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電話,蘇晴空平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怔怔發呆。
過了一會兒後,她突然一骨碌從牀上彈坐起來,衝到衣櫃前,認真的挑選今天出門要穿的衣服。
他不接她電話,她就主動找上門去。
今天是元宵,以他對工作的熱忱,肯定又一個人孤伶伶的呆在江氏大樓的66層,她要去66層堵他,做元宵給他吃。
換好衣服,一陣風似的衝到門口,握住門把手,猛的一拉,就看羅開焌身形挺拔的立在門外,笑的一臉陽光。
蘇晴空立刻耷下臉,“哥,今天週末,還是過節,我醜話說前頭,無論如何,我今天都不要去上班,哪怕跟你翻臉!”
“誰說要去上班了?哥又不是吃人血肉的資本家!”
“那你堵我門前是幾個意思?”
“忙了一週太辛苦,今天打算犒勞你,請你吃大餐!”羅開焌衝她眨眼。
“不需要,我今天不想吃大餐,只想吃元宵!”
“那我今天請你吃元宵!”
“還是不需要,我今天有……”
蘇晴空正說着話,羅開焌的電話突然響了,他讓她等一下,然後當着她的面接聽了電話,一邊講電話,還一邊盯着她,似乎怕她逃跑一樣。
“沒問題,時間,地點!”羅開焌說道。
那邊報了地址之後,羅開焌掛了電話,衝她揮了揮手機,“看來今天我可以省一頓了,有人請,還點名要把你叫上,如何?給不給面子?你要是不想去,哥就放他鴿子,就咱倆去吃大餐,哦不,是元宵!”
蘇晴空偏頭望着他,“誰請?”
“江家二少,江蕭然!”
江蕭然?
蘇晴空好不奇怪,江蕭然就算要請,爲什麼不直接給她打電話?
江蕭然和羅開焌小時候關係挺好的,隨着年紀漸漸長大,反而越來越生疏,江家搬離半山之後,更是少有往來,這江蕭然現在突然要請羅開焌……
“去不去?”
“去!當然要去!”
去是肯定要去的,當初羅開焌出事,江蕭然還出海去找過他呢!當初得知羅開焌有可能生還,還是江蕭然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她!
所以,無論如何,蘇晴空都會去的!她欠江蕭然的人情!
“哥,你知道江蕭然是幹什麼的嗎?”去的路上,蘇晴空問道。
“大概是特工之類,他的真實身份很保密!”
“你知道?”蘇晴空一臉愕然。
羅開焌抿嘴笑了,“江蕭然喜歡冒險,江氏交給了江蕭白,便再沒有江蕭然的位置,以他的驕傲與尊嚴,怎麼可能屈居人下,哪怕對方是他親兄弟。做自己喜歡的事,也不失爲一種成功!我有時候還挺羨慕他的!”
“哥,你不喜歡接手羅氏嗎?”
“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喜不喜歡哪有那麼重要?一切都是責任!我不喜歡的多了,一樣得做,我喜歡的也很多,卻一樣也得不到!”羅開焌最後一句說的格外苦澀。
蘇晴空柔聲喚了一句,“哥,你是不是很累?”
“不累!”羅開焌回頭,衝她笑了一下,忍不住伸手過來,又去揉她的頭髮,“看到你,即使天大的辛苦,哥也不覺得累!你的笑容,就是對哥最大的鼓勵!所以,蘇蘇,答應我,一定要開心的笑下去!”
“嗯!”蘇晴空點點頭,嘆道:“哥,你趕緊找個嫂子吧?有個人照顧你,我也好放心!”
“你不願意照顧我了?”
“我又不可能一直照顧你!”
羅開焌無聲笑了笑,那麼的勉強。
蘇晴空也不再繼續說這個話題,靠在椅背上眯眼望着窗外,路過金融中心的時候,看到大廈上的巨幅廣告,廣告上當紅的大明星手捧戒指,正在接受男明星的告白,兩人周圍有粉色的心心不停的冒出來,甜蜜的快要融化了。
蘇晴空猛的一愣,“情人節?今天不是元宵節嗎?”
羅開焌瞟了她一眼,“不知道,也就你們女孩子會關心這個!”
蘇晴空趕緊拿出手機看日曆,今天是農曆正月十五,的確是元宵節,但今天也是新曆二月十三,也就是說明天是情人節。
蘇晴空好一陣懊惱,不由得又把火氣撒向了羅開焌,“就怪你,我看你就是最大的資本家,天天只知道壓榨我們這些可憐的小員工,我都忘了明天是情人節了,如果不是剛剛看到那個巨幅廣告,差點就要錯過情人節了!不行,我不去吃飯了,我要去買禮物,哥,你靠邊停車,我要下車!”
