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時琛看着女人被淋溼了大半的肩膀,挑起眉梢正要開口,就發現站在門口的溫薏盯着他手裡的東西,已經快步的朝他走來了。
她腳步急亂的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就要奪他手裡正捏着的東西。
男人稍微的擡手,她就撲了個空。
溫薏舉高了手要去搶,但她哪搶得過墨時琛,人沒他高,手也沒他長,他只要站着隨隨便便一舉,任由她踮起腳尖跳着都夠不着。
當然,她也沒跳,一張臉因爲一路跑上來而喘的泛紅,呼吸也不太平息,語氣不好的開口,“墨時琛,那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墨時琛低頭,好笑的看着她氣喘的臉蛋,“下這麼大的雨跑過來,就是爲了這個?”
“還給我!”
男人悠悠的道,“這是我的東西。”
“誰說是你的,這是我的書房,你書房在隔壁。”
“我知道。”
“那你還不給我?”
“書房是你的,但這信,是我的。”
搶又搶不到,她也沒心思講道理,索性蠻橫的道,“墨時琛,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
墨時琛一下就笑了,嘖了一聲,“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可真夠霸道的。”
溫薏,“……”
她看着男人好整以暇的姿態,咬了咬脣才冷靜下來,冷着臉道,“你搞清楚,你死了之後,作爲你的配偶我是遺產繼承人,這個莊園現在在我的名下,這裡面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是我的。”
就算他恢復了身份,很多東西都還是需要辦手續的,她雖然對他們家的莊園沒興趣,但沒她簽字,這這莊園也還是她的。
男人不急不躁,點着頭道,“莊園是你的,這裡一桌一椅,一瓦一片,一花一木,包括外面枯死的荒草,也都是你的,但這信還是我的,因爲……上面寫着我的名字。”
他說着,將手裡的高舉的信封翻了過來,白色的簡單信封上,用黑色的鋼筆在上面寫着——
不止一封,他靠着的書架旁,一個跟書架差不多大的木箱裡,整整齊齊的疊放了一整箱。
他剛好隨手抽了一封出來,纔看到信封上的名字,女人就一身風雨的闖了進來。
溫薏抿着脣,一雙睜大的眼睛就這麼看着他。
窗簾沒拉,一道閃電突的亮起,餘光落在她的臉上,顯得煞白可怖,跟着更恐怖的雷聲也響了起來。
墨時琛看了眼自己手裡的信,再偏頭看了眼那木箱,低眸注視她被雨水打溼在光線下造成水光感的女人,本就複雜的眼神浸染了說不出的晦暗,低低緩緩的開腔,“這些,難道是你曾經寫給我的告白信?”
她沒說話。
莊園有幾百年的歷史了,時間一旦漫長起來,就會不覺的堆砌出難以言明的厚重深沉感,尤其久無人住,人氣還很稀薄。
哪怕此時光線明亮,也有種說不出的幽深靜寂。
兩人就這麼對視着,三十秒,或者一分鐘。
溫薏突然躍過他從他的身邊走過,用力的將窗戶打開,冰涼的雨水被冷風吹了進來,又輕易的打溼了她一層,她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又走回他的身邊,吃力的抱起那木箱。
還沒等墨時琛反應過來她想幹什麼,就聽哐噹一聲,數百個信封,如天女散花般的飄落了出去,風吹遠了點,但很快被雨水打落了下去。
雨還是下的很大,風也沒停,墨時琛長腿兩步跨到了她的身邊將她拉到了一邊,他的神色已經不復剛纔的悠閒,輪廓緊繃,手指掐着她的手臂都是控制不住的力道,跟聲音裡怒氣一樣,“溫薏,你幹什麼?”
溫薏沒看他,而是側首看着黑漆漆的窗外,風雨交集,雷聲交織閃電。
那些信,眨眼間就消失了。
幾千個****夜夜,幾百封隱秘的心事,跨過漫長的歲月。
他沒有看過,她其實也快忘了。
墨水寫的字,一旦被水徹底浸溼,即便紙幹了,那些模糊的字,也再也看不清了。
今晚的雨,下的真是時候啊。
大約是見她不說話,墨時琛失了耐心,又重複着低吼了一遍,“溫薏!”
他也說不出是因何而起的脾氣,聚集在他的身體裡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要爆發的勢頭,她來之前,他也沒有對這些信產生什麼強烈的念頭,或者一定要看的想法。
可眼睜睜的看着它們被毀了,胸腔處狂躁不已。
尤其是看着眼前女人被打溼了一半的頭髮跟衣服,狼狽又冷然,他手指上的力度一再失控。
溫薏已經緩過神,擡頭看着他,“就算是你的,現在也沒了,”她伸手把男人握着她手臂的手指掰開,心頭恢復了平靜,淡淡的道,“還有一封,你想看就看吧,我回去了。”
說罷,她轉過身往門外走去。
剩下的那一封,她想再奪,也許也能奪回來,但她已經沒有這想法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被他隨手抽出的那一封,裡面寫了什麼。
也許不過是——
天氣真好,心情也好之類的,無關緊要的幾句話。
等墨時琛再擡頭看去的時候,女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傭人一看下來的溫薏傘都沒撐就要出門,慌忙的跟了上去,“太太,外面的雨太大了,又打着雷,您要不今晚在這兒過夜吧。”
“不用了。”
傭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道,“那……那您等等,我去給您拿把傘。”
就從這裡出門到回到車上,這麼大的雨,她還不用走一半估計就能全身淋透。
溫薏說不出這時候是什麼感覺,也許她什麼感覺都沒有,因爲心頭的確是一片平靜的,只是不想待在這裡,只想馬上離開。
傭人見她冒雨就要離開,在後面喚道,“哎,太太……”
但還沒等溫薏走入雨中,她的手臂就被後面一隻手拽住,幾分力輕易的將她人從門口徹底的拽了回來。
被打開的門也被男人的手重重的關上,發出砰的一聲。
“溫薏,閃電雷鳴暴雨,你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