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落轉眼看着林星,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和她是多年的朋友,前幾次發燒你也應該在場,你知不知道有什麼特別的法子讓她的燒退下來?”
林星沒好氣地瞥他一眼:“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醫生。”
“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我沒有賭氣,我是真的不知道,前幾次發燒都是她自己挺過來的。”林星嘟着嘴,雖然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理會藤落,但是歐陽熙的健康和安全確實應該放在首位,她埋頭想了一下,提議道:“現在只能靠她的意志力自己醒過來了,或許讓她意識到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還有很重要的人要守護,說不定她就自己醒過來了。”
林星的話是本來就沒有任何依據的,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又都不約而同情不自禁地報着一個幻想,就像是偶像劇中常常上演的一個橋段一樣,希望世上真的有求生欲意志力這一類的東西,能夠幫助歐陽熙清醒過來。
藤落沉默着沒說話,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嘆氣着說:“你們走吧,我想一個守着她。”
藤伊熾挺怕他的大哥,所以沒敢反駁藤落的話,點了點頭拉着林星就往外走,林星踉蹌地跟了幾步,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對着牀上的歐陽熙大聲喊道:“混蛋,你不想報仇了嗎?再不起來,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牀上的歐陽熙沒有任何的反應。
林星失望地被藤伊熾拖着離開,病房裡面瞬間又安靜下來。
藤落拿了林媽帶過來的泡菜水沾在毛巾上,然後輕輕擦拭着歐陽熙的身體,這是農村降溫退燒的土方子,不管有沒有用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值得高興的是,歐陽熙這個女主角顯然是開了掛的,一直高燒不退的身體在藤落不斷的用泡菜水擦拭以後,下半夜的體溫竟然慢慢地降了下來,只是那個時候藤落已經實在熬不住,倒在牀邊就這樣睡了過去。
歐陽熙覺得眼皮很沉,但其他地方卻輕飄飄的,完全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她知道自己是發燒了,只是不知道現在自己是已經退燒了,還是已經死了。
腦袋裡的記憶有些混亂,她閉着眼睛緩和了一會兒,鼻間聞到專屬於醫院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混合着一種難以名狀的酸味,看來,自己並沒有死成。
睜開眼皮稍微動了一下,就感覺有個東西壓在自己的被角上,歐陽熙垂眼看去,只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雖然看不到五官,但她還是認出這個腦袋就是藤落的。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全身的骨頭都躺得酥軟了,她想翻一個身,卻瞬間驚醒了沉睡的藤落。
“熙兒,熙兒,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藤落擡起腦袋,正好和歐陽熙的視線對上,驚喜的情緒言溢於表。
“呃……”歐陽熙想說一句什麼,但是剛一張口喉嚨就感到一陣刺痛,像是有一口痰堵在裡面,不上不下的難受得緊。這種情況她早就習慣了,肯定是發燒的時候引起的呼吸道感染,她乾脆閉了嘴巴,不再說話。
“你躺着,我去給你叫醫生。”藤落低下身子輕輕地抱了她一下,然後轉身開門出了病房,沒過幾分鐘,主治醫生帶着倆護士就開門走了進來。
一番檢查以後,醫生終於鬆了一口氣:“歐陽小姐的燒已經完全退了,但是還是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她的身體比較特殊。”這下,飯碗總算是保住了。
“這兩天給她吃點清淡流狀食物,不要吹風也不要沾冷水,如果有咳嗽的症狀,要趕緊叫醫生。”交待了幾句以後,醫生又開了幾味藥,這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藤落親自去幫歐陽熙取了藥,又打電話吩咐林媽煮一點粥,再打電話通知藤伊熾和林星,歐陽熙發現他拿着手機的手都在輕微的發抖。