“蘇蘇!”羅開焌臉色不好看了。
“改天再吃飯也一樣,或者你去應約,反正江蕭然沒給我打電話,你就當沒有看到我,忘了通知我!”蘇晴空邊說着,已經開始解安全帶了。
“蘇蘇!”
“哥,就在前邊,過了斑馬線把我放下!”
羅開焌沉着臉,低喝了一聲,“蘇晴空!你給老實坐好!”
“啊?”羅開焌一般情況下都是喚她‘蘇蘇’,現在連名帶姓一起喊,說明他已經很生氣了!
蘇晴空驚疑不定的看着他,看到他陰沉的表情,以及惱火的眼神,她的火氣比他還大,“你又衝我吼,這件事明明是你不對!從初八上班,我幾乎每天都跟你在一起,睜開眼就在一起,閉眼睡覺前在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吃飯一起,就是逛個街買點生活用品,還是在一起!今天好不容易放假了,又是在一起!除了做夢沒在一起,你佔用了我所有的時間!”
“所以呢,這才過了半個月,你就煩了你哥了?早知如此,我還費盡心思逃出來幹什麼?還不如當初被那些個恐怖分子當場射殺了!”
羅開焌紅着眼睛喝道,車子在剛纔蘇晴空說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憤怒的指着車門,“下去,下去啊,你那麼見不得你哥,你現在就下去!”
“我……”見羅開焌發脾氣,蘇晴空心又軟了。
羅開焌用力扯開自己的衣領,指着胸口的一道傷疤,厲聲道:“看見沒有,我爲了你,從那些亡命之徒手裡逃出來,付出了什麼?”
蘇晴空吃驚的捂住了嘴巴,不可思議的看着那道傷疤,傷疤快要靠近心臟,明顯是被利器所傷,哪怕不再流血,可是看着還是很猙獰。
羅開焌又捋起衣袖,他的小臂上也有一道傷痕,那是一處貫穿傷,小臂前面對稱的位置各有一道恐怖的傷疤。
蘇晴空越看眼淚流的越歡,這些她都不知道,他也從來沒說!
她以爲那是他的傷心事,以爲他經歷過那種生死逃亡的事之後,肯定不想再去回憶,便也主動的不去提及。
她知道他肯定吃了不少苦,肯定也受了傷,但知道是一回事,眼見爲實又是另一回事!
她從來不知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這麼多恐怖的傷疤,傷疤已經這麼可怖,那麼當初他受傷的時候,又該是多麼的痛苦?身上的痛,心裡的痛,江蕭然說他跳了海,他就是這樣帶着一身的傷跳的海嗎?
“還要不要再看?”羅開焌繼續去解衣釦。
蘇晴空哭着摁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在發抖,車子裡開了暖氣,可是他的手一片冰涼。
她記得他的手無論何時都是暖暖的,厚厚的手掌給人無限的安全感和踏實感,而今,這雙手居然在顫抖,浸骨的涼。
蘇晴空心裡疼的揪了起來,“夠了,哥,是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傷你的心!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羅開焌深深的喘着,胸口的傷疤隨着他的呼吸在輕輕起伏,像是一隻魔鬼的眼睛,緊緊的盯着蘇晴空。
蘇晴空不敢擡頭,她格外的心虛,她爲自己害臊,痛恨自己無情,厭惡自己自私。
羅開焌在外漂了幾個月,受了那麼重的傷,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他肯定是想要和親近的人多呆在一起的,她理解那種心情。
當初舅媽把自己賣給許驕陽,連舅舅也幫着舅媽說話,而不顧她的感受,那個時候,她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最看重的親情離自己遠去,也是痛苦萬分,難過的快要死掉了。
她拼命抓住的東西,舅舅和舅媽一點都不在乎,輕易間就抹掉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現在拒絕羅開焌,衝他發脾氣,和當初的舅舅和舅媽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在拼命的找回曾經的東西,抓住他心底最重要的東西,而她,卻只想着考慮自己,念着自己的愛情,想着要去給江蕭白準備情人節的禮物,她……還真是自私冷血啊!
