摸了又摸,枯枝一樣的手指將她的髮絲理到耳後仔細的端詳,就好像怎麼都看不夠似地。
這樣的時刻,就是有人說陸晚星不是陸家的孩子,她自己都不相信。要不是親孫女,陸老太這些年怎會爲她受委屈,吃辛苦呢?
她想着陸老太還沒有吃飯,就乖巧的打開食盒,端出一碗白米飯,裡邊還有兩小碗的菜,一個是臥雞蛋,另一個是黑乎乎的茄子。這樣的伙食在她家已經是小竈了。
她微蹙了眉心,這樣的菜平日吃倒是可以,可給病人吃,就不那麼有營養了。還是沒錢害的,得抓緊時間想辦法賺錢了。
她把飯菜端到陸老太的面前,四嬸問,“五丫你還沒吃飯吧?廚房現在還有,你快去吃吧!這邊有我照看。”
她的確是餓了,可不看着陸老太吃心裡又不踏實。
陸老太也捨不得讓她離開她眼皮底下,就對着四嬸商量,“老四家的,要不再給我端過來點,五丫跟我吃一頓。”
聽見陸老太願意吃飯,四嬸馬上答應下來。頂着雨又去弄吃的。
陸老太戀戀不捨的拉着陸晚星坐在炕沿邊上,左看右看才說:“五丫,你怎麼回來的?就自己回來的?三丫,四丫呢?”
陸晚星就知道她一定會問,淺淺的笑着說:“奶,三姐和四姐跟我沒走一條道,今個差不多就能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陸老太張望着門外緊張神秘的壓低了嗓子問:“你沒挨欺負吧?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