一定嚇着這個人了吧,活該,誰讓他對自己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的。歐陽熙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生病了,最難受的應該是自己,反而對藤落有點幸災樂禍了。
“熙兒,對不起。”打完電話,藤落重新坐回歐陽熙的牀頭,滿含愧疚地看着她,對不起這三個字他已經很久沒有對人說過了,但是對着歐陽熙說的時候,他也並沒有覺得難堪,只有滿滿的心疼與懊惱。
歐陽熙搖搖頭,想說什麼,但是又說不出,只能擡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並沒有怪他。
確實是不應該怪他的,是她自己不好,是她越矩了,她太把自己當回事,其實說白了,她也只是藤落衆多情人中的一個而已,她沒有資格吃醋,沒有資格要求他什麼,她沒有守好自己的本分,反倒對這個罌粟一般的男人動了心,所以老天才懲罰她生這場病,讓她在生死之間徘徊。
他們兩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正當,從一開始就亂了,她已經知道錯了。
藤落看着歐陽熙的動作,理解了她的意思,但是心裡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他敏感地發現,大病一場後的歐陽熙,哪個地方不一樣了,人還是以前那個人,可他就是覺得她什麼地方改變了,什麼東西丟失了。
原本打算好要和歐陽熙保持距離,不能再近一步的,可是有些東西是不受人控制的,就算是自己的決定,有時候也會在無意識中被違背,歐陽熙的身上好像有一種磁場,他不受控制地被吸引着,越陷越深。
“熙兒,你不要不說話,哪怕你罵我一頓我心裡也會好受一點。”藤落不知道歐陽熙現在發不出聲音,還以爲她是不願意和他說話,當下更着急了。
歐陽熙無奈地一笑,指指自己的喉嚨,然後打了幾個手勢,好半天才讓藤落明白她的喉嚨暫時不能發聲。歐陽熙想了想,向藤落要了手機,然後在上面打字:是我不好,我沒守好自己的本分,下次不會這樣了。
藤落看了,心裡咯噔一聲,他終於發現歐陽熙哪裡不對勁了,她面對自己的時候,只有客氣和僞裝出來的親暱,和以前想說就說想罵就罵的她完全不一樣了,難道真的已經無法挽回了嗎?
“不是,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什麼本分不本分的,你的本分是看緊我不要讓我被狂蜂浪蝶們淹沒了,其餘的事交給我!”藤落心裡一疼,握着歐陽熙的手鄭重其事地說着,他一點也不希望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歐陽熙抽出被握着的手,繼續在手機上打字:三個月之內,我會守好自己的本分,給你任何你想從我身上得到的,三個月以後,我會離開。
藤落的心裡可謂是百味雜陳,一方面他也發現了這樣繼續下去的危險,他害怕自己會愛上歐陽熙,那對他來說是災難一樣的危險信號,一方面,他又不想讓歐陽熙離開他,因爲他再也不想繼續以前花眠柳宿的日子,在遇到歐陽熙以後,他有了安定下來的想法。在這樣矛盾的思緒中,歐陽熙又閉上眼睛緩緩睡了過去,她實在是太虛弱了。
愛情也許有一條界限,每個人都控制着自己不要越過那條線,在愛情裡,每個人都是揹着沉重的殼的蝸牛,行動之前習慣性地伸出兩條觸鬚來探路,害怕走錯路,害怕比對方投入,害怕付出了得不到回報,害怕心送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來,害怕被辜負被傷害,所以,男男女女們給自己的愛情劃上了界限,一旦有越界的趨勢,就害怕得縮進自己的殼裡。
輸了什麼都可以重新再來,輸了心卻一輩子都無法從頭了。
歐陽熙熟睡的時候,林媽,藤伊熾和林星都來看她來了,看着她虛弱的樣子,每個人心裡都唏噓無比,這次實在是太險了,幸好歐陽熙吉人自有天相。
林星本來想再狠狠地罵藤落幾句,但是想到歐陽熙接近他的目的也不單純,所以想了想還是就此罷休了,人醒過來就好了,再說以林星對歐陽熙的瞭解,她怎麼能不知道她的心意呢?只是作爲朋友,有些事情能幫忙,有些事情卻只能冷眼旁觀着罷了。
林星和藤伊熾離開以後,安苒逸來了,不過讓人吃驚的是,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韓子薰也跟着來了,那個時候歐陽熙剛剛醒來,正在吃林媽帶過來的粥。
“怎麼就病得這麼嚴重了,要不是安助理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韓子薰將帶過來的水果和補品放到桌子上,對着歐陽熙就是一頓抱怨。
歐陽熙心裡疑惑,她和這個韓氏的大小姐不過見過兩次,點頭之交而已,怎麼韓子薰的態度看起來和她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還是這只是她的爲人處事之道?
“逸,你不在公司幫我看着,來這裡幹什麼?”藤落皺着眉頭,對安苒逸的到來有些不悅,事實上,他心裡憋着一把火,對着什麼人心情都不大好。