“哥,我不下車了,我跟你一起去赴約,我今天哪裡也不去,就跟你一起!”蘇晴空伸手幫羅開焌把衣袖扯下來,扣上袖釦,又幫他把襯衫衣釦扣上。
她不敢看他胸口的那個傷疤,目光看向別處,她扣的格外小心,她似乎怕那個傷口還沒完全好,怕她會弄疼他,所以她扣的很慢。
羅開焌抓住她的手腕,“你不嫌成天跟我呆在一起厭煩了?”
“不煩,是我太不懂事了!哥,對不起!”
“傻丫頭!”羅開焌痛苦的閉上眼,揉着蘇晴空毛茸茸的頭頂。不知是想到了她剛纔衝自己發火時說的那一大段話,還是想到了當初飛機被劫時,被人用槍抵着胸口時的情形,哪怕他極力剋制,身形還是忍不住在輕輕顫抖。
‘叩叩’有人在外面敲車窗。
蘇晴空嚇了一跳,羅開焌慢慢滑下車窗。
只聽外面傳來路人的抱怨聲,“有沒有一點公德心?大過年的在馬路上玩車震呢?注意點影響好不好?就是要玩,也麻煩找個人少的地方,你們不要臉,別人還要臉呢!”
蘇晴空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就是羅開焌面上也難免有些尷尬。
羅開焌胸口半敞,蘇晴空伸手幫他系衣釦,動作很慢,眼睛還不敢看他,兩人的情形的確很容易讓人想歪。
這裡人來人往,又在斑馬線附近,而羅開焌開的又是一輛好幾百萬的豪車,難免引人注意。
“都怪你!”蘇晴空紅着臉,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羅開焌搖頭失笑,發動引擎,驅車離開,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把剩下沒有扣完的衣釦扣完。
蘇晴空被路人誤會笑話,賭氣故意不跟他講話。
羅開焌偷偷瞟着蘇晴空緋紅的臉,看着那羞人的紅順着她的臉蔓延到衣領裡去,心裡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是她第一次因爲他而臉紅,哪怕事實的真相不是他想的那樣,但,她此刻的臉紅只是因爲自己,這樣就夠了!
過去的傷痛,是他的恥辱,也是他不願回憶的過去,他從沒想過會有一天讓這些醜陋的傷疤出現在她的眼前,可是,就在剛纔,爲了挽留她,他什麼都顧不上了!
他成功了,她沒有離開!
可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反而有些厭惡自己,他卑鄙的利用她的同情心留下了她,利用她的愧疚感留下了她。
但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這個法子,他不後悔!
蘇晴空靠在座椅上,看似在跟羅開焌賭氣,心裡卻在盤算着明天準備送江蕭白什麼禮物,以什麼樣的方式送出。
他過生日的時候,她送了一個皮夾子,當初是準備送給江蕭然的,所以完全是按照江蕭然的喜好去準備的,可是江蕭白卻一直隨身帶着,從不離身。
後來,她又送給了他兩條卡通短褲,他好像也挺喜歡的,還穿上了它們。
認識了半年多,她好像還沒送過他一件像樣的禮物。
情人節,她絕對不能草草了事。
只是,要送什麼呢?
蘇晴空糾結了,送男人禮物,她實在沒經驗,一到這個時候就頭疼!
既要送的有意義,還要不太貴的,像去年生日送給江蕭然的手錶,她就拿不出來,但什麼是花錢少,還有意義的禮物呢?
糾結當中,羅開焌和江蕭然約的地方到了。
是一家酒吧,居然還是蘇晴空熟悉的。
江蕭然離開幾個月,回來後的當天,把她帶過來陪他一起喝酒的地方,就是這家酒吧。
那一天,他像個非洲難民一樣,喝了一瓶又一瓶酒,最後醉的不省人事。
也是那一天,她被李海華三個人綁架,上演了一出驚天大逃亡,最後被江蕭白所救。
恍然間,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大白天來酒吧,估計也就只有江蕭然了,這樣的確能省不少錢!”蘇晴空忍不住笑起來。
羅開焌牽着她的手走了進去。
酒吧裡還是像上次一樣,看起來陰森森的,好在裡面開了暖氣,不怎麼冷。
“開焌,這裡!”江蕭然正坐在裡面的沙發上玩遊戲,看到二人進來,擡手招呼了一聲,又低頭玩遊戲了。
蘇晴空哭笑不得,雖說幾個人從小一起就在玩,彼此也都熟悉,可今天是他主動邀請的吧,他們人都來了,他居然還抱着手機玩遊戲?
忍不住丟了一隻抱枕過去,蘇晴空笑罵道:“懂不懂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那你先告訴我,誰是客?”
“我……”說自己肯定不合適,蘇晴空一指身邊站着的羅開焌,“我哥!”
“他?你問問他,他在我這裡,算不算是客?敢說一個‘算’字,我立刻把他打的滿地找牙!”江蕭然兩眼盯着手機屏幕,手速快的讓人眼花繚亂,嘴上也不肯閒着。
羅開焌笑了笑,脫掉大衣,在一旁坐了下來,“打架就打架,我還怕了你不成?只要你不要找幫手,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靠,小瞧我,瞧你那小身板,兩個你都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這便是男人之間的交往,哪怕中間隔了很多年不曾聯繫,一旦見面,彷彿這麼多年的生疏都不存在,仍舊像小時候一樣,說話毫不顧忌,彼此之間仍舊熟稔。
蘇晴空一臉愕然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也不知道他們說這些話,是不是真的彼此很要好?
不過,看到氛圍這麼和諧,蘇晴空覺得還可以再熱鬧一點,於是,她偷偷給杜薇薇發了條短信,告訴她酒吧的地址,讓她過來玩。
“我叫一個朋友過來,你們不介意吧?”
羅開焌一臉無奈,江蕭然則翻了個白眼,她的朋友只有杜薇薇一個人,而叫杜薇薇過來的目的,兩人心裡都明白。
蘇晴空也的確有那個意思,這兩個男人都很優秀,無論哪一個和杜薇薇走到一起,都是她喜聞樂見的。
如今兩人坐到一起,杜薇薇選擇起來也更加直觀。
江蕭然風趣幽默,武力值一流,羅開焌陽光帥氣,十足的暖男,哪一個配杜薇薇都是不錯的選擇。
蘇晴空彷彿已經看到了杜薇薇挽着他們的畫面,只可惜,她看到的是杜薇薇一手挽一個,一邊是羅開焌,一邊是江蕭然,笑的一臉囂張。
蘇晴空渾身打個了冷顫,不敢再想。
“草,幹~死~你!”江蕭然爆了一句粗,卻是他把遊戲打通關了。
待話出口,才注意到蘇晴空坐在一旁一臉嫌棄的瞪着他,不由得一陣心虛,“晴空,我讓人在後邊弄了些燒烤,你去看看好了沒有!”
“燒烤嗎?我好多久沒有吃了!”蘇晴空知道他這是在支開她,便開心的走開了。
“蘇蘇,不可以偷吃!”羅開焌補了一句。
蘇晴空‘哼’了一聲,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到心上。
江蕭然忍不住打趣,“她馬上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你還這麼管着她?你就不怕未來的老婆吃醋?”
“你也說了是未來的,現在還沒影的事呢?我對我妹子好,誰還能有意見?”
江蕭然笑了一下,“上面有人找過你了?當初在島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羅開焌收起笑容,沉吟着說道:“你今天是以什麼身份找我說話?是朋友,還是其它的身份?”
“有區別嗎?”
“有!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不該說的,你再問我,我也還是那些話!你用不着打溫情牌來套我的話!我今天之所以來,是因爲你是江蕭然,不是別的什麼!如果你還有其它想法,恕不奉陪!我希望你能理解!”
江蕭然點點頭,“好,我理解!當我什麼也沒問,今天就是純朋友聚會,這麼多年沒見,你似乎還是那個脾氣,又臭又硬的!”
羅開焌挑眉笑了笑,“分人!”
“還想打架?”
“樂意奉陪!”
江蕭然仰頭大笑,“還是不了,一會鼻青臉腫的,我怕你太丟人!”
兩人這邊正說着話,門口那邊突然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請問,江蕭然先生在嗎?”
女聲帶着怯意,柔柔弱弱的。
江蕭然揚揚眉,對羅開焌道:“有美女來了,稍等!”
羅開焌不置可否,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
放下的酒杯的時候,見江蕭然領過來一個女孩兒,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女孩穿着白色的大衣,一頭栗色的捲髮,長的挺清秀古典的,羅開焌衝女孩點了點頭,算是拍板招呼。
女孩卻在看到羅開焌的臉後,就移不開眼睛了,兩眼瞪的圓溜溜的,死死的盯着羅開焌,像是不敢相信,她緊緊按住了胸口。
江蕭然看了女孩一眼,笑道:“自我介紹一下吧,美女!”
“我……我叫袁妙旋!”女孩兒似乎很激動,說話明顯帶着顫音——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